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閃身來到正房門外,她用力推門,卻推不開。</br> “姐……我錯了,我不該賭氣丟下你一個人修習心法……我應該守著你的!”</br> “姐,你千萬千萬要沒事啊!”</br> 初見在外頭用力撞門。</br> ……</br> 顓頊書房后頭,假山奇石環繞的正當中……泡在那一汪清泉里的男人,倏而睜開眼睛。</br> “有強大的能量波動……怎么回事?”顓頊嘀咕一聲,轉身去穿衣服。</br> 他來到水池邊,卻身形一僵。</br> 衣服呢?</br> 他明明就放在這塊平整的石頭上來著!</br> 誰把他衣服拿走了?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的?</br> 能在他閉目靜修時,不動聲色偷走他衣服的人……放眼整個京城,也沒幾個人能做到吧?</br> “是初見?”顓頊眉頭皺得死死的。</br>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偷走他衣服的人,豈不是把他看了個精光?!</br> “不會是她。她沒這個膽!”顓頊閉了閉眼,“難道是阿錦?”</br> 嘶……他暗暗吸了口氣,俊逸的面龐上,浮現一抹可疑的紅暈。</br> “不對呀……阿錦沒有空間,沒有道法,她怎么做到的呢?”</br> “應該,也不是她。”</br> 顓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br> 他抬手掐訣,重新拿了一套衣裳出來。</br> 他穿好衣裳,離開這一泓清泉。</br> 顓頊離開之后,這泓清泉,便只是一泓清澈的泉水而已,既不是溫泉,更不冒熱氣。</br> 顓頊回到書房,一邊琢磨,一邊掐卻,暗暗研究……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br> 究竟是誰,竟能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不驚動他地偷走他的衣裳?</br> 京都什么時候,有了如此厲害的人?</br> ……</br> “阿姐,阿姐你到底怎么樣了啊?你干嘛不讓我進去啊?”初見趴在門口,沖著門縫里頭壓抑的喊。</br> 她不敢大聲叫喊,恐怕驚動了旁人,再驚動了東院的顓頊……阿姐說了,她能夠修煉心訣的事兒,絕不能讓顓頊知道!</br> “汪,汪汪!”雪獒在一旁沖她吆喝。</br> “別鬧,小白!這會兒沒工夫陪你玩兒!”初見又氣又急。</br> 她氣自己跟溫錦置氣,把溫錦置于險境。</br> 她也氣溫錦急功近利,最終走火入魔。</br> 她更急得是,自己再不進去幫溫錦,恐怕就晚了,溫錦不死也要重傷了!</br> 雪獒卻不由分說,拖著她來到一旁。</br> 雪獒仰著臉,沖墻壁上方叫了一聲。</br> “哦對,這有個氣窗,我怎么忘了!小白真聰明!”初見揉了揉雪獒的腦袋。</br> 她縱身一躍,壁虎一般,扒在墻上,從氣窗里往里看。</br> 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里屋。</br> 溫錦仍盤腿在床榻上坐著,她神色平靜,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光。</br> “嗯?沒……沒有走火入魔嗎?”</br> 初見以為這個氣窗是罩門,想要從這里進去屋里。</br> 但她閉目默念口訣,試了一下……再睜眼,人仍然在屋外墻上掛著。</br> “汪!”雪獒在下頭,仰著頭沖初見叫。</br> “噓,別叫別叫!”初見從墻上跳下來。</br> 見有人進院子,她趕緊佯裝無事,牽著小白,在門廊下踱來踱去。</br> 然而,她眼睛余光一直瞥著門口……阿姐,你可千萬要沒事啊!你在里頭,究竟在干嘛呢?</br> 溫錦能感受到門外發生的事。