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雅間嗎？”溫錦問鳳淵。</br> 鳳淵勾了勾嘴角，“一般情況，沒有。”</br> 溫錦看他，“二班呢？”</br> “我乃貴賓，你跟我來，自然就可以有。”鳳淵抬著下巴，頗有些傲色。</br> 他正欲往前走，溫錦刷地站在他旁邊。</br> 他走一步，她跟一步。</br> 鳳淵好奇地朝她故意避著的方向看去，“有熟人啊？”</br> “別看！”溫錦輕喚。</br> “你今日的扮相，一般的熟人認不出來。”鳳淵道。</br> 溫錦搖搖頭，女人對女人的直覺……那是相當敏銳。</br> “小心為上，省得麻煩。”溫錦沒多解釋。</br> 有侍者見了鳳淵，笑臉相迎，“鳳公子來了？坐前排嗎？”</br> “備個雅間，沏一壺好茶。”鳳淵道。</br> 侍者一愣，“您今兒怎么想坐雅間了，以前都……”</br> 侍者沒說完，抬眼瞧見了溫錦。</br> “得令！您這邊請！”侍者瞟了眼溫錦，笑容十分曖昧。</br> 鳳淵是南風館的老板，身邊是一個年輕俊俏氣質不俗的錦衣公子。</br> 也不知他把兩人的關系想成什么樣。</br> 專門領兩人去了視線很好，但較僻靜的二樓雅間。</br> “這是今晚所拍奴隸的名單，他們的情況也有簡述，鳳公子且看看。”侍者放下兩張手抄的名錄，上了茶和點心便退下了。</br> “鳳公子真厲害，走到哪兒都有排面。”溫錦嗅著茶香，贊嘆道。</br> 鳳淵笑了笑，“那可不，以后多交好本公子，門路多多。”</br> “承蒙關照。”溫錦拱手。</br> 鳳淵也做樣子，“好說好說！”</br> 兩人彼此調侃，相視而笑。</br> “看看，有沒有滿意的。”</br> 鳳淵把名錄推過來。</br> “這名錄上怎么沒有名字？”溫錦指著前頭的編號道。</br> “名字到了新主人手里才會給取，他們在這兒只有編號。”鳳淵解釋。</br> 編號后面就是奴隸的年齡，專長，極少的履歷。</br> 比如讓溫錦很感興趣的一個少年，上面寫著：從拍花子手中買下，有一定功夫底子，擅暗器，加以培養，如今以一當百。</br> “才十四歲，以一當百，會不會夸張了些？”溫錦指著那排編號道。</br> 鳳淵聞言一笑，“這當問懷王爺呀，據說他十六歲就領著八百騎兵，沖進了陳國權貴大營，直接斬殺一千余人，俘虜兩千人。嚇得陳國當即撤兵。嘖嘖，其威武之名，無人能及。”</br> 蕭昱辰這么厲害？</br> 溫錦點點頭，繼續看名冊。</br> 鳳淵見她臉色無異，不由挑了挑眉。</br> “對這個以一當百的少年感興趣？帶了多少錢？若是不夠，我借給你？”鳳淵道。</br> “看看再說。”溫錦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拍賣。</br> 把人當物品一樣拍賣，讓她心理上有些不適。</br> 但一個人尚沒有能力去改變社會，改變時代的時候……她決定先妥協。</br> 管不了別人，那就先做自己力所能及的——買下她能買的奴隸，盡量善待。</br> 拍賣會開始，一連拍了三個都是面容清秀的年輕男子。</br> 溫錦終于明白，鳳淵為什么是這里的熟客加貴賓了……</br> 同時她也好奇，那位女扮男裝的老熟人，她來這兒干什么？</br> “出來了，你感興趣的那個。”鳳淵提醒她。</br> 溫錦朝臺上看去。</br> 被拍賣的奴隸，都只穿著一條只到膝蓋的里褲，光著膀子，站在臺子上。