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顓頊聲音冷冰冰的,“讓她吃點虧,長點教訓也好。免得總是跟本尊對著干,本尊難道會害她?”</br> 車夫看著宮門內外,甚至宮門墻頭兒上的人,都看著小夫人和那位老臣,不住地指指點點。</br>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議論聲也越來越大。</br> 溫錦用余光掃了眼周圍,這事兒引起的動靜,比預想得更大。</br> 圍觀的人,都用一種古怪、復雜地眼神看著她。</br> “圍觀的人這么多……如果此時將人救醒,所引起的震驚,比我預想得還要更大……”</br> 溫錦深吸一口氣,同時,她也感受到了更大的壓力。</br> 此舉,只能成功,不能失敗。</br> 如果……她不止是把人救醒,甚至讓這人的狀態,比昏迷之前更好了,所達到的效果,一定是翻倍的!</br> “幫我一個忙。”溫錦說著,從芥子口袋里拿出人參雪蓮果,遞給初見。</br> 初見狐疑看她,“怎么幫?他昏迷了,這果兒他也咽不下去呀?”</br> “沒事,你能把這果兒,徒手捏成泥嗎?”溫錦問道。</br> 初見點點頭,“捏成泥倒是不難。”</br> 她說著,手上用勁兒,人參雪蓮果在她掌心,仿佛是進了破壁機。</br> 果漿果汁,從初見的指縫里流了出來。</br> 溫錦立刻掰開老臣的嘴,果汁緩緩淌入他口中。</br> 初見把果泥也一并抹進他口中。</br> 那果汁是液體,直接流入咽喉。</br> 溫錦順勢點向老臣的咽喉下方,胸前穴位。</br> 初見另一只手,跟著溫錦的指點,加上力道推拿點按。</br> “咕咚,咕咚……”老臣竟自主吞咽起來。</br> 老臣躺在地上,溫錦和初見圍在他身邊。</br> 離得遠的人,只知道她們在救人,但看不清她們的動作。</br> 有些角度的人,則能看見一二。</br> “他們給陶大人吃了什么呀?仙丹嗎?”</br> “沒瞧見東西呀?只見掰開嘴,但沒見有東西!”</br> “仙丹那是國師煉給皇上的,能給陶大人吃?說句不好聽的,國師就是把仙丹喂……咳,扔了,也不可能給陶大人!”</br> “這女子不是從國師爺車駕上下來的人嗎?她怎么會去救陶大人?”</br> “是啊,說不定不是救人,而是……害人?”</br> 議論聲越來越大。</br> “咳咳……”</br> 咳嗽的聲音,顯得那么微不足道。</br> 但因為咳嗽的人,乃是剛剛昏迷的陶大人。</br> 所以,現場立時安靜下來。</br> “快看!陶大人醒了!真醒了!”</br> 一聲驚呼之后,皇宮門前,霎時鴉雀無聲。</br> 那輕微的咳嗽聲,反倒“振聾發聵”似的。</br> 躺在地上的老臣,緩緩掀開眼皮,“我……我剛才……”</br> “大人!大人您醒了?您真的醒了?蒼天保佑!蒼天有眼啊!”那被困在初見所畫之圈兒里的家仆,痛哭流涕。</br> 這會兒,他的眼淚,已經變成了激動歡喜的眼淚。</br> 初見抬手將他放出來,家仆立刻撲上前來,趴在老大人面前大哭,“大人,您體力不支,昏厥過去,真是嚇死奴才了!”</br> 初見輕哼一聲,拍了拍手,自豪道,“多虧了我姐姐!”</br> 溫錦也暗暗松了一口氣。</br> 看著這位老臣,面色紅光,雙目有神……人參雪蓮果對這種體弱年邁之人的滋養效果,比預想中還要好!</br> 這剛剛昏迷,甚至臉色紫紺,命在旦夕的老臣,這會兒看起來比一般人更紅潤有活力。</br> “是,是……多謝二位!”</br> “剛才,是奴才有眼無珠,誤會了兩位!幸好兩位不跟奴才一般見識!”</br> “奴才多有得罪之處,在這兒跟您二位賠不是!”</br> 那家仆沖著溫錦和初見磕頭道歉,又連連道謝。</br> “這二位是……”老臣對溫錦拱了拱手,疑惑問道。</br> 那家仆卻支支吾吾,并不想多解釋的樣子。</br> 溫錦挑了挑眉……這是什么意思?</br> “陶大人!你跪著請命,跪了一天,皇上沒見到!命也沒請下來!卻是把自己的一條老命,差點兒搭上了!”</br> 一旁有個年輕的臣子,上前摸著胡子,笑著說道。</br> 原來這老臣是在跪著請命,所以累昏了?</br> 溫錦心下安慰……也算是救了個心有志向,胸懷抱負的人吧?</br> 哪知這年輕臣子接下來的話,讓她大吃一驚。</br> “沒想到吧,到頭來,是人家國師府的人,出手救了你!就說,你陶大人丟不丟人吧?”年輕臣子哈哈笑問。</br> 嗯?</br> 溫錦一愣,什么情況?</br> 年輕臣子沖溫錦拱了拱手,不知溫錦身份,他沒貿然稱呼,只客氣道,“你還不知道吧?這陶大人,昧著良心指控國師為邪祟妖孽!”</br> “說民間生亂,愈演愈烈,都是因為國師只手遮天,把控朝廷,才造成的!這老家伙,在這兒跪了一天,不吃不喝,求皇上廢黜國師在朝中之位!將他趕出朝廷!”</br> 呃……</br> 溫錦扭頭向馬車那邊看去。</br> 顓頊唰地放下車窗簾子,簾子落下前,溫錦看見他那張神色臭臭的臉。</br> 難怪顓頊不許她救人,原來這老臣是他的對頭呀?</br> 溫錦心下安慰……這人救得值!</br> 哪曾想,這老臣竟是個一根筋!</br> 年輕人幾句話挑唆,他竟臉色一變,惡狠狠看了溫錦一眼。</br> 好似溫錦不是救他性命的恩人,反倒是叫他當眾出丑的惡人。</br> “你這女子,不必當眾羞辱老臣!老臣豈是怕死之輩?”</br> 老臣說完,竟從地上一躍而起,他動作敏捷矯健,哪里像是跪了一天,滴水未盡,昏死過去的人?</br> 他跳起來之后,竟一頭撞向宮門棱角!</br> 這是要撞死在皇宮門口,以死明志啊?</br> “唉,姐姐花費這么大功夫,竟是救了一個不想活的人,可惜了。”初見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果汁果泥。</br> 溫錦瞇了瞇眼睛,可惜嗎?也許并不呢?</br> 宮門前的侍衛,對昏死過去的陶大人置之不理。</br> 但對于要撞死在宮門口的陶大人,卻不能視而不見。</br> 他們立刻一擁而上,拉住陶大人。</br> 陶大人奮力掙扎,氣得面紅耳赤,更是對顓頊坡口大罵,“奸佞當道,大冶不幸啊!”</br> “因為皇上不見你,陶大人便要撞死在宮門前嗎?”</br> 溫錦聲音平靜道,“你身為朝中大員,所能做的,就只是跪在宮門口,以死逼迫皇上嗎?”</br> 溫錦冷笑一聲,“我在馬車上,看到大人昏迷,還以為大人是意志堅決,胸有丘壑的能人志士。呵,如今看來,不過是迂腐無能之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