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垂頭上前，低聲道，“卑職查到，那周凌風來自青城山道派。”</br> 溫錦微微頷首，“青城山在哪里？”</br> 一直垂著頭的小葵，忽而抬起臉來。</br> 她看著溫錦，倏爾一笑，“嘿嘿嘿，娘娘可以親自去看……”</br> 她笑容詭異，忽然從袖中掏出一柄簪子。</br> 那簪子有機關。</br> 小葵手腕一翻，簪子就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小匕首。</br> 她握著匕首，猛地捅向溫錦的心口。</br> 溫錦一驚。</br> 她身體的反應，比腦子還快。</br> 幾乎是本能，她抬腳踹開小葵。</br> “來人！”</br> 宮人退出殿外，但站得并不遠。</br> 聞聲，宮女和太監應聲而入。</br> 這眨眼的功夫，溫錦和小葵已經呼呼喝喝過了數招。</br> 小葵不是自幼習武，但她學東西很快，外家拳法，她學得很到位。</br> 幸而溫錦的格斗術不曾荒廢，她的防守和反擊都很流暢。</br> 兩人在宮人沖進來以前，堪堪打成平手。</br> 宮人們見小葵，竟然敢跟皇后娘娘動手？！</br> 而且，她手里竟拿著利器！</br> “來人啊！有刺客！護駕！”宮女們朝外大喊。</br> 太監們已經沖上前，去拽小葵。</br> 小葵目光發直，力氣大的驚人，兩個太監都拽不住她，反倒被她劃傷。</br> “嗚哇——”內殿的小公主玥兒，不知是不是被外殿的打斗聲嚇壞了，她竟扯著嗓子哭嚎起來。</br> 已經甩開宮人的小葵，聽到這哭嚎之聲。</br> 她動作微微一僵，表情也由僵硬，變得茫然。</br> 溫錦道：“快把小公主抱走，別嚇壞孩子。”</br> 宮人便抱著玥兒，從后門快步離開。</br> 哭聲漸遠。</br> 小葵臉上的茫然又被僵直取代。</br> 她一拳打倒一個太監。</br> 那太監把她的手都咬出血來。</br> 但小葵像是感覺不到疼，她那流著血的手，仍舊緊緊地握著簪子。</br> 她猛地將手腕一翻，簪子從太監的臉頰上劃過。</br> 差一點！只差一點點就插進那太監的眼睛里！</br> 溫錦推開護著她的宮人，猛地將銀針扎在小葵的肩頸大穴之上。</br> 若是平常，小葵就該脫力，兩條胳膊都抬不起來。</br> 可此時，她只是僵硬了一瞬，便自行抬手，拔去溫錦的針。</br> 反手將銀針扔在地上，她的簪子更是扎向溫錦。</br> 帶刀侍衛終于趕來。</br> 他們眼見小葵手上竟有兇器，立時拔刀而出。</br> “別要她的命！留活口！”溫錦道。</br> 若以小葵的本事，她對付幾個太監，可能還有余力。</br> 但她對上宮里的帶刀侍衛，應該堅持不到五分鐘才對。</br> 可眼下，她像是超常發揮，侍衛卸掉她的關節，她自己“咔吧”一聲，就給推上了。</br> 她臉上連一絲痛苦的表情都沒有。</br> 因著要留活口，帶刀侍衛沒用刀。</br> 兩人徒手與她搏斗，竟差點摁不住她。</br> “嗚哇……”玥兒公主的哭聲，又從后殿傳了進來。</br> 而且比剛才哭得更大聲，更痛了。</br> 溫錦顧不得小葵，她的心被寶貝女兒的哭聲，緊緊揪住。</br> 她連忙往后殿走去……</br> 她完全沒注意到，小葵聽聞哭聲，立刻就卸去了力道。她停止了掙扎，神色茫然的任憑兩個侍衛，將她摁倒在地上。</br> “怎么又給抱回來了？”溫錦問。</br> 宮人道，“抱走小公主，她反而哭得更痛，嗓子都要哭啞了。哄也哄不住。</br> “奴婢們猜測，小公主是不是擔心娘娘，想看見娘娘，也許看見娘娘就不哭了……”</br> 宮人們話音未落。