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辰愈發沉迷修煉。</br> 甚至奏折都讓鈺兒和溫錦幫他批閱。</br> 問他，就是為了防止《天啟》為害一方。</br> 溫錦一邊看奏折，一邊吁了口氣。</br> 鈺兒側臉看她，“阿娘嘆什么氣？”</br> 溫錦道，“不是嘆氣，是松了一口氣。這種奏折，若叫皇上看見，也不知會是何等心情？”</br> “什么奏折？”鈺兒探過身子來看。</br> 溫錦把奏折遞給他。</br> 竟是位駢四驪六文寫的極其華麗的臣子，洋洋灑灑寫了長長的奏折，滿篇都在夸贊皇后娘娘。</br> 鈺兒也看得哭笑不得，“父皇能作何感想？雖然馬屁拍得響了點兒，但也基本都是屬實呀！”</br> 溫錦笑著搖搖頭。</br> 《天啟》出現，明明是為了提醒蕭昱辰，讓他防著她。</br> 可蕭昱辰倒好，反倒越來越放權給她了。</br> 這《天啟》就像是給她助推了一把。</br> 若是《天啟》背后，還有什么勢力的話，也不知那些勢力，見此情形，又是何心情？</br> 溫錦正浮想聯翩。</br> 宮人忽然道，雀翎求見。</br> 溫錦放下筆，離開御案，讓鈺兒獨自坐在中間，這才招了雀翎進來。</br> 雀翎臉色有些不好，既緊張又擔憂。</br> “身體不舒服嗎？給你召個太醫看看？”溫錦道。</br> 雀翎搖搖頭，“臣身體無礙，只是……”</br> 她欲言又止，眉頭卻深深蹙了起來。</br> 溫錦領她走出御書房，兩人在長長的宮廊上緩緩走著。</br> 宮人都識趣地落后十來米的距離。</br> “說吧，怎么了？”溫錦問道。</br> 雀翎拱了拱手，“多謝娘娘體恤，是姜芊……”</br> 溫錦笑問，“姜芊怎么了？難怪你這么謹慎，原來事關你的小姑子。”</br> 雀翎嘆了口氣，“御龍山莊的事兒，我們都有意瞞著姜芊。但她似乎還是知道了……”</br> 溫錦腳步微微一頓。</br> 當初蕭鳳淵辭行，要去齊國，匡扶他大齊蕭氏時，跟姜芊是有情的。</br> 但姜芊似乎對兩人的感情看的很淡。</br> 后來，蕭鳳淵在齊國，為了拉攏世家，娶了好幾個世家的女兒做平妻。</br> 這事兒姜芊也知道，她當時并沒有太大反應。</br> 只是，溫錦也沒想到，后來蕭昱辰伐齊之后，姜芊會留在齊地……</br> 雖然她沒明說，但溫錦猜測，她是為了尋找蕭鳳淵。</br> 然而如今，蕭鳳淵卻反叛大梁，被蕭昱辰打死在御龍山莊……甚至臨死都沒跟姜芊見上一面。</br> 溫錦告訴雀爺他們，盡量慢點告訴姜芊。</br> “這事兒對她刺激很大嗎？”溫錦有點兒意外，“我以為，她對蕭鳳淵看得很淡呢？”</br> 雀翎嘆氣道，“我跟姜朔一開始，也以為，她根本沒放在心上。也不知她具體是什么時候聽說的……但最近，她行為舉止有點兒反常。”</br> 溫錦挑了挑眉，“怎么個反常法兒？”</br> “她天天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里，不知在調配什么藥，嘴里還一直咕噥著……”雀翎道。</br> 溫錦想了想，“她上個月奏請，打造了一些實驗器具，說要培養提取‘青霉素’‘青蒿素’，我準了。她是在研究這個嗎？”</br> 雀翎咬了咬牙，接下來的話，似乎讓她非常為難。</br> 一邊是她的小姑子，一邊是她的娘娘，更是摯友。</br> 她僵了僵，輕嘆一聲，“她不讓旁人進她的實驗室，但又需要人幫忙，她問姜朔和我能不能去幫她……</br> “我們在她身邊，聽她咕噥什么‘化龍水’‘屠龍刀’‘斬龍劍’。