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太子猛喝一聲。</br>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刀，揮刀而下！</br> 噗——</br> 熱血四濺，人頭骨碌碌滾到副將的馬蹄底下。</br> 太子親衛副將，及身后眾將領，皆臉色慘白。</br> 眾人拽著韁繩，向后撤了數步。</br> 場面一時寂靜，只有血腥味在空氣里彌漫。</br> “蕭昱辰！你還有什么話說！”太子的刀上帶著血，指著蕭昱辰。m.</br> 蕭昱辰皺眉，向后退了兩步。</br> 此時，轎子里卻忽然又傳出聲音——</br> “太子弒君，又殺親衛，兔死狗烹。你們跟著他，弒君謀逆，最終也不過落得這親衛大將，身首異處的下場。”</br> 轎簾再動。</br> 眾人大驚之下……</br> 皇帝走出轎子，負手而立。</br> 他的臉上滿是皺紋，帶著經歲月洗禮的滄桑。</br> 但他矍鑠的目光，卻帶著睥睨蒼生的威武霸氣。</br> “拜見吾皇！”</br>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神武、龍武大將軍連忙翻身下馬，跪地叩拜。</br> 他們身后眾將領，也齊齊跪下。</br> 就連太子身后的東宮十二衛，也都翻身下馬，屈膝叩拜。</br> 太子身子一軟，臉色蒼白，“這不可能……不可能！”</br> “太子，你知道朕為什么微服出宮，來到懷王府嗎？”皇帝看著他問。</br> 太子沉冷的目光忽然一凝，“父皇已經被懷王用邪術蠱惑！神志不清！</br> “眾將隨我，殺懷王，救父皇！”</br> “殺呀！”太子揮刀往前沖。</br> 還真有沒看明白情況的人，跟著太子沖殺。</br> “護駕！太子謀逆！殺無赦——”皇帝高喊。</br> 神武、龍武大將軍，已經看明狀況。</br> 兩人立即翻身上馬，帶著身后眾將士與太子十二衛混戰。</br> 太子所帶兵馬，甚至還沒鬧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兒……不是救皇上嗎？為什么打他們啊？</br> 龍武神武軍也多少有點兒丈二的和尚……究竟誰是敵？誰是友啊？</br> 但……管他呢！</br> 跟著自家將領打就對了！</br> 懷王府門前，再次混戰起來！</br> 這次混戰，比前兩次都更激烈。</br> 因為參與混戰的人更多了！</br> 太子親衛被神武、龍武兩軍夾擊，自是落于下風。</br> 太子眼看大勢已去……</br> 蕭昱辰等人，把皇帝跟前護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br> “功敗垂成！”</br> “殿下！十二衛扛不住了！”</br> 太子的人馬本就有點兒懵。</br> 打著打著，他們似乎也反應過來了！</br> 什么抓叛軍啊？</br> 敢情他們就是叛軍？是謀逆之人啊？</br> 不少人反應過來之后，就繳械投降了。</br> 底下的將士根本不知太子打算……他們也是被蒙蔽了。</br> “走！護孤離開！留的青山在……”</br> 太子策馬，在身邊幾個親衛的保護下，趁亂往外逃。</br> “太子想逃！”</br> “別讓他逃了！”</br> 神武龍武大將軍發現端倪，緊追不舍。</br> 蕭昱辰也要親自去追。</br> “辰兒別走！”皇帝喚住他。</br> 皇帝看著倒在地上的假皇帝……他面色凝重，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br> 他臉色痛惜的蹲下身，“高星？高星！”</br> 倒在地上的假皇帝，正是高星所扮。