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回頭看著鈺兒。</br> 她笑著摸摸兒子的頭,“鈺兒心情之急切,母后可以理解。</br> “但你瞧,你父皇在邊關作戰,朝中全靠咱們。而如今,韓太傅,國師和母后都要離開。</br> “如今尚且不知,要去多久才能回來。是以,朝中全靠你和祁先生、蔡相等人維持大局。</br> “你若也去,中宮無主……該怎么辦呢?”</br> 鈺兒神色一震,“那我……不能走??!”</br> 溫錦重重點頭,“是呢,你走了,廟堂不穩??!”</br> 鈺兒頓時覺得自己的任務也無比的重要且意義重大。</br> “母后放心,有我在朝中,您與父皇,無需有后顧之憂!”鈺兒站得筆直,說話時鏗鏘有力。</br> 溫錦欣慰點頭,“全靠太子了!”</br> “嗯!兒臣定不負所托!”鈺兒一瞬間,又成熟了很多。</br> 韓獻與周凌風在花廳之外,設好結界。</br> 他帶著溫錦與周凌風,利用縮地成寸的道法,走入一片濃霧之中。</br> 三人還未走出大霧,便“噼里啪啦”被打了一頭的雨。</br> “韓獻!你這是……”周凌風正欲責備他。</br> 卻冷不丁的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br> “這是陵江最大的水壩,如今看來,水已經超過水位線快一丈了!”韓獻瞇著眼睛,看著遠處的大壩。</br> 溫錦沒有他們修道之人的超凡視力。</br> 她看不清楚遠處的水壩水位。</br> 她只能看到眼前滂沱的大雨,水霧迷蒙。</br> 他們三個幾乎瞬間就被澆了個透心涼。</br> 這雨太大了,雨點打在頭上、身上,就好像被鞭子抽打,被石頭砸著一般疼。</br> “這雨下了多久了?”溫錦問道。</br> 話音出口,她才發現,雨聲太大。</br> 她的聲音完全被雨聲吞沒,噼噼啪啪……</br> 她只好用喊地,問身邊兩位高手。</br> 韓獻掐訣,用“傳音術”在她耳邊道,“這雨已經下了兩天兩夜了,再這么下下去,用不了兩個時辰,大壩就撐不住了……隨時都有決堤的風險。</br> “下游是萬畝良田,千萬百姓……若是洪水來襲,他們逃都來不及……</br> “救洪救災,能調派的人力物力都有限……</br> “而且,陵江這里,正是我大梁的‘魚米之鄉’。這里若是遭災,只怕大梁大半疆域都要鬧饑荒了!”</br> 兩人距離還不到兩米,卻要用傳音術讓溫錦聽清。</br> 這雨實在太大了。</br> 周凌風有樣學樣,也用傳音術道,“這降雨量,就好像一天之內,把整個東湖水倒灌在陵江上空了!”</br> 他又掐指道,“天龍大陸有記載以來,只有二百年前的花都朝,有過如此大雨。當時正是大雨,導致了花都朝的覆滅!”</br> 兩人的聲音,前后響在溫錦耳畔。</br> 她沒有見過二百年前的大雨。</br> 但她記憶里,卻有九八年的大洪水,有二一年的鄭州特大暴雨……</br> 那可是在極具現代化的未來時代。</br> 天災尚且那般的摧枯拉朽,勢不可擋……</br> 在這冷兵器時代,沒有工業化,沒有現代化。面對這樣的特大暴雨,渺小的人類,又能做什么?</br> “不對……這不是天災!”</br> 溫錦忽然扭頭看向周凌風,她大聲喊道,“你說,這是人禍引起的?如此大的暴雨,得有多少道士才能做到???”</br> 周凌風還沒有說話。</br> 韓獻的聲音,就在耳畔傳來,“齊國這是要‘釜底抽薪’呀!</br> “陵江一旦淹了,邊疆的仗,就打不下去了。但他們為這場大雨,付出的代價也不小!”</br> “至少二百道法高深的道士……”周凌風說道。</br> “這二百人,做完這一場大法事,沒得一年以上的時間,根本恢復不過來!”韓獻也說道。</br> 滂沱大雨,打得溫錦渾身發疼。</br> 雨水順著她的額頭,臉頰,下巴,往下淌。</br> 雨水也流進眼睛里,讓她眼睛發酸,發脹。</br> “齊國許給了道士什么好處?能讓他們這些方外之人,也攪入這樣的俗事……</br> “甚至是害了梁國數萬萬百姓的缺德之事中?</br> “他們就不怕影響自己的道行修為嗎?”韓獻問周凌風。</br> 周凌風看著大雨,抿著嘴,不說話。</br> “快看!”韓獻指著那大壩。</br> 不等話音落地,他便手中掐訣。</br> 他身上猛地閃過一道亮光,他目光灼灼看著那大壩,口中念念有詞。</br> 溫錦和周凌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br> 那大壩似乎已經不堪重負。</br> 韓獻用自己的道法,加固了大壩,他身形發顫,嘴唇發白……看來,他支撐的并不輕松。</br> 他才剛帶他們用了“縮地成寸”的道法。</br> 幸而是他才有突破。</br> 否則,一個縮地成寸,他就累得不行了。</br> “貧道來幫你!”周凌風也一手掐訣,一手握著三清鈴,念念有詞。</br> 溫錦腦中閃過許多念頭……</br> 她能作什么?</br> 上天讓她穿越時空,來到這里……不會只是讓她看著這樣的大災發生,卻無能為力吧?</br> 她有逆天的靈泉空間……</br> 對了,空間!</br> 她的空間那么大,甚至還有濃霧未散,看不見邊緣的未開發空間。</br> 她的空間能裝得下多少水?</br> 念頭剛剛閃過,溫錦便喚出靈泉空間。</br> 她用意念力,把空間盡可能大的展開。</br> 她閉上眼睛,用心念控制……</br> 既然大暴雨,是“人禍”,或許其降雨的范圍,不會太大……</br> 齊國的道士會集中力量,把降雨灌注在要害之地。</br> 只要她用空間,隔絕在大雨和要害之地中間……</br> 溫錦閉上眼睛,全部的心念都集中在此。</br> “雨停了?”周凌風和韓獻猛地睜開眼睛。</br> 他倆齊齊向溫錦看去。</br> 溫錦閉著眼睛……</br> 大雨忽然停了,天地間迷漫著一層水霧。</br> 但溫錦從頭到腳,還在淌著雨水……好像那雨,就淋著她一個人似的。</br> “我感覺到了……”周凌風喃喃說,“娘娘在用法術!”</br> 周凌風從來沒懷疑過,溫錦不會法術。</br> 但韓獻卻很清楚,溫錦雖然喊他一聲“師兄”,可實際,她根本不是修道之人,她連最簡單的護身符都不會寫。</br> “一定會被他們發現的。”韓獻沉聲道,“我鞏固堤壩,你為娘娘護法!”</br> 周凌風微微一怔。</br> 韓獻已經集中全部精力,在那搖搖欲垮的大壩之上。</br> 為溫錦護法?</br> 周凌風明顯感覺到,溫錦此刻,是最無防備,命門、法門都暴露在外,最容易被攻破的時刻!</br> 他曾經想要得到的——溫錦的法寶和命格,此時,就在他面前。</br> 幾乎,唾手可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