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辰到書房,把管家和季風也叫了過去。</br> “把本王自己的私產,莊子、田產、鋪面……去戶部,都給換成王妃的名字。</br> “戶部倘若不給換,季風你去,帶上本王的私印,就說是本王的意思!”</br> 季風和管家都呆愣愣地看著蕭昱辰。</br> 兩人又對視一眼,王爺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br> “管家,把庫房的鑰匙,簿子全都拿來,你這邊不要留底。所有的存底都拿來。”</br> 管家一哆嗦,“是小人哪里做得不好?”</br> 蕭昱辰搖搖頭,“不是你的問題……”</br> “那……”管家還有些忐忑,不是他的問題,直接讓他交出掌管庫房的權利?</br> 還是季風更了解主子,“王爺……是要交給王妃嗎?”</br> 蕭昱辰點點頭,“本就該給她,拖了這么多年……希望她還愿意接受。”m.</br> 季風和管家再次交換了視線。</br> 管家遲疑道:“內院庫房交給王妃,這是情理之中,但外院庫房,以及王爺所有的私產,這些換王妃的名字?沒有這規矩……”</br> 管家話未說完,只覺周遭一冷。</br> 季風連忙捂上他的嘴。</br> 蕭昱辰冷哼道:“本王就是規矩,本王要給便給!”</br> “季風,速速去辦!”</br> 管家扒拉開季風的手,又勸了一句,“今日王爺逼著戶部的人,給改成了王妃的名兒。他日王爺若是后悔,可就改不回來了呀!”</br> 蕭昱辰聞言,臉色大變。</br> “本王的刀呢!?”</br> 他起身就去拔墻上掛著的裝飾長刀。</br> 季風捂著管家的嘴,連忙往外退,“王爺息怒,趙管家是府上老人兒了,他沒有惡意!跟著王爺多年,他難免偏向王爺……”</br> 季風說話間,把趙管家從書房里拖了出來。</br> 老管家這才知道后怕,驚得腿軟,差點兒坐地上。</br> 他一把抱住季風的胳膊。</br> “現在知道怕了?”季風小聲問,“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呢?王爺這會兒正后悔呢!”</br> “后悔啥?”老管家自己腿軟,半掛在季風身上。</br> “你站直了!”季風一臉黑線。</br> 老管家無奈,“我倒是想……”腿不聽話。</br> 季風翻了個白眼,“王爺先前誤會王妃。王妃嫁進來六年,并沒有做錯什么,還冒死給王爺生了孩子,且把孩子養得那么好……王爺卻把人關在冷院,不給吃喝,不給人伺候,羞辱帶折磨了六年……</br> “咱們王爺什么性情?睚眥必報,記仇但更記恩。他對王妃心里愧著呢……”</br> 管家長長地哦了一聲,抬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這事兒,他不清楚呀!</br> “季宿衛,多謝你剛才救我!你們年輕人腦子轉得快,你又常在王爺身邊,深知王爺習性。</br> “日后,你可得多多提點我這老人家呀!”</br> 季風看著老管家后怕的樣子,不由失笑。</br> “那我再提點您一句。別說那些外人了,就是咱們王府的人,對王妃也多有誤解。</br> “但實則,王妃是豁達之人,不拘小節。府上各處事務,老管家您熟。王妃那邊兒若是需要人,您勤跑著些。</br> “王妃心里雪亮,不會叫您老而無依的!”</br> 管家微微一怔……王爺脾氣大,喜怒不定,如今又有愧于王妃。</br> 他多去王妃面前效力,還怕被架空了,無用武之地嗎?</br> “對呀!”管家一拍大腿,頓時腿上有勁兒,也站直了。</br> “我這就去把所有的賬簿,庫房簿子,鑰匙給王爺拿來,那么多東西,王妃清點也需要人手呀!我再去王妃面前報道!”</br> “多謝……”</br> 管家剛才還愁眉苦臉呢,這一會兒功夫,又春風滿面了!