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心系女兒的安危,而且她得趕緊找機會檢查一下自己的胳膊。</br> 所以,盡管直覺告訴她,周圍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她暫時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深究。</br> 溫錦同蕭昱辰,抱著玥兒下了城門樓。</br> 眾人虛驚一場,倒是許多人,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蒼白。</br> 蕭昱辰安撫了眾人,叫眾臣退朝,禁軍各歸其位。</br> 他則和妻女回到了仁和宮。</br> 溫錦覺得奇怪,“玥兒仔細想想,是什么帶你去了城門樓?有聲音?還是看到了什么?”</br> 玥兒咬著手指頭尖,歪著腦袋,苦思冥想。</br> 蕭昱辰蹙眉,聲音低沉道,“她怕是想不起來。從仁和宮到南城門,這么遠,一路上如此多的宮人、守衛。竟沒有一人看見她,可見……領她去,非人力所能做到。”</br> 不是人力,那就是《天啟》的道法之力?</br> “有一道光,罩著我,托著我,輕飄飄的,我好像會飛。”玥兒興奮地說道。</br> 蕭昱辰和溫錦對視一眼,兩人的表情更擔心了。</br> 溫錦道,“我在外側睡,玥兒何時翻身下床,何時離開,我竟毫無感覺。”</br> 溫錦想起,找不到玥兒的時候,她的鞋子還在床邊。</br> 她連忙去看孩子的腳。</br> 玥兒腳上套著厚厚的白襪,衣服也穿得整整齊齊。</br> 她的確沒有穿鞋,但白襪子上,并不很臟……這絕不是從仁和宮走到南城門的襪子。</br> “誰給玥兒穿得衣服?”溫錦問道。</br> 玥兒拍著胸脯,“玥兒自己穿的。大家都睡著了,宮女嬤嬤都沒醒。玥兒長大了,可以自己更衣。”</br> 溫錦凝神看她,“這么說來,你記得?”</br> 玥兒點點頭,又搖搖頭,“更衣,玥兒記得,南城門,玥兒不記得。玥兒只記得,穿好衣裳,坐在地毯上玩兒……然后,有一道光,再然后,我們就在城墻上蕩秋千了!”</br> “嘶……”</br> 聽見蕩秋千,溫錦的胳膊,就格外的疼。</br> 正好擅長節骨的太醫來了。</br> 溫錦怕嚇著女兒,她起身到偏殿里,叫太醫給她檢查胳膊。</br> “疼得很,但骨頭應該沒事,主要是那股勁兒太猛了。”溫錦咬著牙,對檢查的太醫說道。</br> 太醫擰著眉頭,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三遍,“神了,骨頭真的沒事!關節也都好好的!”</br> 太醫那驚嘆,又不可思議的表情,讓溫錦哭笑不得。</br> 這就神了?她都快疼死了好嗎?要是不疼,那才叫神了!</br> 又來了,又來了……</br> 太醫也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看著溫錦。</br> 這眼神,溫錦太熟悉了!</br> 就跟在城墻上,那些守軍看她的表情一模一樣!</br> 太醫道,“臣給娘娘開些止痛健脾的湯藥,娘娘看行嗎?”</br> 溫錦想了想,“若是筋骨關節都沒什么問題,就不用開藥了,是藥三分毒,食藥同源,交代御膳房做些調理的藥膳即可。”</br> 太醫連忙躬身應是。</br> 在神醫皇后手底下做太醫,這份工作,壓力甚大。太醫們個個謹小慎微。</br> 溫錦說不用開藥,太醫倒是長松了一口氣。</br> 等太醫走后,溫錦獨自坐在偏殿里,她仔細思索了玥兒離開仁和宮,到站在南城門樓上的過程。</br> 既然不可能是人力所為,而是道法玄奧……</br> 那么,道法的東西,就用道法來對付!</br> 溫錦起身回到正殿。