</br> 他們像物品一樣，旋轉展示。叫底下的賓客們競拍。</br> 此時跳上臺子的，正是溫錦詢問過的少年，他皮膚稍顯黝黑，五官卻深邃立體。</br> 濃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很英氣的長相。</br> “拍下嗎？”鳳淵問。</br> 溫錦點點頭，“拍。”</br> “這個奴隸，長相俊朗，年紀輕輕，身體健康，身懷武藝。現沒有戶籍，拍下成交以后，拍市負責辦妥奴隸生死契。</br> “起拍價五十兩，每次加價五兩。起拍——”</br> “六十兩！”</br> 鳳淵還沒開口，一樓賓客席上已經有人叫價了。</br> 溫錦一看，巧了，那個老熟人也對這少年有興趣？</br> 她們倆眼光還挺一致的？</br> “一百兩。”溫錦對鳳淵道。</br> “這個奴隸質量不錯，先由著他們競價，等叫價的人不多了，你再抬價。”鳳淵頗有經驗道。</br> “不嫌浪費時間嗎？”溫錦說，“你直接以百兩往上加，很快就沒人跟了。”</br> 鳳淵一聽，看溫錦的眼神都變了，“富婆啊？你這么有錢，還賣藥給我。你直接送我不行嗎？”</br> “送的藥，你敢吃嗎？”溫錦問。</br> 鳳淵頓了頓，“那是不敢……”</br> 兩人說話的功夫，少年奴隸的身價已經叫到了一百兩。</br> 溫錦往下看了眼，那熟人還在跟價。</br> “要叫嗎？”鳳淵問。</br> “二百兩。”溫錦道。</br> 鳳淵抬了抬手，雅間外頭的小廝立即高唱，“二百兩！”</br> “二百兩！還有人出價嗎？”</br> 底下賓客稍微騷亂。</br> 京都一戶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銷也不過七八十兩。</br> 二百兩不少了。</br> 雖說能來這地方的都是有錢人，但張嘴加價，直接加一百兩……</br> 多少有點兒冒頭。</br> “二百一十兩！”賓客席上，有人叫價。</br> 鳳淵顯然一愣，“二百兩買這么一個奴隸，已經是冤大頭了，怎么還有人跟你搶著當冤大頭的？”</br> 溫錦勾了勾嘴角，這不……眼光太一致了么？</br> “咦？那不是海陵王妃衛氏？她怎么也來了？”鳳淵眼睛毒，竟然認出來了。</br> “三百兩。”溫錦出價。</br> “你要跟她搶啊？”鳳淵眼底冒出灼灼的八卦之火。</br> 溫錦搖了搖頭，“我早就看上了，怎么叫搶呢？這叫志在必得。”</br> 鳳淵嘖嘖出聲，一邊讓小廝叫價，一邊上下打量她，“這是情敵之戰吧？”</br> “三百一十兩！”那邊衛倚蘭似乎也怒了。別上了勁兒，抬眼往樓上一直加價的雅間看。</br> “四百兩。”溫錦道。</br> 小廝都興奮起來，立刻高喊：“四百兩！”</br> 樓下的衛倚蘭深吸一口氣。</br> “小……少爺，不能加了。遠不值這個價啊！我們拍別的吧？”丫鬟低聲勸道。</br> “我怎么覺得，上面雅間的人，故意跟我競價？”衛倚蘭微微皺起眉頭。</br> “不管是不是故意……讓他做冤大頭就是。”丫鬟道。</br> 衛倚蘭涼涼地看了眼丫鬟。</br> “婢……奴才不是說您冤大頭……”</br> “四百一十兩！”衛倚蘭再次喊價。</br> “有意思，”鳳淵笑道，“還加嗎？”</br> “志在必得什么意思？”溫錦道，“五百兩。”</br> 樓上唱出五百兩那一刻，衛倚蘭微微捏緊了拳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