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br> 萬福在一旁顫抖道,“要不……要不奴才再試試?”</br> “住口!”</br> 皇帝將心一橫,猛地伸手,一把抓住那顆漂亮的珠子。</br> “嗬!”皇帝驚呼一聲。</br> 殿中的人都嚇了一跳,屏著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皇帝。</br> 皇帝臉上卻并沒有出現驚恐的表情,他驚呼一聲,不過是因為這珠子的手感,溫潤細膩,摸上去滑溜溜的,還有一絲絲暖意。</br> 珠子觸手生溫的感覺,太美妙了。</br> 當然,也因為沒有看見恐怖的畫面,他不由放松了緊繃的神經,松了一口氣。</br> 忽而殿中,波光粼粼!</br> 不是夜明珠那銀白色的華光,而是金光!金光燦燦,如盛夏的陽光灑在湖面上,風吹皺了水面,波光粼粼!</br> “太……太美啦!”皇上瞪眼看著殿中金光,眼睛瞪得老大,“你們看見了嗎?這金光!比金子還亮啊!”</br> 殿中眾人,狐疑地左顧右盼,又彼此對望……他們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迷茫。</br> 哪有金光?什么金光?</br> “龍!有龍啊!”</br> 皇上忽而興奮的從龍椅上跳了起來,瞪大眼睛,眼底的興奮比過年的煙花還絢爛耀眼。</br> “真龍!大金龍啊!哈哈哈!朕是真龍天子!所以看到的是金龍!”</br> “你們沒看見嗎?你們都看不見?”</br> “哈哈哈哈!這是專門給朕的禮物啊!這是上蒼給朕的獻禮!哈哈哈!”</br> 皇帝張開手臂,狂喜大笑。</br> 殿中眾人,安安靜靜……他們看不見金龍,但他們看得見皇帝有多高興。</br> 大家不由艷羨地看向馬千乘。</br> 嘖,怎么他有這么好的運氣,能撿到這樣的寶貝呢?</br> 難怪他不肯假劉公公之手,說什么也要親自獻給皇上!</br> 這潑天的富貴,可不就潑在他頭上了嗎?</br> 皇帝狂喜之后,手中把玩著雞蛋大小的寶珠,心滿意足地看著馬千乘。</br> “馬千乘,馬土司,馬愛卿!”皇帝笑容可掬,“你可是獻上了一個好寶貝!朕心甚悅啊!你說吧,你想要什么賞賜?”</br> 馬千乘放下檀木盒子,立刻退回到臣子該站的地方,她屈膝跪地,俯首道,“得此寶物,是上蒼給皇上的珍寶。微臣不過是一路上,護送這寶物入京而已,就如同這裝寶物的盒子。”</br> “微臣不過是做了,每一個大冶臣民,都應當做,也都會做的事兒,微臣不敢居功!”</br> 她誠惶誠恐,小心翼翼的樣子,叫皇帝十分滿意。</br> “哈哈哈,你是個忠臣。”皇帝道,“朕是明君,自然賞罰分明,忠臣就該賞!奸臣就該罰!”</br> 皇帝說到這兒,還意味深長地看了陶明甫一眼。</br> 這是點他呢!</br> 陶明甫深吸一口氣,拱手道,“皇上圣明……”</br> 不知為何,這話說完,口中泛苦。</br> 皇帝點頭而笑,“說吧,馬愛卿,朕想聽聽你的想法。”</br> 馬千乘深吸一口氣,臉伏于地,“臣確有一事,要稟明皇上,但……還請皇上屏退他人。”</br> “放肆!”萬福呵斥了一聲。</br> 皇帝擺擺手,“你要單獨稟于朕?”</br> “是,求皇上恩準。”</br> 皇帝搖搖頭,“沒有這先例。”</br> 馬千乘目光焦灼……怎么辦?玥兒說,讓她求單獨稟明,然后告訴皇帝,她是女兒身。以免被國師揭穿,落于被動。</br> 現在皇上不答應……她要不要放棄這一環?</br> 其實,她也是真的不想告訴皇帝,女兒身這回事兒。</br> 馬千乘口舌發干,緊張地舔了舔嘴唇,“臣……臣別無他求。”</br> 皇帝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潤澤美麗的夜明珠。</br> “喵~”獅喵和雪媚在他身邊,拱了拱他的手。</br> “呵呵,”皇帝看著兩只貓,笑道,“你們信他呀?”</br> “喵~”獅喵叫了一聲。</br> 馬千乘心里怦怦直跳,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br> “你們都退下吧!”皇帝眸子一凝,“宇文翎進來。”</br> “是……”萬福領著殿內宮人,同陶明甫一起退了出去。</br> 宇文翎面無表情地進入殿內。</br> 他手握劍柄,站在皇帝一側,臉上沒有一點兒活人的表情。</br> 馬千乘咕咚咽了口唾沫。</br> “這是朕為你做的最大讓步了,馬愛卿,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啊!”皇帝似笑非笑,“這是看在夜明珠和獅喵的面子上。”</br> 馬千乘深吸一口氣……她可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還得承一只貓的情!</br> “求皇上赦免微臣……欺君之罪。”</br> “什么?”</br> 皇帝微驚。</br> 宇文翎的劍噌楞出鞘。</br> “微臣是……女子。”馬千乘連忙說道。</br> 宇文翎的劍一抖,停在她咽喉處。</br> 她的話再慢半拍,或者宇文翎的反應遲半秒……她的咽喉恐怕就被捅個洞了。</br> 皇帝松了口氣,好險把手里的寶珠扔出去。</br> 他沖宇文翎揮揮手。</br> 宇文翎收劍入鞘。</br> 皇帝饒有興趣的起身,握著寶珠,踱步到馬千乘面前。</br> 馬千乘跪在那兒,一動不敢動。</br>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br> 馬千乘緩緩抬頭,視線卻仍低垂。</br> “難怪你求朕屏退眾人……但,為什么啊?”皇帝搖頭不解,“你為什么要說出來呢?朕完全看不出來啊?宇文翎,你能看出來嗎?”</br> 宇文翎面無表情,“回皇上,臣看不出。”</br> “你看,朕和宇文翎都看不出,相信你能混上土司,混到今日沒被人揭發……說明,沒人能看出來你是女子身吶?”</br> “回皇上,您說的是!小女生來就眉目剛硬,有男子之相。且打小就被當成男孩兒養,習武,干力氣活兒,后來替亡夫從軍……小女行事小心,從沒被人發現過!”</br> 馬千乘情真意切地述說著她跟玥兒練習了好多遍的說辭,“但臣萬萬不敢欺瞞皇上。皇上看出來,是臣的罪過。皇上若看不出來,更是臣的罪過。”</br> 皇帝呵呵一笑,“你家人是為了叫你躲避獻祭吧?”</br> 馬千乘猛地看向皇帝,她目光一顫——就連她這反應,都是事先演練過的。</br> 她立刻垂下眼眸,“微臣雖然已經嫁人了……但微臣的確是處子之身。因為微臣嫁過去時,夫君就已經不在人世了。微臣如今的名字,便是頂了亡夫的名字。”</br> “皇上若要臣獻祭……臣……萬死不辭!”</br> “好,好啊……”皇帝長嘆一聲,“如此忠貞之臣……是朝廷的棟梁,是朕的心腹啊!”</br> 皇帝親自扶起馬千乘,“你本名叫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