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玥兒的話,溫錦深深一愣。</br> 她懷疑,這孩子是不是被什么東西“魘住”了?</br> 要不然,她怎么忽然說,蕭昱辰需要幫助?</br> 蕭昱辰怎么了?</br> 這事兒,最好是問韓獻(xiàn)。</br> 可惜韓獻(xiàn)還閉關(guān)未出。</br> “玥兒都夢到什么了?可以跟阿娘講講嗎?”溫錦慈眉善目,表情輕松……天知道她內(nèi)心有多忐忑復(fù)雜。</br> 玥兒歪著腦袋,一臉天真嬌憨,“不是夢哦……玥兒看到了!看到爹爹腳踏七彩祥云,跨上一匹白色飛馬,要飛走啦!”</br> 溫錦:“……”</br> 為免誤導(dǎo)女兒,她從來沒給玥兒講過“白馬王子”的故事。</br> 鈺兒倒是給他妹妹講過騎白馬的唐僧。</br> 所以,玥兒這“騎白馬”“腳踏七彩祥云”是從哪里想象來的?</br> “玥兒是不是想爹爹了?你再等等哦,用不了幾天,等韓太傅出關(guān),他就能帶玥兒回京都,去見爹爹了,好不好?”</br> 溫錦安撫女兒道。</br> 世人常說,女兒和爹爹更親,兒子和母親更親。</br> 在此之前,溫錦從來不信這話。</br> 她覺得,她的一雙兒女都天然的跟她這個(gè)母親,更加親近。</br> 但女兒竟然會因?yàn)槎嗵鞗]有見蕭昱辰,就思念成疾……實(shí)在出乎溫錦的預(yù)料。</br> 此時(shí)的溫錦,心里盤桓著太多的事兒,她以為女兒只是“童言童語”。</br> 她根本沒想到,玥兒這話,竟是某種真相和預(yù)言。</br> 直到后來,她完全明白事情的始末,才忽然想起……原來,她最深的疑問,女兒已經(jīng)早就告訴她了!</br> 只是這時(shí)候,溫錦還不明白。</br> 玥兒也還太小,她將自己的“見聞”告訴母親,扭頭就把這事兒忘了。</br> 剛“病過”一場的玥兒,體力消耗巨大。</br> 她揉著肚子說餓極了。</br> 吃飽了飯,她便又跟驛丞家的孩子,在院子里瘋著玩兒。</br> 溫錦到底是不放心,她先是派出了飛鷹,送信回京都。</br> 畢竟,傳音符“失靈”也不是第一次了,如今她已經(jīng)不至于為這個(gè),大驚小怪。</br> 除了信鷹之外,她還派了人去往京都。</br> 只是她派去京都的人,還沒出驛館多久,就被人堵了回來。</br> “娘娘,不好了!咱們被人包圍了!”信使著急忙慌地回來報(bào)信兒。</br> 溫錦聞言,很是驚訝。</br> 在大梁的地界兒上,她們下榻在官府的驛館之內(nèi),竟然會被人包圍?</br> 難道這西南地界兒的旱情,已經(jīng)嚴(yán)重到民不聊生,落草為寇了?</br> 他們是被流寇、盜匪包圍了?</br> 溫錦也算是組織過幾場戰(zhàn)役,有實(shí)戰(zhàn)經(jīng)驗(yàn)的皇后娘娘。</br> 她立即組織人手,派一部分人,保護(hù)婦孺,一部分人守護(hù)韓獻(xiàn)。</br> 其余人手和她一起正面迎敵。</br> 眾人看皇后娘娘如此有條不紊,不急不亂,指揮若定。</br> 大家立刻有了主心骨兒。</br> 其實(shí)人最怕的不是困難,而是當(dāng)挑戰(zhàn)來臨時(shí),卻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br> 那種茫然無措的絕望感,無力感,才是最要命的。</br> 但溫錦的命令十分明確,讓每一個(gè)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br> 于是,眾人擰成一股繩,眾志成城地準(zhǔn)備應(yīng)戰(zhàn)流寇盜匪。</br> “快快,把驛館包圍起來,別讓人離開!”外頭的人喊道,“別驚嚇到里頭的人,包圍圈大一點(diǎn)!”