</br> 她知道初見很著急,著急想進來,想看看她怎么了……</br> 但她此時,猶如同時置身兩個“空間”。</br> 一邊是身體所處的國師府的空間。</br> 另一邊,卻更讓她的心揪得緊緊的!</br> 她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br> 她的鈺兒!</br> 鈺兒和蕭昱辰身著玄色甲胄,各領一支軍隊,前頭各有一支獒犬帶路。</br> 他們兵分兩路,夾擊朝廷兵馬。</br> 這只朝廷兵馬,是往城中送補給的,他們的行軍路線以及時間,不知怎么泄露了,所以才會被鈺兒和蕭昱辰半路伏擊。</br> 但溫錦神游而來,她能看到、察覺到更多的信息。</br> “不對!”溫錦感受到緊張且危險的氣氛,“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計謀!朝廷之中,必然有人跟山匪串通一氣!”</br> 溫錦察覺到,在鈺兒他們伏擊的身后……還埋伏著許多雙眼睛,正貪婪而嗜血地盯著他們!</br> 自己親愛的兒子,此時,正在山匪貪婪的目光之下,猶如獵物。</br> 那一隊朝廷送補給的兵馬,竟然是誘餌!</br> 伏擊在鈺兒他們背后的山匪,才是這布局中的獵人!</br> 忽而,一支泛著幽蘭冷光的利箭,正瞄準了鈺兒的后心窩!</br> 溫錦摸不到弓,摸不到箭……但她偏偏能感覺到,張弓搭箭那人,百步穿楊,箭無虛發!</br> 這山匪箭法極好,鈺兒在他箭下,恐怕兇多吉少!</br> 而且那幽藍的光……分明是淬了毒!</br> 鈺兒在以前的小世界,身體異于常人,百毒不侵……但在這個世界……溫錦可沒有把握。</br> 怎么辦?怎么辦?</br> 讓一個母親,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愛的兒子,命懸一線……這比殺了她還難受!</br> “嗖——”</br> 冷箭破空。</br> “不要!”</br> “鈺兒!鈺兒小心!”</br> 溫錦聲嘶力竭!</br> 她雖沒有實體,只是魂游體外,但她仍下意識地擋在那利箭前頭——這大約是一個母親,本能的反應。即便她知道,希望渺茫。</br> “嗖——”</br> 羽箭穿過溫錦的身體,猶如穿過一團空氣——毫無阻礙!</br> 不!不要啊!</br> 等等……那只箭,變慢了!</br> 它穿過溫錦的身體之后,竟慢了很多!</br> “母親?”鈺兒心頭一緊,猛然回頭。</br> 嗬!</br> 他倒吸一口冷氣,就地一滾,躲開那只冷箭。</br> “怎……怎么會?”</br> 山匪傻了。</br> “演練了十幾次,不可能失敗的呀!”</br> “箭矢的速度,怎么可能變慢了?他怎么可能躲得開?”</br> “這不可能!他必死!就算不死,也要見血!那箭矢上有劇毒,只要見血,他必死無疑!”</br> “不可能!這不可能!”</br> 對自己箭法有絕對信心,且練了許多次的山匪懵了。</br> “有伏兵!”鈺兒立即道,“我們被埋伏了!”</br> 他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刻吹哨,傳信兒給遠處的蕭昱辰。</br> 不多會兒,山那邊傳來蕭昱辰回應的哨聲。</br> “沖!”鈺兒發現山匪,迅速改變策略。</br> 他帶著人,與山匪展開混戰!</br> 那些山匪大約知道,自己這邊硬拼不是鈺兒等人的對手……所以他們想要先用冷箭,弄死、哪怕只是弄傷鈺兒。</br> 沒了領軍的鈺兒,這隊兵馬群龍無首,自然混亂。</br> 但他們沒想到,計劃失敗,反倒提前暴露了自己。</br> 慌亂之下,他們更加潰不成軍。</br> 這個小小隘口兩邊的山上,一時間鬼哭狼嚎,戰況慘烈。</br> “辰哥,我好像看到阿娘了!”</br> 鈺兒跟蕭昱辰,兩廂碰頭之后,鈺兒興奮說道,“是阿娘救了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