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陽與有榮焉地點點頭,“妹妹的道符可靈了!上次孩兒從假山上摔下來,毫發無傷,就是妹妹的道符保護了孩兒!”</br> 盛天月愕然看著兒子,一時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br>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來人,快翻翻那只箱子,把公主賞賜的東西找出來!”</br> 當初,明玥公主來看小兒子時,也送了道符。</br> 盛天月看不懂那個,只當是小孩子隨筆亂畫。</br> 但“符”通“福”,又是公主殿下的親筆,就算是亂畫,也得好好珍藏著。</br> 看到兒子拿出來的道符,盛天月忽然覺得眼熟。</br> 她叫身邊嬤嬤趕緊去翻二少爺的行李。</br> 玥兒送的道符,原本壓在箱底。</br> 盛天月叫人拿來,捏在手中時,她隱隱感覺到一股熱流。</br> “真的很靈驗?”盛天月看著大兒子。</br> 溫景陽重重點頭,“非常靈,既然弟弟有這么多,那放在阿娘這兒我就更放心了……”</br> 盛天月:“……”</br> 所以,你本來還擔心為娘拿你的道符,給你弟弟?</br> “韓太傅也送了道符給弟弟,”盛天月哭笑不得地解釋,以便讓大兒子安心,“所以,你放心,你兄弟倆的道符都夠用。”</br> 溫景陽竟然認真地點點頭,“那就好,孩兒年紀小,房中的小廝都眼饞這道符,孩兒怕他們悄悄拿。金銀細軟之物,若被他們拿去就罷了,妹妹送的道符,可不能被拿去。”</br> 盛天月詫異地看著兒子。</br> 正巧,溫盛鈞從外頭回來,“好詩,好詩啊!”</br> 他手里還拿著一張紙,滿臉喜色。</br> “什么好詩?叫鈞哥記得問娘娘,給小兒想好名字沒,鈞哥沒忘了問吧?”盛天月道。</br>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溫盛鈞念著手里那張紙,眉眼帶著笑意。</br> “潤物細無聲,這境界高,就叫潤兒。溫景潤,如何?”</br> 盛天月詫異看他。</br> 溫盛鈞把那張紙遞給她看。</br> 極漂亮的小楷,工整干凈的字跡,筆挺又有風骨。</br> 盛天月一眼認出,“阿姐的字?”</br> 溫盛鈞點點頭,“我問娘娘,想好她侄兒的名字沒有,她給了我這首詩。”</br> 溫盛鈞對小兒子的名字十分滿意地點頭,冷不丁的,他余光瞟見大兒子手里的東西。</br> “咦,這不是圣上給公主親筆畫的《山海經》么,怎么在你這里?”溫盛鈞道。</br> 溫景陽立馬把書護在懷里,“妹妹送我的!”</br> 溫盛鈞瞳仁一震,“如此珍貴的東西……”</br> 溫景陽嚇得連退兩步,還以為他爹要奪回去。</br> “娘娘待我們情誼非凡……”溫盛鈞說著,目光落在了自己腿上,又落在妻兒身上,“小公主待景陽也寬厚仁愛。”</br> 溫景陽臉上一紅,他大約是想起,當初他推搡妹妹,說弟弟早產都賴她們母女的事兒。</br> 他窘迫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br> “我……孩兒去讀書了!要多讀書,多見世面,將來去京城!”溫景陽抱著他的羊皮書,拱了拱手,跑了。</br> 從前頑皮搗蛋,背個《三字經》還要人催,兩三個月都沒背會的他,就像忽然轉了性子。</br> 不但背書不用人催了,還會主動向他爹和府上幕僚請教問題。</br> 他的精神面貌和以前,判若兩人。</br> 溫錦他們離開云寧,去找太子和周凌風。</br> 因為韓獻的道法失靈,他們沒法兒再“走捷徑”。</br> 但好在溫錦能時常用靈泉水,以及靈泉空間出產的水果蔬菜,幫大家補充體力。</br> 一路上,大家倒是沒有出現水土不服,身體不適的情況。</br> 行進速度,雖然不能跟韓獻“靈”的時候比,但也比一般情況下,趕路快多了。</br> 溫錦是后來才發現,玥兒那本愛不釋手的羊皮畫書,竟然只剩下了一半。</br> “另外一半呢?丟在路上了嗎?”溫錦問女兒。</br> 但也沒見她傷心的哭鬧啊?</br> “送給景陽表哥了。”玥兒一邊翻書,一邊說道。</br> “嗯?”溫錦笑道,“看你那么喜歡,舍得拿來送人啊?”</br> 玥兒抬頭,看著她娘親,“景陽表哥也很喜歡,他羨慕得不行,送給他,他一定會珍視,會好好愛惜的。等我回京了,可以讓爹爹再給我畫嘛!”</br> 溫錦沒想到,女兒這么小,就這么有分享精神。</br> 果然“愛滿則溢”是有道理的。</br> 一個人,得到的愛足夠,不用教,她就會把這份愛分享,傳遞出去。</br> 溫錦憐愛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快要見到哥哥了,玥兒開不開心?”</br> “開心。”玥兒點點頭,“可我還是想回京。”</br> “是擔心爹爹嗎?”溫錦問道。</br> 玥兒皺起小眉頭,“不知道……爹爹那么厲害,有什么好擔心的?玥兒可能是想他了。”</br> 溫錦挑了挑眉,哦豁?你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你還說,他騎著白馬踏著祥云飛走了……要趕回去幫爹爹呢!</br> 不過,小孩子可能忘性大吧?</br> 而且,玥兒那個時候,多半是在囈語,她自己倒也未必有印象。</br> 走得再慢,路程再遠,也總有走到的時候。</br> 溫錦他們臨近大安郡,還有多半天的路程。</br> 竟然看到彩旗,鑼鼓,以及穿彩衣的年輕女子們。m.</br> “娘娘,您快看!”前頭有女官喊道。</br> 溫錦沒瞧見前頭情形,還以為是瘟疫嚴重,尸橫遍野……</br> 她心情極其沉重,甚至悲痛地出了馬車車廂,站在車轅上遠眺。</br> 玥兒也好奇地跟著她探出車廂。</br> 她正要下令,叫人捂住玥兒的眼睛,別叫她看見這人間慘劇……</br> “呃……”溫錦的聲音卡在嗓子眼兒。</br> 彩旗迎風招展,鑼鼓熱鬧非凡,百姓們仰著笑臉。</br> 這哪里是瘟疫嚴重?這分明像是辦什么大喜事呢?</br> “敢問,是京都來的皇后娘娘的儀仗嗎?”前頭有人騎著棗紅色的駿馬飛奔而來,還沒下馬,就急切問道。</br> 女官直接被問呆了,木愣愣地點點頭。</br> 這人立刻朝天空放了一只藍色煙花。</br> 砰地一聲。</br> “來了來了!開始開始!”</br> “咚咚鏘咚咚鏘……”</br> “錦鯉娘娘到大安,大安百姓齊歡顏。天佑大梁因賢后,恭祝娘娘長平安。”</br> 不僅那女官愣住了,溫錦這一行人都驚呆了。</br> 原來,這是專門恭迎皇后娘娘的人員配置啊?</br> 皇后娘娘這一路,也算去了不少地方了。</br> 但這種規格的歡迎儀式……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啊!</br> 溫錦轉過臉,同韓獻交換了視線。</br> 兩個人都從對方眼睛里,看到了同款的驚愕。</br> 這就是太子口中的“需要幫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