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傳音給蕭昱辰。</br> 問他,可否調來離這兒最近的大軍前來平亂。</br> 民眾情緒發泄完了,百廢待興,一個新的縣衙要在亂中崛起。</br> 溫錦同時聯系到郁飛。</br> 得知,她各地方巡視,離此處不遠。</br> 溫錦讓她盡快趕到這兒來。</br> 齊地被大梁統轄時間不久,齊地還沒有多少女學。</br> 更沒有太多的有能力的女性被發掘出來。</br> 而郁飛身邊,卻是有不少見過大世面,經過多番歷練的、成熟的女性人才。</br> 溫錦自己也沒閑著。</br> 在調派的軍隊,和巡撫郁飛趕來以前,她以峨眉派掌門人的身份,帶領著當地的民眾組織,有序地開展“亂后生活”。</br> 有那趁亂打劫,為非作歹的人,都被緝拿,送進牢獄。</br> 溫錦仍會任用曾經在衙門各個崗位上的人,因為他們畢竟更有經驗。</br> 但她也大膽啟用新人,更是樂意任用女子。</br> 哪怕有些女子,在一開始并沒有什么信心。</br> “我看出你有能力,只是缺乏一點點的勇氣。</br> “誰在一開始的時候,都未必能做得盡善盡美,不要怕犯錯,遇事多嘗試。</br> “你沒出過齊地,也許不知道,在大梁,女學已經遍地都是,女官也隨處可見。</br> “誰說女人就不能撐起一片天?你試試,如果實在覺得不能勝任,再來找我。”</br> 溫錦對她看出潛力,但沒有信心的女子,總是如是說。</br> 但也有那女人,性格是比較勇而無畏的。</br> 雖是少數,但她們敢于自己到溫錦面前,毛遂自薦,總是叫溫錦覺得,眼前一亮,心中一暖。</br> “掌門,俺跟您說!聽見那群王八犢子在那胡咧咧!俺就來氣!</br> “俺就是他們口中,被人排擠,男人嫌俺不溫柔,女人叫俺男人婆的人!</br> “那天在家里,俺正在擔水的時候,聽見這話……去他娘的溫柔賢惠!原來全是這群王八犢子的孬主意!</br> “他們都上當了!女人生來賢惠的就賢惠唄,生來有把子力氣的就裝不了賢惠唄!</br> “那男人還有的會打獵,有的會種地,有的會讀書呢!憑啥女人就得一個模子里往外刻?</br> “俺想在您這兒找個活兒,您看看,俺能干啥?俺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就是……就是誰在罵俺男人婆,潑婦,俺能擼起袖子跟他干架,不犯法就行了!”</br> 溫錦被她逗樂了,話糙理不糙。</br> 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人比樹葉,負責多少?</br> 越是包容性強,越是道法自然的社會,才越有和諧之美。</br> “我還不知道你能干什么,你愿意從最基層干起嗎?”溫錦道,“如今缺一個秉公執法的典獄。我看你的體格,能勝任典獄。若干得好,自然晉升得也快。”</br> “好,好好!”婦人連連點頭。</br> 溫錦又道,“但典獄得知道一些簡單的律法,以及大牢的規矩……”</br> “俺一定學,俺好好背!”婦人連連點頭,“俺閨女在峨眉派的女學里學字呢,如今都能念《三字經》了!俺閨女能教俺!”</br> 郁飛原以為,她來,要接手的是一個無政府、亂民橫行,無比混亂的青城縣。</br> 沒想到,她帶人趕到之時。</br> 青城縣一派祥和的氣氛,唔,甚至民眾們還有點亢奮。</br> 無論是街頭,還是集市,隨處可見笑容明媚張揚的女子。</br> 反倒是走在街上的男子,比其他地方少得多,而且小心翼翼得多。</br> 他們見到女子之時,非但躬身作禮,甚至還要退到一旁,讓女子先行。</br> 郁飛一行人,見此情形,直接驚呆了。</br> “這……”</br> “從娘娘信上看,我以為這里是何等混亂之態,沒想到啊沒想到!”</br> 郁飛等人都沒想到,他們接手的是一個有條不紊的“無政府”縣城。</br> 蕭昱辰命郭勁的弟弟郭茂,帶兵趕到青城縣時。</br> 郭茂也是大吃一驚。</br> “這里是齊地?確定以前是齊國治理的?”</br> 他的副將暗笑,“您天天看輿圖,不比我們更清楚?”</br> 郭茂托著下巴,“我看齊地其他地方,根本不把女子當人……女子在他們眼中,如牲畜貨財。雖然青城山離大梁近,情況應該好些,但沒想到……”</br> 他們說話間,又見男子主動退讓道旁,不僅請女子先行,還微微躬身。彬彬有禮之態,好似每一個女子,都是地位尊貴之人。</br> 郭茂吃驚地咽了口唾沫。</br> “難怪皇上下令說,有皇后娘娘在此,讓我們行事務必遵照娘娘指示……”</br> “娘娘治理之下的氣氛……是不一樣得很啊!”</br> 由郭茂帶的軍隊,以及郁飛帶的女官們入駐青城山之后,青城山的制度愈發晚膳。</br> 而且在對待男女問題上,溫錦執意貫徹“不過正不能矯枉”的理念。</br> 這反倒讓青城縣成了女性地位極高的標桿性縣城。</br> 青城縣的女官占比,率先達到了五成。</br> 要說其影響……對女性地位等影響,那當然是最大的。</br> 但峨眉派受影響也很大。</br> 這不,逢春已經緊趕慢趕的催促著工期,把城隍廟翻新改造成了女學。</br> 從大梁借調了更多的女先生過來,女學招生第一天,就人滿為患,教室差點兒被擠爆。</br> 當然,義診也從山上搬下來了。</br> 沒有別的合適的地方,就把義診設在了衙門后街。</br> 新的衙門,有半數女子當權的衙門,在成立之初,就打出了好的名聲和口碑。</br> 然而,女學和義診的搬離,卻并沒有影響峨眉山派的人氣。</br> 就連管理道觀的俗家道修,都納悶兒,“這些人,都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咱們縣城,沒有這么多人吧?”</br> 山間小路上,兜售各種小食、飾品、小玩意兒的販夫走卒聞言笑了。</br> “哎呀,您聽這口音嘛!聽口音也不是咱們這兒的人呀!聽著口音,得離得有百十里地呢!”</br> 想前來拜師學道術的人很多。</br> 聽說峨眉派只收女弟子,但山頂還有個老道觀,收男弟子。</br> 就連山上的青城山派老道觀,都人氣高漲。</br> 偏偏道士們好“靜修”,不好多帶弟子。</br> 所以,他們對弟子的挑選越來越嚴格和高標準。當然,他們也都破例多收了有緣分,有天賦的孩子。</br> 青城山縣城,女性地位的驟然提高。</br> 以及峨眉山派的聲名鵲起……顯然動了某些人的蛋糕。</br> 這是風和日麗的一天,一群白衣女子,蒙著面紗,氣勢洶洶地來到青城山峨眉派道觀之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