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兒身為女子……卻比這神秘的兵器，更神秘。”蕭昱辰深深看她，感慨道，“這明明是用在戰場上的東西，朕都沒見過，你卻如此清楚！”</br> 溫錦微微一笑，“皇上不是說，這兒不是我該來的地方？我只能待在后方嗎？”</br> 蕭昱辰默不作聲。</br> “可見，都是偏見。”溫錦道。</br> 溫錦早有先見之明，她在窺探敵營的時候，就帶出了少量的火藥。</br> “若是能再帶一把火器出來，就好了。”蕭昱辰的目光，落在那火藥之上。</br> 溫錦卻皺起眉頭。</br> “火器槍炮的殺傷力，不是冷兵器所能比擬的。”</br> “厲害的武器，會帶給人更大的欲望……而欲望是個無底洞，它會吞噬人心，使人變得面目全非。”</br> 蕭昱辰從火藥上抬眸，他定定看著溫錦。</br> 忽而，他手掌一翻，將那火藥揚在了風里，落在了山林之間。</br> “朕，不是那種人。”蕭昱辰抬手，輕輕摩挲她的臉頰，“你放心，等擊潰宋軍，朕就下令，銷毀所有火器，一把都不留。”</br> 溫錦看著他，沒說話。</br> 其實她很矛盾，武器沒有善惡，有善惡的是人心。</br> 武器既可以用來侵略，也可以用來防衛。</br> 她所學歷史，因為固步自封，積弱落后，而招致的侵略……是血淋淋的教訓。</br> “走一步，看一步吧。”溫錦低聲道，“還是要查一查，宋國何以突然有了這么厲害的兵器。”</br> 蕭昱辰眸底一亮，深深點頭。</br> ……</br> 宋國皇宮。</br> 劉子業正在大宴賓客。</br> 他的座上貴賓，相貌和天龍大陸的人很不一樣。</br> 賓客們皮膚很白，頭發和胡子卻是黃色的，眼睛蔚藍如海。</br> 他們說的話，劉子業也聽不懂。</br> 唯有那個帶隊之人，名叫“杰夫里”的大胡子，能說一些大梁官話。</br> 宋國和梁國離得近，一直有邦交。</br> 何況劉子業奪權之前，就曾做過使臣，出訪過大梁，他自己的大梁話，就說得很好。</br> 所以，跟大胡子杰夫里交流起來，倒也障礙不大。</br> “有了這厲害的火器，我大宋一定可以一統天龍大陸！對于幫助過我大宋之人，我大宋向來慷慨！”</br> 劉子業舉杯對大胡子杰夫里說道。</br> 杰夫里也舉杯，“預祝陛下大獲全勝！早日一統天龍！”</br> 底下有臣子小聲說道，“只是這火器，殺傷力太大，是刀槍劍戟，完全不能比擬的……這一場戰役過后，會有多少無辜生命消亡和多少家庭破碎？”</br> 這臣子聲音本不大，他是在自言自語，說完就仰頭灌了一杯酒。</br> 但不知怎的，他的話音，竟被劉子業聽見。</br> 劉子業臉色一沉，不滿地向他掃過來。</br> 殿中的人，都隨時關注著皇帝的神情臉色。</br> 見風向不對，眾人也不由看向那臣子。</br> 這個臣子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悲憫”當中，直到身邊同僚輕輕扯了扯他的袖角。</br> 他才發現整個大殿上的人，都在看他。</br> 他心中一驚，正要起身告罪。</br> 忽然殿外跑來一傳令官，他跑得太快，帽子都歪了，呼哧呼哧喘著氣，話音斷斷續續。</br> “稟報皇上！反攻……反攻昌茂，大敗……順應城也被，被攻下……求，求皇上指示。”</br> 劉子業擰眉看向傳令官，像是完全聽不懂他的話。</br> “說錯了吧？是梁軍大敗吧？”劉子業反問道。</br> 但底下臣子，一個個屏氣凝聲。</br> 他們都意識到，不可能是傳令官說錯了。