</br> 他伺候皇帝許多年，對皇帝的身形氣質，最是熟悉。</br> 他時常弓著背，但他站著了，挺起脊背，身高體型，竟和皇帝差不多。</br> 冬日棉衣厚，再多套兩層，難以辨認。</br> “老奴……老奴能替皇上死，死而無憾！”高公公咧嘴想笑。</br> 大口大口的血，從他嘴角涌出。</br> “錦兒！你救他，你救他呀！”皇帝看著溫錦。</br> 溫錦搖搖頭，“箭入心肺太深……高公公撐著最后一口氣，想跟父皇告別。”</br> “你救他！朕讓你救他！”皇帝兩眼含淚。</br> 高公公蒼白的手，抓住皇上的衣擺，咧嘴笑，“死得其所，老奴高興！高興……”</br> 他頭一歪，閉上了眼……</br> 高公公嘴角噙著一抹笑，模樣很安詳。</br> 皇帝深吸一口氣，抬起廣袖遮住臉。</br> 他想哭，但現在不行。</br> “起駕回宮……”皇帝聲音低沉，“溫錦和鈺兒隨朕入宮，蕭昱辰率北衙神武、龍武兩軍，清剿余孽！”</br> “厚……厚葬高星。”</br> 皇帝眼睛紅紅的，不敢再看高公公一眼，他拉著鈺兒的手，蹬車離去。</br> 蕭昱辰先護送皇帝和妻兒入宮，緊接著去收拾余孽。</br> 溫錦和鈺兒，被帶進皇宮。</br> 淑妃娘娘也被接了過來。</br> “怎么回事？”淑妃娘娘上前，抓住溫錦的手，“我怎么聽說太子謀逆，皇上遇刺？”</br> 淑妃娘娘的手，冰冰涼涼。</br> 溫錦反握住她的手，“父皇已無大礙……高公公死了。太子如今還不知抓到了沒有……”</br> “廢太子詔——</br> “廢皇后詔書——</br> “竇家抄家！家中無論男女家丁！通通押入死牢！”</br> 皇帝將溫錦和鈺兒帶回宮中。</br> 溫錦原本以為，是要她侍疾。</br> 沒想到，皇帝根本沒休息。</br> 他召來內閣大臣，一道道詔書頒布下去。</br> 京都一夕之間，腥風血雨，人人自危。</br> 蕭昱辰帶著兵馬，清剿太子余孽。那些曾與太子來往過密的大臣，都被神武軍破門而入……</br> 皇帝在宮中，忙碌了兩天，才體力不支而倒下。</br> 然而到現在，都還沒有太子的消息。</br> “噓——”淑妃娘娘從皇帝寢宮里退了出來，“點上安神香，睡著了。”</br> “高星！高星！”</br> 寢殿里忽然傳來皇帝的急呼。</br> 伺候的宮人忙上前。</br> “皇上有何吩咐？”</br> “滾！你不是高星！”</br> 淑妃驚惑地看了溫錦一眼，連忙又進得殿內。</br> “都給朕滾！”</br> 嘩啦——</br> 上好的青瓷，砸碎在淑妃娘娘腳邊。</br> 淑妃娘娘退出寢宮，眼圈兒紅紅地看著溫錦，“皇上這樣，怕是要傷身……”</br> “高公公倒下之后，父皇便心痛難忍。能撐到現在發作……已是極限。”</br> 溫錦輕嘆一聲，“讓他發泄吧，高公公伺候父皇大半輩子了。是父皇最依賴的人。”</br> 淑妃娘娘輕嘆，“只是怕皇上走不出來，會傷及自身啊。”</br> 但很快，寢殿里又安靜下來。</br> 安神香的作用，總算壓過了皇帝心中的郁郁悲痛。</br> 他發了一通火，漸漸睡著了。</br> “唉！皇上睡著，臉上還掛著淚呢！”退出來的宮人道。</br> “能得皇上如此掛念，高公公也夠榮耀，夠叫咱們羨慕了！”宮人說。</br> 皇帝清醒的時候不能哭。</br> 他被自己的兒子背刺，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讓所有動這個念頭的人，都望而生畏。</br> 他的悲痛，他的傷心，都只能在睡著的時候，偷偷發泄。</br> “辰兒，辰兒來了！”淑妃娘娘拽了拽溫錦。</br> 蕭昱辰一身黑金色甲胄，帶著一身煞氣，踏著漢白玉階，闊步而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