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有……”溫錦道。</br> 蕭昱辰眉頭緊蹙,“還有?”</br> “還有豐富多彩的人生經歷。”溫錦笑著說,“這是我的人生,我不想按照別人的想法活。</br> “我要見什么人,要做什么事,我想自己說了算。”</br> 蕭昱辰臉上血色漸漸褪去,連嘴唇都略顯蒼白。</br> “我不是想干涉你……我知道,六年來的辜負,讓你……感覺不安,難以建立信任……</br> “但一定得是宋韜嗎?大德興不單純是個拍賣行,宋韜也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br> “你想要什么?他能為你做的,我不能嗎?為什么一定要是別人?m.</br> “我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得不夠……你告訴我,我……可以改。”</br> 蕭昱辰渾身冰冷。</br> 他一向驕傲的人生,從來沒有如此卑微過。</br> 他也從來沒想過,為別人改變自己。</br> 但現在,他很認真,也很誠摯地說出這樣一番話……只希望,她能再給他一次機會。</br> 溫錦也很認真地看著蕭昱辰……</br> 她第一次覺得,三觀不一樣,卻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確實會有麻煩。</br> 她不想跟蕭昱辰講什么“男女平等”,社會大環境之下,這話聽起來像屁話。</br> “讓我總結一下,王爺是說:因為我是你的王妃,所以我不能再跟別的男人,或是宋韜這個男人再見面。是這個意思嗎?”溫錦沒有沉痛,也沒有煩躁,她語氣謙和有禮。</br> 蕭昱辰深吸一口氣,“我說了,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br> “不是,”溫錦搖了搖頭,“我是問,王爺是要求我做到這樣嗎?”</br> 蕭昱辰看著溫錦。</br> 溫錦同樣不卑不亢地回看著他。</br> 蕭昱辰沉默良久,“……是。”</br> 溫錦笑了,“那不好意……做不到。”</br> “你……”</br> “只要我還是懷王妃一天,我就不會做對不起王爺的事情。我不會給王爺戴綠帽子。</br> “王爺如果不放心,以后談生意,見外男,我可以帶著半夏、逢春,或是別的王爺放心,我也能放心的人。</br> “但如果說,王爺要把我向籠中雀一樣,關鎖在懷王府……那不如和離,對彼此都好。”</br> 蕭昱辰嘴唇微微抖了下。</br> 他滿心的憤懣之氣,像是忽然被戳了個洞……氣都漏了。</br> 打仗靠的是士氣,練武靠的是心氣……而他現在,只剩死氣。</br> “我說了,不會跟你和離,也不會休妻。你怎么又提?”</br> 蕭昱辰聲音低沉,他將視線轉向窗外,“你想過鈺兒嗎?我知道……</br> “你一直在為和離鋪路。置辦產業,讓大哥自立門戶,又助他入仕途。</br> “你是祁修的關門弟子,即便和離,只要祁修幫你說話……世人的唾沫星子就濺不到你。</br> “你退一步還有藥王谷,盛家的大門,想來也是永遠為你敞開。</br> “可鈺兒怎么辦呢?你想讓他沒有爹,還是沒有娘……”</br> 蕭昱辰自嘲的笑笑,尾音竟有些哽咽。</br> 他轉過臉,給溫錦了一個后腦勺。</br> 溫錦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他此時甚是壓抑。</br> “那王爺以為,在皇上問我想要什么的時候,我為什么沒有提要和離?”溫錦道。</br> 蕭昱辰脊背一僵。</br> “因為我不想鈺兒傷心,他很喜歡王爺,很依戀這份父子情。”溫錦道,“但不能每一次,妥協的人,都只能是我吧?”</br> 蕭昱辰猛地轉過身來。</br> 他睫羽上還有水汽,眼尾是紅的。</br> “我小時候被帶離母妃身邊……那種痛,我不想鈺兒再經歷。”</br> 溫錦點點頭,“看得出,王爺想做一位好父親。所以,王爺的父愛一定不只是說說而已。”</br> 蕭昱辰看著她,他后牙槽的肌肉緊繃地微微發顫。</br> 溫錦目光平和,淡然自若。</br> 她的身影,映照在蕭昱辰眼底……在并不寬敞的馬車里,她卻宛如翱翔在廣袤的天地間,自由自在,任憑任何牢籠枷鎖都別想困住她。</br> “好……我知道了。”</br> 蕭昱辰微微點頭,臉色并不太好。</br> 兩人回到懷王府,便分道揚鑣。</br> 溫錦回了清荷居,蕭昱辰去了書房。</br> “季風,派人去查大德興宋韜的底細,越詳細越好。”</br> 季風正要領命而去。</br> 蕭昱辰又補充道,“還有,他今晚住在哪兒,一并查出來。”</br> 季風聞言一愣,查一個人的底細,他能理解,這也很正常。</br> 但查人家今晚住哪兒……這是要上門拜訪的意思?</br> “怎么不去?”蕭昱辰回頭,見他還在原地站著。</br> 季風拱手道:“卑職不確定,王爺是打算……”</br> “留意他住所有多少人馬,最重要的是,老弱婦孺和能打仗的各有多少。”蕭昱辰又道。</br> 季風這下明白了……真是要去“拜訪”呀!而且估摸是夜訪。</br> “盡快弄清楚,也好點齊人手。”蕭昱辰說完,轉臉看向窗外掛著的八哥鳥。</br> 兩只八哥似乎格外有靈性。</br> 平日里它們總是吵吵嚷嚷,還沖蕭昱辰“大放厥詞”。</br> 但今日,蕭昱辰一個眼神過去。</br> 兩只鳥立時像被掐住了脖子黏住了嘴,一聲也不吭。</br> 唯恐下一刻,蕭昱辰就把它們的毛拔光,烤了吃。</br> 夜幕降臨。</br> 蕭昱辰帶領一隊人馬,身著夜行衣,埋伏在城郊富麗奢華的鳳凰山莊外。</br> 季風已經查明,宋韜就住在鳳凰山莊。</br> 整個山莊約莫有一千人,除了老弱婦孺,有兩百多人是能拿兵器能打的。</br> 蕭昱辰手下精兵,訓練有素,以一當百不成問題。</br> 但他慎重起見,還是帶了五十多人……他必須一擊必勝,要了那宋韜的狗命。</br> 溫錦那兒說不通,他就只能從宋韜這邊下手了。</br> “雖說夜深,山莊是不是也過于安靜了?”蕭昱辰多年領兵經驗,讓他察覺不對勁兒。</br> 他思量片刻,派了兩個人上去再偵察。</br> 按說,今日下晌叫季風查探。</br> 傍晚,他就已經點齊人馬,根據季風帶回的山莊大致布局安排了進攻策略。</br> 夜里,他親自帶兵前來……</br> 不應該讓宋韜有所察覺才對呀?</br> 突襲,關鍵就是要突然,要出其不意,要趁對方毫無防范的時候。</br> 可鳳凰山莊的情況,卻有點兒詭異,像是對方已經得知他的計劃,提前防備了!</br> 要么是宋韜這個人,為人過于謹慎。</br> 要么……</br> 兩個偵察兵回來了,“回稟王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