“砰!”手掌寬的刑杖,狠狠拍下來。</br> 一聲鈍響,叫少年的身體狠狠顫了一下,他肩膀微微縮著,止不住的顫抖。</br> 大概是,哭了吧?還不想哭出聲,努力的隱忍著。</br> “這是怎么回事?為何在這里行杖責?”溫錦沉著臉,問一旁像是個監工、管事的之類的人。</br> “回您的話,這是國師爺交代的,他們看護不利,叫您在芙蓉湯池那邊遇險,該受責罰。”</br> 溫錦不由吸了口氣……好你個顓頊!在這兒陰我!</br> “既是因我受罰,那便由我求個情,杖責免了吧。”溫錦道。</br> 管事的為難道,“這……恐怕不行,國師爺的交代,咱們私自免了,沒法兒跟國師爺交差呀!”</br> “你就說,是我讓免的。”溫錦道。</br> 管事的更是為難了,“這……若非國師爺親口交代,小的、小的不敢……”</br> 初見拽了拽溫錦的衣袖,低聲道,“他怕擔責,他答應您免了,回頭國師再把這杖責轉到他頭上。”</br> 管事的聞言,連忙賠著笑臉,沖溫錦和初見作揖。</br> “對對,姐姐說得對!”</br> 管事的年紀不小,稱呼初見“姐姐”,乃為敬稱。</br> 初見聽了,把胸膛一挺,“我有名字了,我名初見,何管事記得通知大家一聲。”</br> “初見姐姐放心,必通知到。”何管事賠著笑臉頷首。</br> “且停下,別打了,我去求國師允準免了責罰。”溫錦看著趴在長凳上的侍從,最大的已有四十來歲,小的不過十來歲。</br> 他們本無過,卻因為她要滅江業的口,而被牽連受罰……</br> 顓頊哪是要罰他們?</br> 這是讓她在溫泉山莊引起公憤,日后不管她走到哪兒都有人盯著,想讓她寸步難行呢!</br> “您許是不了解國師爺的脾氣,”何管事壓低聲勸道,“這事兒您別管了,二十板子很快就打完了。”</br> “您若是去求情,惹了國師爺不高興……別說他們的二十板子未必免得了。就是我們這些打板子的人,說不定還要因為惹了您憂心,而被牽連呢!”</br> 這話說得直白,讓溫錦一時竟無言以對。</br> “趕緊打吧!就這一頓打,早一會兒晚一會兒,還不都是那樣!趕緊打完算了!”有人趴在長凳上悶聲嚷道。</br> 初見皺眉扯了扯溫錦的衣袖,“算了……反正他們也不領情。”</br> 溫錦不發一語,跟初見離開了這院子。</br> “二十板子,他們皮糙肉厚,不算什么,您不用為他們太過憂心。”回到屋里,初見小聲安慰溫錦。</br> 溫錦猛地抬頭,“小白呢?它跟回來沒?”</br> 話音剛落,小白從門檻外一躍進了屋里。</br> 溫錦松了一口氣,“小白,過來。”</br> 碩大的雪獒走上前來,趴在溫錦腳邊。</br> 溫錦揉了揉它的大腦袋,“小白嗅覺靈敏,以后吃東西小心一點。初見,你天賦異稟,恢復力極強,但入口的,以及常用的東西,也要小心一點。”</br> 初見不解的歪了歪頭,“這……是什么意思?”</br> 溫錦蹙眉,正待解釋。</br> “哦!”初見烏靈靈的眼睛,猛地一亮,“我明白了,你是擔心他們懷恨在心,偷偷投毒?”</br> 溫錦沉聲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br> “他們不敢。”初見語氣輕松道,“在國師眼皮子底下,他們敢做這種事?除非不想活了。”</br> “那是國師的威嚴,不是我們的。”溫錦道,“仗著他的威嚴,保一時平安,那我們就是狐假虎威的狐貍。”</br> “如今,老虎愿意給狐貍面子,它才能狐假虎威,如果老虎不再給狐貍面子呢?除非狐貍能一直巴結老虎,否則,它得另尋出路。”</br> 初見啊了一聲,撓撓頭,“狐貍不想一直巴結老虎嗎?”</br> 溫錦笑了笑,“也不單是狐貍想不想的問題,沒準兒哪天老虎就不喜歡狐貍的巴結了呢?”</br> 初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倒也是,那狐貍該怎么辦?”</br> 溫錦抬眸看著窗外,笑而不語……狐貍如今實力薄弱,它得設法,下一盤大棋才行啊!</br> “你去看看他們打完了沒有,打完的話,你把李春叫過來。”溫錦道。</br> “哦,好。”初見雖然不太明白溫錦要做什么,但這小姑娘既不愛多問,又全盤執行溫錦的吩咐。</br> 等了不多會兒,初見就把李春帶了過來。</br> 李春過來的時候,溫錦正在調配藥膏。</br> 倘若是有靈泉水,這藥膏配起來更方便,更有奇效。</br> 現在雖無靈泉水,不過是麻煩了些,但藥效也是頂尖兒的。</br> 李春動了動鼻子。</br> 溫錦手上調配那藥膏,散發出甜甜的果香,在這冬季里嗅來,格外清新。</br> 李春皺著眉頭,一副不情不愿,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夫人您叫小的來,有何吩咐?”</br> “這是我親手調配的藥膏,對外傷有奇效,你拿去用,你相熟的朋友都可用,不夠了再告訴我。”溫錦語氣平和道。</br> 李春詫異地看她一眼,連忙搖頭,“不,不用。一點小傷,不礙事,也不耽誤當值。”</br> 溫錦聞言一笑,“你是玲瓏的人嗎?玲瓏交代你撒謊說國師喚她去護法?”</br> “啊?”李春猛地一驚,抬頭驚慌看著溫錦。</br> 他很快搖頭,“不,不是……”</br> “你沒有撒謊?國師真的叫她去護法?”溫錦追問。</br> “這……我,小的……”李春眼睛左右亂轉,但越轉腦子越亂。</br> 國師究竟更偏向誰呢?是玲瓏姐?還是眼前這位夫人?</br> “還是說,你本不愿撒謊,而玲瓏卻是國師跟前大弟子,她身份高,又得寵,所以你在她威逼利誘之下,只能配合她?”溫錦問道。</br> 李春畢竟是個少年郎,被溫錦這么連哄帶嚇唬的……他噗通跪下。</br> “夫人明鑒!小的不敢違背玲瓏姐的吩咐!小的,小的只能……”</br> 溫錦點點頭,將藥膏遞給初見。</br> 初見拿給李春,他連忙雙手接過,“謝夫人!謝夫人不怪之恩!還給小的如此恩賜,小的惶恐,小的不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