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宋國使者的白糖，就是由顏青提筆作畫描繪燒制的糖罐。</br> 顏青在宋國也極受追捧。</br> 因為宋國富庶，顏青的畫作在宋國曾拍出天價。</br> 白糖罐子送到宋國使臣面前時，劉子業正與一位身著玄色長衫，把玩著折扇的年輕人，商量在宋國種甘蔗的事宜。</br> “皇后娘娘有賞——”</br> 劉子業出去領賞謝恩。</br> 把玩折扇的年輕人，聽聞“皇后娘娘”時，鈷藍色的眸子忽而一亮。</br> 他抬眸盯著門外。</br> 劉子業捧著那只精致的白瓷描花罐子進來。</br> 年輕人啪地合上折扇，“什么賞賜？拿來我看看。”</br> 劉子業立馬雙手抱著罐子，“宋少主，這是娘娘贈予我宋國國君之禮，你不能搶！”</br> 這年輕人不是旁人，正是宋韜。</br> “我只看看，誰說要搶了？拿來！”宋韜鈷藍色的眸子，眸光異常明亮。</br> “只看看？絕對不搶？”</br> “啰嗦！”</br> 宋韜旋身而起，唰地奪過劉子業懷里的罐子。</br> “大梁最具盛名的官窯燒制，顏青……是顏青的真跡。”</br> 宋韜看著那罐子，越看越震驚。</br> 劉子業也瞪大了眼睛，“我就說，畫風有點兒熟悉！竟是顏青的真跡？難怪賞賜的宮人說，宋陛下一定喜歡！”</br> “陛下可不最喜歡顏青先生的畫作了嗎？”</br> 宋韜略一思索，鈷藍色的眸中，透出笑意。</br> “你我險些成了‘買櫝還珠’的傻子。”他說道，“她必不是為了贈予這罐子，罐子里的東西，才是她真正用意。”</br> 劉子業微微一怔，連忙上前，“打開，快打開看看，是什么東西，竟矜貴到，要用顏青先生的畫作來裝？”</br> 宋韜打開罐子，一股甘蔗的清甜混合著淡淡花香的味道，撲面而來，沁人心脾。</br> 宋韜當即怔住了……神色悵惘迷離。</br> 這味道，好熟悉……</br> 在記憶的最深處，被他封存的東西，似乎要破繭而出。</br> “呀，這就是最近風頭無兩的雪花糖嗎？”</br> 劉子業的驚嘆聲，打斷他的回憶。</br> 兩人命人拿來勺子，舀出一些雪花糖。</br> “傳言不虛，這雪花糖當真如雪一般潔白，細看又如同冰晶一般，晶瑩剔透。”</br> “嗅之甘香馥郁，品之……唔，好甜！”</br> 劉子業放了一點點雪花糖在茶水里。</br> 待雪花糖融化，他正要品茶。</br> “你們在偷吃什么？竟瞞著我！”劉佳人闊步而來，鼻頭微動，“好香甜。”</br> 她沒注意那漂亮的罐子，先盯上了劉子業剛端起的茶盞。</br> 她上前搶過茶盞，抿了一口茶。</br> “你竟藏了極品的茶，不給我喝？如此甘甜，茶香四溢，比皇上賞我的茶好多了！”劉佳人憤憤道。</br> “不是茶香。”宋韜說。</br> 劉佳人沒敢正眼看他……并非怕他。</br> 她看他，特別是看到他那一雙深邃而漂亮的眼睛，會忍不住臉紅。</br> “不是茶香，是什么？”劉佳人局促道。</br> “是雪花糖。”劉子業指了指那只極品罐子，“你去宮中，感謝皇后娘娘。問娘娘是否有通商開通邊境貿易的打算。”</br> “如果娘娘有此打算，可否將甘蔗，引入我大宋種植！”</br> “還有這制糖的工藝……”</br> 宋韜笑了笑，“她送這糖，不就是想通商嗎？只不過，制糖的工藝，她恐怕不會輕易給大宋。”</br> 劉佳人聽著兩人你來我往的談論。</br> 她忽而一笑，“我就知道她可以！我這就換上女裝，入宮求見！”</br> 宋韜垂眸，手指輕輕摩挲著折扇，緩緩說道，“宋國北境，與大梁南境接壤。”</br> “云寧縣正是種甘蔗的好地方。若能在云寧附近建立貿易市場。宋國往大梁賣茶葉、絲綢很方便。”</br> “從大梁買雪花糖也很方便，對宋國的茶農，桑蠶市場是好事。”</br> 劉子業也道，“我國君一直有開放通商的打算，只是大梁以前的國君，想法過于保守。如今倒是最好的時機！”</br> 劉佳人往宮中去求見溫錦時。</br> 遠在陳國的陳霸，也收到了溫錦命人帶去的雪花糖。</br> 這是最早，在宮中嘗試時，做出的雪花糖。</br> 陳霸在嘗過這糖的奇妙滋味，又看了所附信函上，關于這糖的說明。</br> 他眼中狂喜，當即就帶著這罐子，入宮求見陳國皇帝。</br> “此乃好物，竟有強身健體之效，其味道更是妙不可言。”</br> “倘若我陳國與宋互通貿易，可以借機引入此‘雪花糖’，據說，此乃一農作物產出。”</br> “我陳國也可種植此物。將大大有利于我陳國百姓的生產、生活。”</br> 陳霸此時還沒有考察過，其實陳國大部分地方，是無法種植甘蔗的。</br> 只有于齊接壤的小面積地方，可以種植甘蔗。</br>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借此機會，說服陳國皇帝，與梁國建立友好關系。</br> 他雖是武將，但在出使過梁國以后……他的心思理念，經歷了一次變革。</br> 總是打來打去，對陳國并沒有什么好處。</br> 抓住一切機會，建立自己，強大自己，才是正道！</br> 齊國佬兒跟他說的那些話，都是屁話！</br> 自打溫錦救了他母親之后，他就發現，遇事不能只看表面。</br> 要往深層次思考，要有更長遠的目光。</br> 陳國皇帝，聽他對梁國……特別是對梁國那位王妃的描述以后，對梁國尤為好奇。</br> “你說這雪花糖，還有那甘蔗，都是那位梁國王妃的主意？”陳國皇帝問。</br> 陳霸拱手道，“回吾皇，她現在已經不是王妃了，乃梁國皇后。”</br> 陳國皇帝點點頭，“有意思的女子……朕派你去往邊疆，主持邊貿一事。”</br> “另外，寫信給梁國皇帝、皇后。通商以后，朕同意梁國商人，帶官府的通關文牒，進入我陳國土地。”</br> “凡有通關文牒者，陳國可保證他們在大陳境內，享有和陳國百姓一樣的權利。”</br> “不無故攻擊、劫掠商隊。確保他們的人身、財物安全。”</br> “同時我大陳商人，去往梁國，也要享有一樣的權利！”</br> 陳霸大喜過望，但他面上平靜，拱手領命。</br> 他回到府上，立即命家仆收拾行裝。</br> 同時，他也寫信給仍在梁國的陳國使臣。</br> 陳國使臣有十二萬分羨慕宋國。</br> “還是宋國有遠見啊！他們的使臣里有女子！”</br> 劉佳人為了方便入宮求見溫錦，早在蕭昱辰登基之初，就已經卸去了男子裝扮，表露了她的女兒身。</br> 而如今，劉佳人可以徑直請命入宮，與梁皇后面對面地商談。</br> 而他們，卻只能眼巴巴看著，流下羨慕的眼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