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馬車里,夫妻倆各懷心思。</br> 少了一個小孩兒,似乎就少了許多氣氛,以及輕松的話題。</br> “皇后娘娘,是如何自盡的?”</br> 安靜的車廂里,溫錦忽然問道。</br> 蕭昱辰眼眸微凝,眉頭輕蹙,“服毒?!?lt;/br> “哪里來的毒?”</br> “明面上,不是父皇賜的?!?lt;/br> 蕭昱辰知道她想問什么。</br> 皇后被廢得突然,她多半沒有機會帶著毒,被押入大牢。</br> 獄卒也沒有膽量提供要命的毒藥給她。</br> 所以,她能服毒自盡,這毒,必是上面之人賜給她的。</br> “父皇喜歡‘仁愛’的名聲,即便是廢皇后,他也不會賜死?!笔掙懦降吐曊f。</br> 溫錦嗯了一聲,果然是要她背鍋。</br> 鍋她已經背了,竟然還要扣下她兒子……皇帝老兒太不地道了。什么便宜都讓他占了。</br> “你若擔心鈺兒,我明日再去求父皇?!笔掙懦娇粗?。</br> 溫錦搖搖頭,“鈺兒懂事,也有能力自保。</br> “生在我們這樣的家里,把孩子保護的太好,有時候也并非好事?!?lt;/br> “可鈺兒,畢竟太小了?!笔掙懦降吐暤?。</br> 溫錦看他一眼,“王爺五歲的時候,不也身處險惡境地嗎?父皇也是真心疼愛鈺兒,會看顧他的?!?lt;/br> 鈺兒不在府上。</br> 那么今晚,就只有夫妻兩個……</br> 蕭昱辰側臉看著溫錦……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耳根竟可疑地紅了。</br> 他眸光也變得愈發深邃。</br> 回到府上,溫錦先去花廳,見過了內外院管家,以及幾個大丫鬟。</br> 她不在府上這些日子,內外院的事務有條不紊。</br> 況且今年過年,格外清閑。</br> 大家都不辦宴席,就連禮尚往來都少了許多,清靜得很。</br> 溫錦了解情況之后,便回到主院正房。</br> 蕭昱辰送給她的三件禮物——三個雕花的精致檀木盒子,整整齊齊地擺在她的妝臺上。</br> “也不知,這玉放進空間會有什么反應?”</br> 溫錦心下有點兒雀躍和期待。</br> 但上次,紅玉的反應又讓她忐忑……</br> 溫錦按捺住急切,打算等晚上再試。</br> 她叫丫鬟鋪紙研墨,她在紙上寫寫畫畫,梳理著關于女學的規劃籌建。</br> 才女大賽上,表現優異的那些才女,她都專門叫人做了記錄。</br> 屆時,可以高薪聘請來作為女學的女先生。</br> 借著才女大賽,她們的名氣,已經打了出去。</br> 等女學開辦起來,那些才女“女先生”就是女學的活招牌。</br> “特別是郁飛!”</br> 溫錦勾了勾嘴角,在紙上寫下郁飛二字,又畫了重點符號。</br> “她已經被皇上封了‘先鋒官’,且有‘將令’。又在此次清剿太子余孽中,表現突出。</br> “她這是直接給女子們開辟了一條,以前不敢想的新路子呢!”</br> 一下午,就在溫錦的寫寫畫畫中,一晃而過。</br> 已經多天不曾回來用飯的蕭昱辰,今晚特地把自己的時間空了出來。</br> 皇城布防巡邏,以及其他事務,他安排妥當之后,全都交給季風去督辦。</br> “錦兒?你這么早就睡了?晚飯用過了嗎?”</br> 蕭昱辰竟被關在了門外,他已經盡可能早的回來了。</br> 而且現在睡覺……也太早了點兒吧?