</br> 玥兒到了溫錦懷里，果然不哭了。</br> 她臉上還掛著淚滴呢，轉眼就眉開眼笑。</br> 溫錦哭笑不得，她拿柔軟的帕子拭去玥兒臉上的淚。</br> “阿娘這里有事呢，你平日里不鬧人的呀？今兒是怎么了？”</br> 玥兒看著她的臉，沖她“咯咯”地笑。</br> 小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臉，真是太治愈了。</br> 溫錦被小葵的怪異舉動，攪得不平靜的心，立刻就安靜下來。</br> “娘娘，擒住她了。”宮人上前說道。</br> 溫錦本想把玥兒交給宮人。</br> 玥兒卻伸出她稚嫩的小手，緊緊地抓住溫錦的衣裳。</br> 這小胖手，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br> 她還抿著嘴，好像溫錦一松手，她就準備哭。</br> 溫錦見狀，索性抱著玥兒到前殿。</br> “小葵，你抬起頭來。”溫錦問道，“何人指使你行刺我？”</br> 小葵茫然地抬起頭，她搖搖頭。</br> 她一雙大大的眼睛里，仿佛沒有焦距，也沒有心魄。</br> “呀！呀！”玥兒指著小葵，口中發出咿呀之聲。</br> 溫錦看了看懷中嬰兒，又看看小葵。</br> 她試探地抱著玥兒走近小葵……</br> “娘娘！”</br> “娘娘小心！”</br> 宮人們驚呼。</br> 兩個侍衛則渾身肌肉緊繃，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br> 但他們同時驚訝地發現……小葵越發平靜。</br> 她不掙扎，也不抗拒……剛才爆發出驚人力氣的，仿佛不是她。</br> “噗——”</br> 玥兒公主沖著小葵，噴出一大口口水，活像個小噴壺。</br> 溫錦暗笑自己，真是想多了……她還以為玥兒對小葵的狀況，有什么出其不意的辦法呢！</br> 原來就是小孩子看見“陌生人”的好奇而已。</br> 因為她在懷孕時，兩次在意識中，聽到有孩子叫她“阿娘”，她便覺得玥兒天生不同。</br> 加之上次，玥兒似乎吃了“霧氣靈符”，她便更覺的這孩子有特殊之處……</br> “皇后娘娘……卑職這是怎么了？”</br> 溫錦抱著玥兒轉身之時……忽聽小葵恢復清明的聲音道。</br> 溫錦一愣。</br> 她迅速轉身，看向小葵。</br> 剛才還茫然，仿佛丟了心魄的小葵，此時卻恢復了當初那個機靈有韌勁的女孩子。</br>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疑惑，卻也有神采。</br> 更明顯的是她臉上吃痛的表情……</br> “嘶……卑職怎么渾身都疼？”她齜牙咧嘴。</br> 能不疼嗎？她一個人打了三場架了。</br> “你還記得自己進宮是干嘛來的嗎？”溫錦問道。</br> 小葵發現自己是被兩個侍衛死死摁在地上的。</br> 她表情狐疑，對自己的處境很是不解，“卑職……好像是查到了什么，特來向娘娘稟報。”</br> “你行刺娘娘！”一旁的宮人厲聲道。</br> 小葵嚇了一跳，“那不可能！娘娘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主子，我怎么可能……”</br> “那這是什么？”宮人拿出她的簪子，簪子已經彈出藏在機關里的利器。</br> “這是我防身用的……”小葵一怔，“我進宮帶著它干什么？”</br> “哼！”宮人重重地哼了一聲。</br> 小葵吃力地轉臉看向溫錦，“娘娘，卑職真的行刺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