</br> 溫錦以及眾人,聽著這命令……都覺的古怪。</br> 怎么還別驚嚇到里頭的人?</br> 所以,他們不想殺人放火,只想劫掠錢財(cái)?</br> 溫錦帶著眾人,到正門外應(yīng)戰(zhàn)。</br> 遠(yuǎn)遠(yuǎn)的,這些“匪徒”的首領(lǐng),騎著高頭大馬而來。</br> 還有幾十步的距離,那首領(lǐng)翻身下馬,快跑上前。</br> 溫錦等人還沒明白,他們這是什么打法兒。</br> 只見那首領(lǐng)在十來步開外,朝溫錦行禮,“臣溫盛鈞,拜見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br> 誰?溫盛鈞?</br> 溫錦瞪大眼睛,“大……大哥?”</br> 她將手中長劍,交給一旁女官,也連忙快步上前,彎身扶起溫盛鈞。</br> 不是她嫡親的大哥,還會是誰?</br> 只不過,多年不見,溫盛鈞白皙的皮膚,曬得黑紅。</br> 他從一個(gè)孱弱的書生,蛻變成了一個(gè)英朗的硬漢。</br> 他皮膚古銅色,透著健康的光澤,渾身充滿陽剛之氣。</br> 這是她大哥,卻有和多年前,在京都,別扭又文弱的大哥,判若兩人。</br> “大哥!怎么是你啊?”溫錦連忙拉他起來,哭笑不得地回頭道,“不必緊張,自己人!”</br> 她身后眾人,松了口氣,但還遲疑,不敢將兵器收起。</br> 直到溫盛鈞,跟著溫錦說說笑笑地進(jìn)了驛館的大門,只帶了兩個(gè)隨從。隨從身上還沒帶武器。</br> 驛館里的眾人,才徹底放松……擒賊先擒王,對方的首領(lǐng),都進(jìn)了驛館,進(jìn)了他們的地盤了,他們還怕什么?</br> “大哥這是什么陣仗?叫我這兒的人,當(dāng)是流寇突襲,以為有一場硬仗要打!”溫錦半嗔半開玩笑道。</br> “嗐,”溫盛鈞嘆了口氣,“聽說你不打算去云寧,微服躲在此處。你嫂子怕你跑了,專門讓我來接你去云寧。”</br> 溫錦哼道,“大哥這哪兒是接我,分明是‘劫’我去云寧!”</br> 溫盛鈞哈哈一笑,“都一樣,一樣哈!”</br> 溫錦瞪他一眼,卻是打心眼兒里,為大哥高興。</br> 如今的大哥給她的第一感覺,就是豁達(dá)、爽朗,徹底沒有了曾經(jīng)坐在輪椅之上,對自己人生有重重抱怨不滿,渾身散發(fā)著陰郁之氣的感覺了。</br> “大哥的腿,這些年如何?”溫錦問道。</br> 溫盛鈞蹭地一躍而起,唰地撩袍扎了個(gè)馬步。</br> 他拍著自己的大腿道,“看,大哥下盤穩(wěn)得很!你嫂子當(dāng)教官,當(dāng)上癮了,天天逼著我練功!兩腿的腱子肉,我現(xiàn)在,一腳能踢死驢。”</br> “噗咳咳咳……”溫錦差點(diǎn)兒被口水嗆死。</br> 溫盛鈞也哈哈一笑,“玩笑話哈!前提是,驢別踢著我。”</br> 溫錦被逗樂了,“大哥真是不一樣了,爽朗豁達(dá),風(fēng)趣幽默。”</br> 溫盛鈞瞪她一眼,“大哥以前也風(fēng)趣幽默,只是那時(shí)候,大哥太高雅,陽春白雪的笑點(diǎn),一般人覺得不好笑。現(xiàn)在更接地氣了!”</br> 溫錦笑著搖頭。剛才只看見優(yōu)點(diǎn)了,她沒發(fā)現(xiàn),大哥的臉皮還變厚了。</br> 兄妹倆多年不見,在此情此景下,以這種“意外”的方式遇見,真是歡喜激動,有說不完的話。</br> 但溫盛鈞可不敢忘了,媳婦兒交代給他的任務(wù)。</br> “娘娘沒別的事兒吧?不如現(xiàn)在就啟程去云寧。你到這兒來了,怎么能不去我府上?住在驛館里多不方便!”</br> 溫盛鈞說著,就要讓人張羅著,讓她啟程,搬去云寧。</br> “大哥別著急,先別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