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明確了各自的職責,也有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見解。</br> 他們就站在殿外,經歷了一場,仿佛是由皇后娘娘主持的“朝會”。</br> “朝會”散朝之時,眾人的身心,也仿佛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洗禮”。</br> 也有人,為了奉承、拍馬逢迎皇后娘娘的喜好,提出恢復女學建制。</br> 恢復女性自由從業的社會地位。</br> 溫錦卻沒有被這“短暫的朝會地位”沖昏頭腦。</br> “此事一定會做,但不急于一時。</br> “如今,我們朝廷內外所有的力量得往一處使——就是應對突然爆發的瘟疫。</br> “本宮有預感,此次瘟疫,可能還會反撲,而且,一定會在各地方爆發。</br> “所以,我們要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妥善處理,切記,不可掉以輕心。</br> “我們在京都積累成功的經驗,也便于日后處理地方再爆發的瘟疫。”</br> ……</br> 退朝之后,還有些官員,恍恍惚惚,不敢置信。</br> “大人,您說,她不過是個女子,為何竟一點兒都不懼怕?</br> “太子和皇上,就在她背后的殿中大吵,她就跟聽不見似的!</br> “而且,她對此瘟疫,好像一點兒都不畏懼……她的把握和底氣,究竟是從哪兒來的?”</br> 這位官員的話,可謂問出了大家的心聲。</br> 有人道,“她本就是‘神醫’,所以善于應對這種情況吧?”</br> “可她坐在上頭,主持朝會,主持大局時,那種渾身發光的氣勢……非同一般吶!”</br> “本來浮動慌亂的人心,愣是在她的指揮之下,安定下來,大家好像一下子就有方向了!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br> “咳……”</br> 忽然有人重重地咳了一聲,“這不就是‘帝王之氣’,是領導力嗎?</br> “就好像皇上在千軍萬馬之前,仍穩如泰山,巋然不動,指揮若定的樣子嗎?”</br> 眾人聞言,暗暗吃了一驚……</br> 說皇后娘娘有“帝王之氣”,這……這是大逆不道吧?</br> 這會兒的溫錦,不知眾臣如何議論她。</br> 她分派任務之后,終于有功夫去聽聽那對父子究竟在爭吵什么了。</br> 宮人推開殿門,溫錦邁步進殿。</br> 殿中安靜。</br> 父子倆都面紅耳赤。</br> 蕭昱辰在帝王的位子上坐著。</br> 鈺兒在底下站著,但他的表情神態,可談不上恭敬。反而像是隨時要把蕭昱辰從那寶座上給拉下來似的。</br> 溫錦深知,人在情緒控制之下,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都不在理智范圍內。</br> 也正因如此,至親之間,才更容易說出傷害彼此的話。</br> 她沒開口。</br> 反而是用意識喚出空間,將空間清新濃郁的靈氣,籠罩在殿內。</br> 宮人們都十分機靈地躲了出去。</br> 殿中只有這一家三口。</br> 當靈氣籠罩著父子倆時……肉眼可見的,兩人的臉色,都明顯好轉。</br> “怎么了?遇上什么問題了嗎?”溫錦這才溫聲開口。</br> “父皇要我將皇權上交,他說,他留下的乃是遺詔。如今他回來了,詔書自然作廢。”鈺兒對溫錦道。</br> 溫錦問,“你是怎么想的?”</br> 鈺兒嘴唇緊緊抿著,“我不能將皇權還給他!他自大、自負、一意孤行,聽不進旁人的勸諫……”</br> 鈺兒還沒說完,蕭昱辰就拍案而起。</br> “這是你身為臣子,對父皇說話的態度?!”蕭昱辰怒斥。</br> 鈺兒冷笑,“圣人說,忠言逆耳,可您看他!”</br> 溫錦笑了笑,輕輕摸了摸鈺兒的頭,“圣人也說,勸諫親人時,當‘怡吾色,柔吾聲’鈺兒記得嗎?”</br> 鈺兒深吸了一口氣,“是,母后。鈺兒也有錯……”</br> 他說自己有錯時,眼里含著淚,卻死死咬住牙關,生生把淚憋了回去。</br> 溫錦搖搖頭,“不是說你錯,而是說,圣人這么勸誡我們,是想告訴我們,即便是好的建議,在人聽來,也是難以接受的,就像身上有個毒瘤,要挖出來,總會伴隨著劇痛。有些人能夠忍受劇痛,有些人卻需要好多麻藥。”</br> 鈺兒眨了眨眼睛,“所以,好的語氣,好的態度,就像麻藥一樣,讓人接受起來,不是那么疼?”</br> 蕭昱辰嘴角抽搐,表情一言難盡地看著溫錦。</br> 這是說他,是那種承受不了劇痛,必須用上“麻藥”,才能接受意見的人?</br> 鈺兒破涕為笑,“兒臣知道了,母后。”</br> 他表情輕松了許多,“兒臣是覺得,父皇不論知道了什么……他的做法都太過激了。</br> “而且,他隱瞞我們,執意下令,讓所有的女子退回十年前,甚至更久遠之前的樣子。</br> “這是對母后的傷害,也是對天下所有女子的傷害,更是對大梁的傷害……他如此昏聵的做法,不配……”</br> 鈺兒瞥了瞥蕭昱辰的方向,閉上了嘴。</br> 將“不配為一國之君”這話,給咽了下去。</br> 蕭昱辰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既生氣,又有些委屈。</br> 溫錦點點頭,“他的做法看起來是欠妥當了。那他這次回來,是想做什么?是要繼續一意孤行?還是要挽回曾經的錯?”</br> 鈺兒怔了怔,“呃,他說,之前是他決策失誤。他要回來,挽回這一切。他要與母后,與大梁共度難關,也要讓女子繼續讀書,允許她們走出家門謀生。”</br> 原來蕭昱辰已經跟鈺兒解釋清楚了。</br> 那么鈺兒如此強烈的反應,恐怕是已經失去對他的信任。</br> 人性格的形成,早在有記憶以前,就已經埋下了種子。</br> 而鈺兒直至六歲,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br> 他的童年,對父親,對父愛,是缺失的。</br> 所以,他現在對蕭昱辰難以建立信任,也可以理解。</br> 溫錦正欲好好寬慰這父子倆。</br> 卻忽聞蔡相的聲音,在殿外響起。</br> “啟稟圣上,女官們聯名上書,愿以死諫言……”</br> 殿中三人,聞言都側臉向殿門口看去。</br> 蕭昱辰道,“蔡相進殿說話。”</br> 宮人打開殿門。</br> 蔡相看了看一家三口,想邁腳又猶豫片刻。</br> 他又看向了蕭鈺。</br> 蕭鈺也道,“蔡相請進殿回話。”</br> 蔡相這才踏踏實實進了殿。</br> 他撩袍跪下,手中舉著折子,“女官們聯名上書,懇求由皇后娘娘主持大局,對抗此次瘟疫。”</br> 蔡相說完,看了溫錦一眼,又道。</br> “另外,郡主姜芊,同郭將軍率二十萬大軍離開齊地,趕赴京都。</br> “他們所舉,乃是……皇后娘娘大旗。”</br> 殿中霎時寂靜。</br>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溫錦身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