</br> 屋里傳來溫錦的聲音,“小廚房給王爺留了飯,王爺用罷飯,今晚就歇在別的院兒吧,我太困了……”</br> 說完,她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br> 蕭昱辰:……</br> 他推掉一切趕回來,就是為了吃頓給他留的飯,然后睡書房?</br> 她在宮里住了這么幾天,就……一點兒都不想他?</br> 就算另一張床不撤——至少也讓他進去,能同室而眠嘛!</br> 好嘛,她這一回來,他連寢房都進不去了?</br> 蕭昱辰有點兒郁悶。</br> 丫鬟倒是手腳麻利的在正房給他擺了飯。</br> 飯菜,還是原來的飯菜……可不知是不是溫錦回來的緣故。</br> 蕭昱辰吃著今日的飯菜,竟格外的香。</br> 他以為自己會郁悶的吃不下飯……沒想到,直接吃了三大碗。</br> 若不是“食不過三”,第四碗他也能吃!</br> 蕭昱辰用過了飯,漱了口,凈了手……仍舊坐在那兒不想動彈。</br> “王爺還用飯嗎?可以撤下去嗎?”</br> 逢春半夏,兩個沒眼色的丫鬟,已經第三次來催問了!</br> 蕭昱辰狠狠瞪她們一眼!</br> 他這不是想多坐一會兒,萬一錦兒改主意了——又想讓他回正院寢房去睡了呢?</br> 萬一她做噩夢睡不著呢?</br> 萬一她發現自己在宮里睡得不好,是因為沒有他在身旁呢?</br> 萬一……</br> 多坐一會兒,說不定就多一分機會呢!</br> “撤吧撤吧!”蕭昱辰揮揮手。</br> “那王爺……”</br> “你們不用管,本王吃多了,坐這兒消消食。”蕭昱辰皺眉將兩丫鬟趕出去。</br> 溫錦回來了,他可舍不得去書房。</br> 就算不能進去寢房……他在屋子外的回廊里走走,都能離她更近些。</br> 夜色濃重,月牙彎彎。</br> 蕭昱辰腳步輕輕地在回廊里踱步。</br> 他想加重腳步,讓她知道,他沒走,就在外頭。</br> 又怕步子太重,驚擾她睡覺。</br> 其實,溫錦這會兒并沒有睡著……</br> 她不但沒睡著,而且渾身血液,流速很快,心怦怦直跳。</br> 她不太“好過”……</br> 謹慎起見,她原本是打算三套首飾,一套一套來。</br> 可誰知,她站在梳妝臺旁,召喚出空間,第一只盒子還沒打開——</br> 空間就像饕餮一般,直接把三只檀木盒子都吸入空間之中!</br> 無形的靈氣,化作有形的白光,絲絲縷縷的從盒子里冒出來。</br> 空間里的雙色蓮花,又開始搖曳吟唱,猶如新年大趴體。</br> “進都進來了,就給你們打開吧。”</br> 溫錦好心,掀開三只盒蓋。</br> 這可不得了了!白光沖天,靈氣噴薄而出!</br> 玉里的天地靈氣充盈著空間,縈繞在靈泉荷花之上。</br> 荷花滌蕩了靈氣,又絲絲縷縷滋潤進首飾的玉質之中。</br> 溫錦退出空間……</br> 她就像喝醉的人,腳步踉蹌,渾身發熱,頭也暈乎乎的……</br> “不太行……”溫錦敲了敲額頭,那種熟悉的失控感,又來了!</br> “吱呀”一聲。</br> 溫錦推開了窗,撲面而來的是新年夜里清寒的空氣。</br> 以及,在月光之下,格外清雋的面龐。</br> “呃……</br> “王爺還沒睡?”</br> “你還沒睡?”</br> 蕭昱辰恰好在窗外的一株臘梅樹下,嗅那花香。</br> 他一轉頭,與臨窗而立,想用寒冷空氣,讓自己頭腦清醒點兒的溫錦,隔窗相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