</br> 畢竟后面還有一句，“順應城也被攻下”，順應城，可是他們大宋的城池！</br> 傳令官緊張地喘了口氣，“回圣上，沒……沒說錯，是、是我軍大敗……”</br> 咣得一聲。</br> 宋皇帝猛地將他的精金酒杯，狠狠砸在地上。</br> “怎么可能？！朕與滿朝大臣，都見識過那火器的厲害！梁國怎么可能打敗我大宋？”</br> “前幾日傳回的戰報說，梁國龜縮在昌茂城，不敢出城迎戰！只顧拼命修城墻！他們怎么可能贏？！”</br> 劉子業豁然起身，不知是喝酒太多，還是氣得，臉色漲紅，紅的厲害。</br> 傳令官埋著頭，小聲道，“梁軍炸毀葉蕪湖堤壩，使河水倒灌入順應城。我們的火器和火藥，都濕了，用不了了……”</br> 劉子業腿一軟，跌坐回龍椅之中。</br> 他怔了怔，看向杰夫里，“再運火藥火器來！朕出錢購買！”</br> 杰夫里摸著他金黃色的大胡子，“好，賣給陛下火藥火器當然不成問題，只是，大船一來一回，需要半年多的時間。”</br> 朝堂上一片吸氣聲。</br> “半年！也太久了！”</br> “大梁皇帝用一年多，就把整個齊國都滅了！”</br> 齊國當年挑釁大梁時，其戰斗力，可比宋國強。</br> 他們至少還有騎兵！</br> 宋國舉全國之力，也湊不出五千騎兵！</br> 這是地形決定的，宋國水多，良田多，沒有牧場，自然也沒有寶馬騎兵。</br> 他們的寶馬都靠“進口”，但沒有合適訓練騎兵的地方。</br> 但梁國有大量的騎兵，騎兵行軍速度非常快！</br> 更可況，梁國的皇帝，又被稱之位“真龍”“金龍”，其能力難以估量。</br> “皇上息怒，不如放出梁國使臣，與梁國談和吧！”</br> “有長公主與梁皇后娘娘的交情，必能談和，保我大宋江山無恙！”</br>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皇上！”m.</br> 大臣們紛紛放下酒杯，起身勸宋皇帝劉子業。</br> “不！”劉子業振作精神，虎眸炯炯，“爾等真是沒有骨氣的軟骨頭！我大宋若此時求和，梁必得寸進尺！他們必索要火器！到那時候……我大宋還有什么依仗？”</br> “呵！留得青山在？到那時候，‘青山’也成了梁的青山！”</br> “調派東南沿海府兵，奔赴順應！支援順應大軍！”</br> “調集西南府兵，支援順應！”</br> 劉子業一道道調兵這指令下發下去。</br> 他不投降！他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就認輸！</br> 大臣們見他固執，雖不贊同，但也只是唉聲嘆氣，不敢多勸。</br> “君王一怒，伏尸百萬！朕要叫梁國，付出伏尸百萬的代價！”劉子業惱恨說道。</br> 劉子業距離戰場太遠了。</br> 他并未親自看到戰場之上的情況……如果他親眼見到，也不知他還有沒有底氣，說出這樣狂妄的話。</br> 大梁軍隊本就驍勇，如今更是有他們的皇帝陛下，以及他們的皇后娘娘親自帶兵。</br> 皇后娘娘用計，淹了順應城！</br> 使得那打得他們“哭爹喊娘”的神秘兵器，全都啞了火！</br> 他們心里憋著一股子窩囊氣呢！</br> 他們什么時候，被宋人，追著屁股打過？</br> 在這兒丟的面子，一定要在這兒找回來！</br> 憋著一口氣的梁國大軍，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驍勇無畏，一往無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