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舉起鐲子,對著太陽。</br> 陽光透過玉鐲,把里頭那朵半透明的蓮花映照得越發清晰可見。</br> “這是什么工藝?如何把蓮花雕琢在玉鐲里頭的?</br> “哪位匠人所制?我大梁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神匠?!”</br> 皇帝很想要這套首飾。</br> 雖然他是男人,帶不了這玩意兒。</br> 但如此神奇的東西,拿來把玩也是好的!</br> 說不定,還能在外交上用得著!</br> 但……誰叫溫錦把“丑話”說在前頭了!</br> 他要臉,這個口是開不了了。</br> 皇帝也奸詐,他不要玉,反倒問起匠人!他豈能看不出,這朵蓮花,更像是玉本身天然形成的紋路?</br> 溫錦道:“那不知道……王爺沒說。不過依臣媳之見,那不像是匠人雕琢吧?”</br> 皇帝無語地看了她一眼。</br> “如此美玉……”</br> 這種成色的紅玉,已經是極品了!</br> 玉質中竟然有天然的蓮花紋路,簡直神了!相信整個天下也不會有第二塊玉,能有如此靈性!</br> 還是……想要!</br> “如此美玉!臣妾怎配戴?臣妾萬萬受不起。”</br> 淑妃娘娘見狀,連忙說道,“不如獻給太后娘娘!唯有太后娘娘,方能佩戴這稀世罕有,極其有靈性的美玉呀!”</br> 皇帝微微一怔,緩緩點頭。</br> “淑妃賢良恭順,難怪太后總向朕夸你。”</br> 皇帝微微一笑,拉起淑妃的手,親昵的握了握。</br> 一旁的齊貴人,臉都氣歪了。</br> “天下竟有如此……巧匠!”齊貴人不夸玉,將錯就錯的夸匠人。</br> “不知可否引薦這匠人?把臣妾的玉鐲修復一下?畢竟……”</br> 齊貴人還想借著鐲子賣慘。</br> 她的鐲子,確實成色好。</br> 但那是在溫錦拿出帝王紅玉之前。</br> 如今有了對比,她的碧玉鐲子頓時黯然無光。</br> “你怎的還在糾纏此事?”</br> 就連寵愛她的皇帝,此時也覺得她太小家子氣,太不識大體了!</br> “那鐲子既已碎了,便扔了吧!免得你再提此事!”</br> 齊貴人:……連提都不讓提了?</br> “臣妾留個念想……”</br> “就是不讓你念想!”皇帝不悅道,“淑妃年長,端莊大氣,行事穩妥!她豈會手滑,摔碎你的鐲子?</br> “必是你冒冒失失,手腳毛躁,把鐲子摔碎了!自己失誤,還在淑妃面前哭哭啼啼。</br> “也就是淑妃看你年輕,孩子似的,不跟你計較!若計較,打你一頓也使得!”</br> 齊貴人到底太年輕,不懂得賣可憐也得適度。</br> 可憐過頭兒了,就惹人嫌了。</br> 齊貴人被罵的目瞪口呆。</br> “鐲子碎了,自己長個教訓吧!朕不能一味寵你!更要賞罰分明!”</br> 皇帝原本說補償她的一盒子首飾也沒了……</br> 哄她,陪她,更是想也別想。</br> 皇帝倒是覺得冷落了如此孝順,得了寶貝,第一個想著太后的淑妃娘娘。</br> 皇帝對她溫柔小意,還要陪著她一起去見太后娘娘。</br> “皇上公務繁忙,錦兒陪臣妾去給母后請安就好。”</br> 淑妃挽著溫錦的手,不稀罕皇帝陪她。</br> 皇帝的目光,落在溫錦被淑妃挽著的胳膊上……竟有點兒羨慕。</br> 淑妃拉著溫錦,微微屈膝,退了兩步就走了。</br> “這小丫頭真是太心急,也不知被誰攛掇,傻乎乎地給人當槍使。”</br> 淑妃娘娘搖搖頭。</br> 早已從宮斗的戲碼殺伐過來的淑妃娘娘,對爭寵的把戲,一點兒不在意。</br> “男人哪有什么長性?色衰而愛弛。還不如多孝敬太后。”淑妃說道。</br> “相由心生。母妃心態好,不爭,反而更顯得年輕,從容。”溫錦笑說,“我看母妃比那齊貴人還要年輕貌美!”</br> 淑妃一樂,把她挽得更緊,“誰讓我有個好兒媳呢!想不美都難!”</br> “太后娘娘是這宮里最尊貴的女人。更是這天下最尊貴之人……”</br> 溫錦表情一凝,心思轉地飛快。</br> 若是能請到太后娘娘,做她所辦活動的首席評委……</br> 那整個活動的格調,又不一樣了!</br> 那便不再是“取悅男人”的游戲!</br> 而是由太后娘娘主導,“女人可頂半邊天”的戰場。</br> 皇上題詩贊譽姑娘,還可能被那好諫言的御史大夫說“美色誤國”,說皇帝不務正業。</br> 但如果太后娘娘,從“文化修養”的角度,去評判比賽……那些噴子還能說什么?</br> 溫錦越想越激動。</br> “怎么這么高興?”淑妃娘娘看她眉飛色舞。</br> “母妃知道我在芙蓉園辦了個比賽吧?”</br> 淑妃點點頭,“京都都傳遍了!宮里人都說想去看呢!”</br> “如果我請太后娘娘去做評委,她老人家會同意嗎?”溫錦眸子發亮。</br> 淑妃娘娘卻是臉色一僵,“對了……我怎么把這茬忘了?”</br> 說完,她就推著溫錦往回走。</br> “誒?母妃?”</br> “你趕緊出宮去吧!別去見太后了!”</br> 淑妃一臉嚴肅,“聽說這兩日,太后心情不好,正記恨你呢!”</br> 溫錦:???</br> 她怎么惹到太后娘娘了?</br> “芙蓉園以前就是園林,但不是皇家園林,也沒有如今規模氣勢!</br> “乃因為先皇與太后,在芙蓉園偶遇,成就了一段佳話!</br> “先皇為了表示和太后的恩愛,才修建芙蓉園,使之成為真正的皇家園林!”</br> 淑妃娘娘解釋道。</br> 溫錦怔了怔……這她倒是一點兒都不知道。</br> 蕭昱辰也沒跟她提過呀?</br> 她在人家定情、表示恩愛的地方,租賃,商用,辦比賽……也難怪太后會生她的氣。</br> “倘若太后娘娘為此生氣,那我更得去了。”</br> 溫錦道,“有氣最好盡早出,免得越積累,氣越大。大到無法化解,就更麻煩了!”</br> 淑妃轉念一想,點點頭,“是這個理兒。</br> “但請她當評委這事兒……”</br> 那就不好提了呀!</br> 那不是往人家心頭捅刀子嗎?</br> 溫錦長嘆一聲……</br> 唉,若是能請到太后娘娘坐鎮,那才是真正的“決戰紫禁之巔”!</br> 少了這位天子之母的加持,總是欠缺了那么一點兒火候。</br> 溫錦隨淑妃來到太后娘娘宮中。</br> 果不其然,以前對她熱情的太后娘娘,今日對她愛答不理。</br> 而且,太后娘娘幾乎不正眼看她。</br> 直到淑妃娘娘拿出那套紅玉首飾,并說,這是溫錦和蕭昱辰孝敬祖母的心意。</br> 太后娘娘才瞟了她一眼,“哼!好看是好看,這顏色太鮮艷了,不適合我這老人家!孝敬你婆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