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低頭看著嬰兒床里的小公主。</br> 她喃喃自語,“你爹是不是瘋了?他怎么就認定我有這樣的野心呢?我真的有嗎?”</br> 溫錦甚至有些恍惚……她究竟是不夠了解蕭昱辰?還是不夠了解自己?</br> 現代心理學研究不是常說,人最難了解的,其實是自己嗎?</br> 難道蕭昱辰看到了她未曾認識的自己?</br> 溫錦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罷了,難得出宮游完,不想這些了。</br> “等會兒帶你去看看行宮的花花草草,這里跟京城皇宮風格迥異,還挺有意思的。”</br> 玥兒像是聽懂了母親的話。</br> 她本睡得香,沒一會兒卻醒了,伸著手要人抱。</br> 抱起來,她就興奮地指著外頭。</br> 溫錦抱著玥兒,領著宮人去行宮里倒出轉轉。</br> 離開沒多久,她忽然想到玥兒的搖鈴忘了拿。</br> 也沒多遠,搖鈴是她放的,別的宮人未必好找。</br> 她便叫嬤嬤抱著玥兒,她帶著倆宮女回去取搖鈴。</br> “噓——”</br> 溫錦沿著回廊,正要轉過屋角。</br> 她余光瞟見兩個人……</br> 她立刻后撤一步,擋住身后兩宮女,并提醒她們噤聲。</br> 她身后的宮女是白蘭和青梅。</br> 也是她在懷王府的時候,就已經提拔到身邊的丫鬟,這倆丫鬟早已歷練出來。</br> 主仆間有默契,也能臨危不亂。</br> “那是誰?”溫錦躲在屋子拐彎處,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寢殿外站著的兩人。</br> 白蘭飛快地朝那邊瞟了一眼。</br> “宮女是咱們宮中,專門進屋灑掃的丫頭。</br> “那太監眼生,好像是……”</br> 青梅在一旁小聲接口,“是太上皇宮里的太監。”</br> 溫錦有些狐疑,太上皇宮里的太監,跑到她宮里來。</br> 跟她宮里灑掃的宮女,在“秘密對接”什么?</br> 溫錦眼尖地瞧見,宮女飛快地塞給那太監了什么東西。</br> 東西很小,兩人的手掌和袖口完全遮擋住了。</br> “青梅,你去盯著那宮女。</br> “白蘭,你拖住那太監,別人他回到太上皇宮里,直到我回來。”</br> 溫錦說完,兩人便應聲分頭行動。</br> 溫錦看樣子是回去找女兒去了。</br> 實則,她離開兩人的視線便進入了空間,又以極快的速度,跟上了那個太監。</br> 太監走到背人處,左右瞧瞧,沒人。</br> 他從腰間摸出一只小荷包,把幾根長發團起,小心翼翼地塞進荷包里。</br> 溫錦就在他“面前”站著,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br> 她狐疑地歪了歪腦袋……沒猜錯的話,那是她的頭發?</br> 小宮女打掃宮殿,收集了幾根她梳子上的頭發,交給這太監?</br> 太監……或者說,是太上皇,要她的頭發干什么?</br> 溫錦托著下巴思索。</br> “誒!就你!”白蘭追了過來,忽而出聲。</br> 小太監嚇了一跳,拔腿就要跑。</br> 白蘭一把抓住他,“說你呢,你跑什么跑?”</br> 溫錦就趁這空檔,立刻上前,趁白蘭拉扯之時,她拽走了小太監的荷包。</br> “你是哪個宮里的太監?在這兒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我喊你,你跑什么?”</br> 白蘭拖著小太監問東問西。</br> 溫錦則用最快速度,直奔鈺兒殿宇。</br> 鈺兒跟著蕭昱辰打獵去了。</br> 但聽說韓獻沒有去。</br> “二師兄!二師兄!”</br> 溫錦在沒人的地兒,出了空間,徑直去尋韓獻。</br> “在在在……”韓獻原本在打坐。</br> 聽見她的聲音,連忙掀開眼皮,快步去開門。</br> “你說,你來之前,跟青城山的道士比試來著?那是你厲害,還是他們厲害?”溫錦問。</br> 韓獻摸了摸下巴,“小師妹,你看不起我啊?不是我吹……”</br> “你厲害是吧?那就好,頭發給我幾根!”</br> 溫錦沒聽他吹,直接催促道。</br> 韓獻一愣。</br> “快點!”溫錦已經把小荷包里,自己的頭發拿出來了。</br> 韓獻咬牙,給她拔了幾根,“你要頭發干什么?”</br> “急用!晚些時候再跟你解釋!”</br> 溫錦得了他的頭發,飛快的塞入荷包,頭也不回地跑了。</br> 韓獻盯著她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身為皇后還跑得那么快,一點兒都沒有上位者包袱嗎?”</br> 韓獻哪里知道,溫錦離開他的視線,確定四下無人,就立馬進了空間。</br> 溫錦回到那小太監身邊。</br> 果然,白蘭一點兒沒讓她失望。</br> 她還拖著那小太監,東拉西扯呢。</br> 小太監一臉焦急,但因為心虛,又不敢硬走。</br> 溫錦不動聲色地把荷包給他放回去。</br> 她離開,到沒人的地方,閃身出來,遠遠喊道,“白蘭,這丫頭跑哪兒去了?”</br> “在呢!回娘娘,奴婢在這兒!”白蘭應了一聲,這才放了那小太監離開。</br> 幾個女官當中,逢春功夫最好。</br> 溫錦命逢春去悄悄盯著那太監。</br> “看那荷包和里頭的頭發,究竟是做什么用的。</br> “但一定注意隱蔽,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你。</br> “如果有危險,寧可放棄,也不要冒進,明白嗎?”</br> 溫錦交代完,逢春領命而去。</br> 溫錦回到殿中,叫來了那灑掃的小宮女,還有掌刑管規矩的嬤嬤,以及一眾的宮人們。</br> 除了伺候玥兒的嬤嬤宮女們,人基本都在這兒了。</br> 溫錦坐在尊位上,垂眸看著小宮女。</br> 她以前,一直以為,以寬仁待人即可,人心必向往之。</br> 但今日,這個小宮女,拿了她殿中的頭發,給太上皇宮里的人……叫她一下子清醒過來。</br> 老祖宗說,“無規矩不成方圓”,這話是有道理的。</br> 一味寬仁的領導,帶不出好團隊。</br> 溫錦深刻的反思了自己的一言一行,她發現,人該狠下心時,絕不能優柔寡斷,才是對自己、以及自己身邊之人負責。</br> 對于出賣她,背叛“集體”的人,不可姑息養奸。</br> 溫錦沉著臉,殿中氣氛十分緊張壓抑。</br> “說說吧,”她看著小宮女冷聲道,“你今日做了什么背叛本宮的事?悄悄拿本宮殿里的東西,給旁人……誰給你的膽子?”</br> 小宮女聞言一慌,連忙辯解,“娘娘明鑒!奴婢不敢!奴婢沒有啊!”</br> 白蘭和青梅上前道,“我們親眼所見,你還狡辯?”</br> 小宮女張了張嘴,眼珠子轉的飛快,“不,不是殿里的東西!奴婢今日拿了自己的一縷頭發給小德子。小德子我們是同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