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抱著軟乎乎的襁褓,看著襁褓里嬌軟的小人兒。</br> 雖說比預產期提前了幾天,但八斤八兩的小人兒,還真是白嫩又飽滿。</br> 玥兒被姜芊仔仔細細擦得很干凈,白凈的小臉兒尤為可愛。</br> 濃濃的母愛,并不叫溫錦此時覺得辛苦。</br> 她看著在自己懷中的小生命,只覺得,自己仿佛抱住了“整個世界”。</br> 蕭昱辰輕聲輕腳來到她身邊。</br> 她沖蕭昱辰揚起笑臉。</br> 這樣滿足又恬淡靜好的笑容……讓蕭昱辰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兒。</br> 他原本是聽信了太皇太后的話,來勸溫錦,不要親自哺乳的。</br> 她貴為皇后,這生孩子的事兒,無人能替也就罷了……哺乳的事情,有那么多乳娘呢,何須她親自操勞?</br> 但見她蒼白的疲憊的臉上,卻洋溢著滿足和幸福。</br> 蕭昱辰便挨著她坐了下來。</br> 他寬厚的大手,輕輕撫了撫她的發,又輕輕托著她的胳膊,以及她懷中襁褓,好減輕她的負擔。</br> 以溫錦的“神力”,她根本沒在乎這點兒重量。</br> 她看了蕭昱辰一眼。</br> 夫妻兩人之間的默契,讓她一下子讀懂了蕭昱辰輕抿嘴唇之下的“欲言又止”。</br> 溫錦垂眸思量了一陣子。</br> 能讓蕭昱辰在這個時候“欲言又止”的事情,恐怕只有一件……</br> “玥兒是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又仿佛死了一遭,才生下來的!”溫錦說。</br> 蕭昱辰聞言,眸色一沉,他重重點頭,“是,我知道。”</br> “我要親自乳養她,她不需要乳娘,她只有一個娘!”溫錦認真道。</br> 蕭昱辰聞言,扯了扯嘴角。</br> 他撫著溫錦柔軟的長發,“沒人能能奪走玥兒,她是你的孩子,她也只有你一個母親。”</br> 溫錦盯著蕭昱辰的眼,“我很小氣的。我的孩子,怎么能跟另外一個女人,有如此親密的關系?</br> “她是我拼了命生下來的,怎么能呆在別的女人懷中?依靠別人的乳汁長大?</br> “雖說一孕傻三年,但你別想騙我,我可是聽說,有些孩子與乳娘的關系,比跟自己親娘都親近。”</br> 蕭昱辰哭笑不得,“錦兒怎么會傻呢?就算真有這說法,你也是例外。”</br> 溫錦目光一錯不錯地盯在他臉上。</br> 倏而,她輕嘆一聲,“你可能體會不到,如果我的玥兒,真的在別的女人懷中吃奶……以看著母親那依賴的目光,看著別的哺育她的人,我會嫉妒地發狂。我接受不了這種事情。</br> “身體上的辛苦,遠遠不及內心的痛苦更叫人發瘋。”</br> 蕭昱辰蹙了蹙眉,緩緩點頭。</br> 溫錦又道,“另外,上天造人自有其智慧。任何事情都有其兩面性。</br> “親自哺育雖辛苦。可一來,自己母親的乳汁是哺育孩子最好的,那是從她體內出來的孩子呀!彼此最是契合。</br> “二來,凡親自哺育孩子的,這乳腺上的病,就會大大減少。</br> “再說,我身邊有這么多宮女嬤嬤,我不過就乳養她,其他的事情都有人替我做,比鈺兒那時候……”</br> 溫錦話未說完,忽然停了下來。</br> 她又提及過往了。</br> 她頓住話音,卻沒看蕭昱辰,只是垂下眼睛。</br> 殿中安靜。</br> 蕭昱辰溫熱的大手,落在她肩頭……</br> 彼此的目光都落在襁褓之中,誰也沒說話。</br> 其實溫錦沒說出全部的實情……</br> 她之所以堅持親自乳養孩子,除了想要和孩子保持親密的母女關系。</br> 除了為她和孩子的健康著想以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擔心!</br> 她曾經兩次聽到有一個聲音叫她“阿娘……”</br> 一次是在大沽,她打開空間,“表演”隔空移物。</br> 另一次是在生產之際,她在回到現代的“意象”之中。</br> 兩次叫她“阿娘”的聲音,都不可能是鈺兒。</br> 那么只能是她的玥兒!</br> 她擔心這個孩子,會像她一樣,帶著什么稟賦、異能。</br> 一個襁褓中的孩子,如果帶有什么異能,被人發現……</br> 溫錦想到這兒,都不由倒吸冷氣。</br> 這孩子注定不同……她一出生,就有紫氣東來,紫微星光芒大盛……</br> 倘若再有其他流言,對她來說,真未必是一件好事。</br> 她想要盡可能地保護好自己的孩子!</br> “身體上的辛苦,不抵精神上的滿足。”溫錦笑道,“我想要這份甜蜜的辛苦,八哥,你幫我。”</br> 蕭昱辰渾身一震……</br> 她叫他八哥……</br> 他一直期待她這么叫他。</br> 想當初,她送他鳥兒的時候,他就激動過一次……</br> 可那次……她竟是故意調侃他!</br> 但此時此刻,她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br> 這注視的眼神里,有信任,有依賴,有濃濃情愫……</br> 他怎么能拒絕她?</br> 更可況,勸她不要親自乳養,不也是替她身體考慮?擔心她過于辛苦。</br> 她自己都說了,辛苦不抵滿足,那為什么還要勉強她呢?</br> “好!”蕭昱辰重重點頭,“祖母和母后那邊,我去說。”</br> 溫錦微微一笑,“有你這句話,我便知道,我要承擔的壓力,小了很多。”</br> 蕭昱辰身體再次微微一震……是啊,她焉能不知自己身份?焉能不知親自乳養要背負多少議論?</br> 他非但不幫她分擔這些,還要站在她的對立面,給她更大的壓力嗎?</br> “是我糊涂了,錦兒,我不但要幫你分擔壓力,我也要幫你分擔辛苦。”蕭昱辰見孩子睡著了。</br> 他克服了內心的忐忑與擔憂,伸手僵硬且小心翼翼地接過襁褓,“我雖不會,但我可以學。</br> “師父說過,朕學東西非常快!</br> “鈺兒那時候……我全都錯過了。如今你又給了我一次機會,我斷不能再錯過了。”</br> 夫妻倆說話間,見有人影在門外晃。</br> 蕭昱辰讓溫錦躺下休息。他親自抱著襁褓,來到外間。</br> 只見太皇太后和淑太后,正站在門口。</br> 兩人瞧見皇帝以謹慎,甚至帶著虔誠的神情,抱著那孩子……兩人不由地皆是一震。</br> “皇上……”太皇太后皺了皺眉,她似乎想說什么。但迎著蕭昱辰那堅定的目光,她終是閉嘴。</br> 她只嘆道,“哀家去看看錦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