</br> 季風搖頭失笑,也趕緊往戶部去。</br> 王爺的私產可是不少,戶部衙門那些人推三阻四。</br> “完全沒有這必要呀!這些東西,在王爺名下,每年的賦稅都能少交一大筆呢!”戶部的人勸道。</br> 季風好說歹說,直到拿出王爺的私印,他們才磨磨蹭蹭地給辦了。</br> “鋪子、莊子,看在王爺的面子上,勉強給過戶更名。田產絕對不行!王爺田產多,此事還要上報!請圣上御筆朱批才能辦。”戶部的人說什么都不給辦了。</br> 季風回去復命,管家也已經把王府所有庫房的鑰匙、登記簿子都整理過來。</br> “還有在別的地方置辦的別院地契,都拿來。”</br> 等他備好了所有的補償,又來到清荷居外頭。</br> 他讓季風叫了鈺兒出來,身邊擺著兩大箱子的“補償”。</br> “這是給你母妃的。”蕭昱辰道。</br> 溫鈺習慣喊娘,蕭昱辰也遷就他的習慣。但此時,他特意加重了母妃二字。</br> 溫鈺看了他一眼,“既是爹爹給娘的,您自己怎么不進去?”</br> 蕭昱辰欲哭無淚,他要是能進去,至于在墻頭上坐半天嗎?</br> “阿娘說,人得有擔當。爹爹是男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溫鈺小臉兒很嚴肅。</br> 蕭昱辰深吸一口氣,“她現在生氣嗎?我要是硬闖進去,她不能更生氣吧?”</br> 溫鈺遲疑片刻,“阿娘不生氣呀……</br> “但爹爹你還是別硬闖了,翻墻吧!我給爹爹摁住大黃,不讓它叫!”</br> “好兒子!”蕭昱辰摸摸兒子的頭,父子倆商量好,以哨音為暗號。</br> 溫鈺進得院內,摁住了大黃,嘴里發出“啾啾”鳥鳴。</br> 蕭昱辰蹭地跳過院墻,“扔吧!”</br> 一只沉甸甸的大箱子,飛過院墻,徑直砸了下來。</br> 大黃都嚇了一跳,“嗷嗚——”一聲。</br> 兩只箱子都被季風扔了過來。</br> 蕭昱辰提著兩口箱子,看了兒子一眼。</br> “祝爹爹,馬到成功!”溫鈺朝他爹握了握拳。</br> 蕭昱辰深吸一口氣,往清荷居正房走去。</br> 奇了……</br> 院子里安安靜靜,除了在樹下灑掃落葉的粗使婆子,竟然沒人在外值守?莫非是都在正門口那兒防他呢?</br> 就連半夏、逢春也不在門前候著。</br> 蕭昱辰心里嘀咕……不會他費這么大力氣進來了,溫錦卻不在院兒里吧?</br> 忽而他聽到上房有女子說話的聲音……她在!</br> 蕭昱辰心中狂跳起來,耳邊盡是自己隆隆如擂鼓的心跳聲。</br> “溫錦,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蕭昱辰站在正房門廊外,揚聲喊道。</br> 屋里霎時一靜,卻沒人開門,更沒人出來。</br> “王爺有什么話就說吧。”溫錦聲音平穩,聽不出波瀾。</br> 鈺兒說她不生氣……蕭昱辰心里卻一點兒都沒底。</br> 不生氣,是沒誤會呢?還是不在乎呢?</br> 今日這陣仗,想不誤會都不可能吧?所以……還是不在乎。</br> “我查到了一些事情,知道六年前……是我冤枉你了。還有大哥被陷害,我也查到是誰做的了……</br> “去跟衛氏見面,不是別的……是想看在衛將軍的面上,放她一馬,但也要警告她……衛將軍的情分已經被她耗盡了,倘若她膽敢再朝懷王府……朝你身邊人伸手,我定要她付出同等代價……</br> “錦兒,你信我這一次!”蕭昱辰的語氣,在他看來,是卑微到了塵埃里。</br> 他大約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對一個女子如此心悅誠服,甘愿俯首道歉。</br> 正房中傳來女子低低地笑聲……卻并非溫錦的聲音!</br> 丫鬟們斷不敢這樣笑。</br> 蕭昱辰猛地抬頭,誰在屋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