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看著他倆，無奈搖頭，從懷里摸出藥膏來，“過來抹藥。”</br> “別……”蕭昱辰卻伸手攔住她。</br> 溫錦不解，“他的臉……”</br> “攬月必定是進宮告狀去了。禁軍一會兒就來，先不抹藥……見過父皇之后再說。”蕭昱辰低聲道。</br> 溫錦明白了……苦肉計。</br> 倒也算不上“計”，攬月惡人先告狀，他們得讓皇上看到真實情況。</br> “鈺兒疼嗎？能忍一會兒嗎？”蕭昱辰溫聲道。</br> 溫鈺臉紅紅的，但這會兒不是因為巴掌，而是因為……激動。</br> 原來他有爹啊？原來王爺真的是他爹？王爺自己都承認了！</br> “你有什么瞞著我的，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蕭昱辰看著溫錦道。</br> 溫錦明白他的意思。</br> 待會兒就要進宮對質了，現(xiàn)在得對好口供。懷王有這么大個孩子，卻瞞了這么多年。</br> 捅到皇上面前，總得有個說法。欺君之罪，不是好玩兒的。</br> 溫錦正要開口。</br> 溫鈺卻突然道：“阿娘……我不想叫您姑母，我也不想被人罵野孩子。別人都有爹，我……”</br> 他飛快地看了眼蕭昱辰。</br> 剛剛，懷王替他出頭，在壞女人面前說“這是我兒子”的樣子太帥了！簡直是溫鈺心里的大英雄！</br> 功大于過，他不恨懷王滴血驗親的事兒了！</br> “我也想有爹。”溫鈺鼓足勇氣道。</br> 蕭昱辰心尖兒一顫，雙拳握緊。</br> 溫錦原本不想說，但見剛剛蕭昱辰為了溫鈺，不惜動手。</br> 又見溫鈺對他的依戀之情，她輕嘆一聲，“我只有王爺一個男人。”</br> 蕭昱辰猛地抬頭，眼睛一眨不眨盯緊了她，“那新婚之夜的元帕……”</br> 他看了溫鈺一眼，立馬打住話音。</br> 溫錦皺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如何解釋。之前騙王爺，說鈺兒不是王爺?shù)暮⒆印且驗椋也幌牒屯鯛斃^續(xù)做怨偶，打算和離，帶走鈺兒。”</br> 蕭昱辰渾身輕顫，他伸手把溫鈺抱進懷中，“是……爹爹……愧對你。”</br> 原本父子相認，要跨過心里那道鴻溝。</br> 但現(xiàn)在時間不等人，攬月公主沖動的性子，恐怕不會給他們太多的時間去慢慢接受。</br> “停車！”說話間，馬車就被宮中禁軍攔下，“請懷王爺、王妃，跟我們走一趟吧！”</br> 剛剛“確認”的一家三口，被禁軍帶入宮中。</br> 攬月公主正站在殿門外，她揉著脖子，一臉恨意，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垂眸看著蕭昱辰一家。</br> “懷王及王妃跪下，小世子同咱家來，給皇上看看。”高公公從殿內走出。</br> 溫鈺是第一次進宮。</br> 這里的一切，對他來說，又高大又陌生。</br> 寬闊的殿宇，像吞人的怪獸，陰沉沉帶著皇家濃郁的威嚴。</br> “爹爹，阿娘……”溫鈺有點兒無措。</br> 高公公來領他，他拽著蕭昱辰的衣袖。</br> “小世子，快放手。”高公公說道。</br> “爹爹……”溫鈺眼睛紅紅的。</br> 他臉腫著，身上還帶著腳印子，看起來有點兒可憐。</br> “高公公，孩子年幼，父皇有什么怒火，都沖兒臣來！兒臣帶著鈺兒……”</br> 蕭昱辰正要起身，同溫鈺一起進殿，承受皇上的怒火。</br> 一旁的禁軍舉槍上前，槍手唰唰指向他。</br> “王爺，您別叫咱家為難。”高公公面無表情。</br> 溫鈺看這陣仗……主動放開了蕭昱辰的手。</br> 他以為去見皇帝，就要活不成了……他眼中帶著訣別之意，深深的看了眼阿娘，又看爹爹。</br> “能與爹爹相認，鈺兒……鈺兒死而無憾。”他眼淚滑落，跟著高公公義無反顧的走進那吞噬人的大殿。</br> 蕭昱辰和溫錦，被禁軍押著，跪在殿前。</br> “本王不動，把槍撤去。”蕭昱辰看了眼溫錦，沖周圍禁軍道。</br> 禁軍首領揮了揮手，押在兩人肩頭的槍頭撤去，但幾十個禁軍目不斜視的盯緊了他倆。</br> “你別擔心，父皇不是暴虐之君，鈺兒那么可愛，他不會為難鈺兒的。”蕭昱辰低聲對溫錦說。</br> 溫錦看他一眼，小聲問：“如果早知這個結果，王爺今日還會跟攬月公主動手嗎？”</br> 蕭昱辰皺了皺眉，緩緩開口，“會。”</br> 溫錦點點頭，垂眸跪在那兒。</br> 兩人跪在大殿外，根本聽不見殿中動靜。</br> 就連殿門外的攬月公主，也瞧不見殿內發(fā)生了什么。</br> 她剛想往前探，殿門口的太監(jiān)就提醒道：“公主后退，皇上若見您，必會宣召。”</br> 皇帝身邊的公公自有威嚴，連公主皇子，也不敢太過放肆。</br> 攬月后退，嘲弄地看著跪在外頭的蕭昱辰和溫錦。</br> 時間悄然流逝。</br> 跪在殿外的每一秒都被無限放大……也不知鈺兒第一次面圣，會不會說錯話？會不會惹怒皇帝？會不會給他招來殺身之禍？</br> 每過去一秒，蕭昱辰和溫錦的煩躁不安，就增添許多。</br> “喲，這不是八弟嗎？怎么夫妻倆在這兒跪著？”</br> 炎熱的暑氣下，人正心浮氣躁，太子殿下略帶調侃的聲音，更是如星星之火。</br> 蕭昱辰猛地抬頭，眼底是快要壓抑不住的怒火。</br> “哦，孤也聽說了，八弟竟有個私生子，藏了五年之久，今日為了這孩子。八弟失手打了阿姐？”太子說著走上前來。</br> 溫錦聽著太子的話音刺耳，擔心蕭昱辰被拱火。</br> 她斜眼一看，果然，蕭昱辰當即就想站起來。</br> “別沖動……就算為了鈺兒！”她壓低聲音道。</br> 蕭昱辰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哼，總算是跪著沒動。</br> “并非私生子，那就是本王的嫡長子！本王同王妃所生，何來私生子一說？”蕭昱辰道。</br> 太子走上前，“哦？是嗎？那八弟就不用擔心了，孤會為八弟求情的。”</br> 太子說著俯身靠近他，用僅兩個人聽見的音量道。</br> “不管是私生，還是嫡出，這小兒怕都活不成了吧？”</br> “你為了這小兒，連阿姐都敢打，絲毫不顧及皇家臉面，不顧及血脈親情，你說……父皇還能容得下他嗎？”</br> 蕭昱辰眼目赤紅，猛地抬眼盯著太子。</br> 溫錦跪在一旁，雖然聽不清太子說了什么，但見狀也不難猜，太子一定是在激怒他。</br> “王爺……”溫錦在一旁，極力朝他使眼色……</br> 他可千萬別上當啊！這里是御前，他要是在這兒都敢動手打太子……皇上還能容得下他嗎？</br> 恐怕這么多禁軍，當即就要把他捅個對穿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