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辰心意已決,他連御駕親征的時間,所帶兵馬、糧草、軍餉都已經籌謀好了。</br> 大臣的勸諫,對他來說,根本就是耳旁風。</br> 本朝臣子已經有了幾次“跪諫”被打臉的經歷,這次倒是沒有人往蕭昱辰的槍頭上撞。</br> 蕭昱辰退朝之后,回到御書房。</br> 還未走到御書房門前,遠遠的就瞧見一道倩影站在御書房門前。</br> 他不由嘴角輕揚,腳步也加快了幾分。</br> 那道倩影正眺望著他這邊,瞧見他,她飛快下了臺階,快步而來。</br> “臣妾參見皇上……”</br> 沒等她蹲身,蕭昱辰就拉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來了?”</br> 溫錦很少到御書房來找他。</br> 總是他迫不及待去仁和宮見她。</br> 沒等溫錦開口,蕭昱辰忽而臉色一沉,“你也是來勸朕的?”</br> 溫錦笑了笑,沒說話。</br> 直到兩人進了御書房,溫錦才道,“我愿隨君出征。”</br> 蕭昱辰一愣,好像沒聽懂。</br> “邊關有城邑,我不跟你去前線,但可以在邊關城邑之中,救治傷員,穩定邊關民生,供給糧草軍需。”溫錦道。</br> 蕭昱辰這才明白……她不是開玩笑,她是真的想過了。</br> 他握住溫錦的手,“謝謝你,錦兒,在眾人都反對的時候,你能站在我這邊,就夠了,足夠了。”</br> 溫錦道,“師父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我也寫了信給郁飛。</br> “朝中有你我心腹,他們可以輔佐鈺兒。我跟你去……”</br> 蕭昱辰手上猛地用力。</br> 溫錦不由頓住話音。</br> 他目光沉凝,落在她臉上,“鈺兒還小,玥兒更不能沒有母親在她身邊。</br> “你要在宮里,在朝中,讓我沒有后顧之憂。你在這里,我的大后方就穩定。</br> “打仗既是打力量,也是打錢。糧草,軍餉,物資……你在朝中,我心里穩。”</br> 蕭昱辰抱著她,輕輕的吻她額頭。</br> “給我一只你的香囊,有你味道的那種,我隨時隨地帶在身上。</br> “信鷹,我會多帶幾只,每日都給你寫信。你也要每日給我寫信。</br> “我們雖然要分開一段時間,心卻始終朝夕相伴,好不好,錦兒?”</br> 溫錦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好……”</br> 蕭昱辰這才松了一口氣,笑著輕撫她的發。</br> 他暗道自己又小看了她。</br> 溫錦卻抬眼道,“那你帶上周凌風,韓獻。他二人道法,在戰場之上也能幫忙。”</br> 蕭昱辰卻不屑道,“不必,你既信他們,也能使得順手,便留在京都吧。”</br> 打仗,那可是他的專業領域。</br> 讓他看不上的道士、術法,攻占他所擅長的領域?</br> 蕭昱辰非但不屑,甚至覺得可笑。</br> “聽周凌風講,齊國修習術法的人很多,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br> “你對術法不了解,帶上熟悉對方套路的人,不是更有利嗎?”</br> 溫錦曉得他為何固執。</br> 倘若她沒有經歷過穿越,沒有隨身帶了靈泉空間。</br> 而有人告訴她,“靈泉水”能治病救人,甚至不用開刀手術,就能治好器質性病變——她不是笑話那人異想天開,就是覺得那人瘋了。</br> 人都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有著或多或少的固定性思維。</br> 除非親身經歷,單憑勸說,難以攻堅。</br> 溫錦想了想,覺得在這一點兒上……先不勸了。</br> 反正有韓獻呢,蕭昱辰日后后悔,也來得及改主意。</br> 她以前就是軍醫,也聽人說起過古代軍中條件,但她并未親眼見過大梁朝的軍中情況。</br> 她不由問道,“我聽說北方人與南方人因為飲食習慣的不同,也會在戰場上表現出來?</br> “說是北方人習慣面食,泡饃、面條、燴餅,都能吃得滿足吃得飽。</br> “而南方士兵則偏愛米飯,做飯又要蒸米又要炒菜,在伙食上,遠不如北方士兵迅捷高效。</br> “有個笑話說,北方士兵已經吃飽了,收起爐灶,準備開打了,南方士兵的米才剛蒸好。</br> “這是玩笑話,實際上,軍中有飲食困擾嗎?”</br> 蕭昱辰道,“真打起來的時候,能有吃的就不錯了。還管他吃慣吃不慣呢?</br> “士兵能帶多少干糧在身上,干糧能支撐他多久……確實會影響他的戰斗力,會影響他的斗志。</br> “以小也能見大,一個士兵如此,成千上萬的士兵加起來,就是整只軍隊的戰斗力了。</br> “所以古語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有時候,糧草就是軍隊沖殺的底氣,也是一個大將能堅守多久的底氣!”</br> 溫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br> 蕭昱辰道,“不用擔心,朕糧草充足。你做好朕的大后方,讓朕沒有后顧之憂就行了。”</br> 溫錦卻嘀咕道,“前些日子讓御膳房鼓搗的‘方便面’和‘壓縮餅干’,再優化一下生產過程,就可以批量投產了。</br> “可惜姜朔不在,不然此事交給他,建幾個‘軍需專供’的大工坊。</br> “既能保證前線士兵,不至于總是餓著肚子打仗,也能開辟市場,大大盈利……”</br> 蕭昱辰錯愕地看著自己的皇后,頓時有些哭笑不得。</br> 他還以為,她在擔心他的安危呢!</br> 哪知道,她竟然在琢磨“大工坊”和搶占市場?</br> 她的丈夫都要上陣打仗去了,她竟然還有心思在這兒鉆研這個?</br> “據我所知,影響前線傷員傷亡率的,不是直接戰死的人。更多的是因為受了傷,醫治不好而喪命?”</br> 提到正事兒,蕭昱辰面色一正,緩緩點頭。</br> “正是。很多士兵的傷,原本不至于死。但傷員太多,軍醫太少。</br> “有些重傷的會被直接放棄。輕傷者也有身體太弱,止血包扎之后,難以活下來的。”</br> 溫錦點了點頭,這是她熟悉的領域了。</br> 古代還沒有抗生素,而冷兵器造成的傷口,沒有嚴格消毒,非常容易感染。</br> 所以一仗下來死那么多人,一半甚至一大半都不是當時戰死的,而是受傷不愈,感染而死。</br> “我已經告訴姜芊的醫學院,第一批實習大夫,不論男女,可以自愿報名隨軍出征。</br> “希望皇上能給他們軍醫銜,提高軍醫的地位和待遇,這樣才能鼓勵更多的年輕人愿意投身其中。”</br> 溫錦眼底星輝熠熠,語氣里帶著自豪與自信。</br> “另外,我同姜芊還有藥王谷研究的‘抗生素針劑’,口服藥劑,以及止血的白藥,已經取得很大進展。</br> “相信不久,就可以投產,運用到戰場之上,搶救我軍傷員的性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