所以我猜，她是不是被刺激的走火入魔了？”</br> 溫錦微微愣住，姜芊是這種人嗎？</br> 雀翎怕她不當回事兒，又怕她太當回事兒。</br> 畢竟，她既不希望溫錦出事，也不希望姜芊有事。</br> “娘娘，您也知道，有些人她什么話都不往外說，什么情緒都憋在自己心里。</br> “越是這種人，她越容易鉆了牛角尖，憋悶得久了，就把自己憋出問題了！”</br> 溫錦點點頭，她抬手拍了拍雀翎的肩。</br> “你別擔心，我去看看姜芊。她是我表姐，我一直都很喜歡她，我跟你一樣，不希望她有事。”</br> 雀翎舒了一口氣，連忙沖溫錦拱手躬身。</br> 溫錦更衣出宮。</br> 她和雀翎一起來到姜芊的實驗室。</br> 果然看見姜芊在明亮的房間里，如忙碌的小蜜蜂一樣，一刻也不停的觀察，記錄，分析……</br> 她甚至都沒發現，溫錦正站在房間外頭注視著她。</br> 同溫錦一起來的宮人準備開口喚她。</br> 溫錦擺了擺手，“無妨，叫她忙吧。”</br> 溫錦在外頭站了一會兒。</br> 姜芊像是終于感受到了什么，她猛地一抬頭，目光正落在溫錦身上。</br> 她那有些發直的眼睛，忽然迸發出驚人的亮光。</br> 她忙不迭要拉開門沖出房間。</br> 但她又想起什么，連忙在隔間里脫了外頭的白大褂，口罩，手套，這才快步出來。</br> “參見皇后娘娘！娘娘，把您的鳳凰尾羽給臣妹一根吧！”</br> 姜芊福了福身，就神態狂熱的撲上來，要在溫錦身上拔毛兒。</br> 好在溫錦身邊的宮人，反應都不慢。</br> 特別是逢春，第一個撲上來，攔腰抱住姜芊。</br> “元容郡主！郡主冷靜！”</br> “姜芊！”雀翎也嚇了一跳，是她把溫錦招來的，不管是溫錦還是姜芊，在這兒出了事兒，她都會自責死的。</br> “姜芊，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干什么？”</br> 雀翎死死的拉住她，在她耳邊問道。</br> 溫錦站在原地，動都沒動，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反常的姜芊。</br> 雀翎和宮人們都在說，“走火入魔”“精神失常”。</br> 但溫錦卻覺得，姜芊此時的眼神，她很熟悉……應該是在哪兒見過。</br> 哦，對了，她想起來了。</br> 當初，玥兒站在城墻墻頭兒上時，就是這樣發直的眼神。</br> 只不過，姜芊似乎被魘得更厲害些，控制她的精神力，也藏的更深。</br> 姜芊在眾人拉扯控制之下，漸漸恢復“正常”。</br> 最起碼，不狂熱地想在溫錦身上拔毛兒了。</br> 雖然，她還一副垂涎地眼神。</br> 她這眼神，讓周圍的人都看得毛發……</br> “表姐在研制新藥嗎？”溫錦問道。</br> 姜芊連連點頭，“回娘娘，是的。新藥一旦研制出來，不說包治百病，但能增強人體自身的免疫力，抵抗力。使生病的軀體，迸發新的活力，以人體自身的免疫系統，攻克各種疾病！”</br> 溫錦點點頭，“那很好啊，表姐好好研究吧。若需要什么藥材，外頭沒有的，盡管跟御藥房開口。”</br> 姜芊盯著她的毛發，兩眼發直。</br> 但逢春和雀翎的手，就在一邊，隨時準備著。</br> 只要她敢說，這兩個人，一定會第一時間捂上她的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