</br> 玥兒已經換了身衣裳,高高興興地玩兒起了她的小木馬和小木劍。</br> 她不像她哥哥小時候那么瘦弱,相反,她個頭比同齡的孩子,要高出不少。</br> 她也不似一般的小姑娘,喜歡帕子,娃娃,香包等柔軟的物件兒。</br> 她喜歡騎馬,舞劍和畫符。</br> 溫錦來到玥兒的小木馬前頭,蹲下身來,看著女兒。</br> 玥兒舉起她的小木劍,“眾軍隨本將沖呀!”</br> 溫錦忍俊不禁,“敢問將軍,會寫護身符嗎?”</br> 玥兒一愣,“誒?阿娘需要護身符嗎?”</br> 溫錦點點頭,“阿娘需要很厲害的那種,因為對方的道法高深莫測,能讓阿娘陷入沉睡,讓阿娘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么事。還有阿娘身邊的這些宮女嬤嬤,她們也需要。如果她們不被對方的道法迷惑,她們就能在阿娘陷入沉睡的時候,及時叫醒阿娘了。”</br> “哦!”玥兒興奮地應了一聲,“玥兒明白了!阿娘和仁和宮的宮人,都需要玥兒的護身符!”</br> 被認可,被需要,被肯定的莫大成就感,讓玥兒當即扔了小木劍,蹬蹬跑到窗戶旁的炕桌邊。</br> 她脫了小鞋子,跪坐在那兒,像模像樣的研朱砂墨,鋪黃表紙。</br> 蕭昱辰看了溫錦一眼,“有用嗎?”</br> 溫錦目光微沉,“以道法,對付道法。玥兒是天賦異稟的孩子,她這個年紀,內心純粹無比……試試吧。”</br> 蕭昱辰沉吟片刻,“朕……也去試試。”</br> 溫錦微微一愣,“皇上也會寫道符?”</br> 蕭昱辰卻沉浸在他的思緒當中,并未聽見,他徑直起身去往御書房。</br> 玥兒這孩子,不僅有天賦,她小小年紀,竟然還能坐得住。</br> 一整天下來,她除了吃飯,如廁,幾乎都在那兒寫寫畫畫。</br> 直到晚間。</br> 她忽然抬起頭,興奮道,“成啦!”</br> 溫錦從一旁的書桌上抬起頭看她,只見她手中的道符,金光閃閃。</br> 溫錦以為自己眼花了,她閉了閉眼睛,再看那道符。</br> 沒有金光再閃,但溫錦卻能感覺到,那道符之上,似有力量。</br> “這張給阿娘,這張給爹爹,這張給逢春姑姑……”玥兒有些疲了。</br> 她把能用的幾張道符,分發下去。</br> “其余的宮人,改日再寫吧。”玥兒沒等到她爹回來,宮人給她洗漱時,她便在嬤嬤懷里睡著了。</br> 溫錦帶著女兒親自給她寫的護身符,只覺渾身都熱乎乎的,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包裹著,心中倍感安穩。</br> 蕭昱辰深夜未歸,有宮人來說,皇上今晚宿在御書房了。</br> 溫錦便守在女兒身邊,歇在了偏殿。</br> 她以為自己會擔心的睡不著覺,但也奇了。</br> 聽著女兒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她竟然很快入睡,且睡得踏實安穩。</br> 次日清早,天還沒亮,她又精神飽滿的醒來。</br> 看到女兒還安穩的睡在里側,溫錦長舒一口氣。</br> 這時,她聽到殿外值夜的小宮女,竊竊私語。</br> “神了,昨晚值夜,竟然一點兒不困,精神飽滿。一點兒沒打盹兒,也沒覺得困。”</br> “你想什么了,想得這么興奮?是不是思春了呀?”</br> “呸!你才思春!是公主賜的平安符,一直溫乎乎的……以前值夜從沒感覺這么好過。”</br> “這么神?姐姐借我帶帶唄?”</br> “你今兒勤快點兒,有眼力勁點兒,公主還要賜平安符呢!”</br> 小宮女捂著自己的平安符跑走了。</br> 溫錦從床榻上坐起來,目光灼灼看著自己的寶貝閨女。如今,對付《天啟》她更有信心了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