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太子委屈死了。</br> 皇帝長嘆一聲,“朕對你要求高,是愛之深,責之切。你是儲君,跟你其他兄弟不一樣。朕是要把這大統之位,傳給你的呀!”</br> 皇位給了太子,自然這慈愛就要多給別的兒子了。</br> “朕希望,你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br> 太子拳頭攥緊,臉上恭順,心里恨死了,“兒臣明白父皇苦心,謝父皇!”</br> “去吧,此事你不要多管。”皇帝道。</br> “兒臣告退。”</br> 太子黑著臉從殿中退出。</br> 愛之深責之切,太子沒有感受到。</br> 但父皇讓他在蕭昱辰的兒子面前,大失臉面,他倒是深深的感受到了!</br> “他總是這樣!拿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話來打發孤!孤現在是三十多歲,不是三歲!”太子氣得,回了東宮就大發雷霆。</br> “殿下!殿下息怒,這里是東宮,您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被圣上知道。”內侍趕緊勸道。</br> 太子聞言更怒。</br>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個儲君做的有什么意思?!”</br> “噓,噓……殿下!慎言!”內侍要急死了。</br> “孤已經三十多歲,再過幾年就不惑之年了!孤還有多少年可活呢?”太子跌坐在坐榻上,“這忍氣吞聲的日子,孤受夠了!孤這儲君,不但要忍讓長姐,還要忍著底下幾個弟弟!孤究竟是做儲君?還是做孫子!”</br> 內侍趕緊關窗關門,唯恐這話叫有心之人聽見。</br> 太子大約是憋屈太久了,這火不發出來,他不甘休。</br> “多少年了?”太子忽然問。</br> 內侍一愣,“什么?”</br> “孤做儲君多少年了?還要再做多少年?還要再裝孫子,裝兄友弟恭多少年?”太子冷笑一聲,“父皇年紀大了,糊涂了,這皇位……”</br> 內侍嚇了一跳,趕緊向外看。</br> “去把孤的幕僚召集過來。”太子眼眸一凝,下定了決心!</br> 三十多年的儲君之位……他只差臨門一腳。只是這一步之遙,太憋屈了。</br> 太子心腹中的心腹,聚集在東宮,秘密議事。</br> “如今是個大好機會。我們早就布置在父皇身邊的人,可以用了。”太子說道。</br> 心腹們勸他再忍一忍,皇上年歲已高,他忍不了幾年了。</br> “孤一天都忍不了了!”</br> 太子怒道,“孤看他是越來越健康了!他今日指著孤的鼻子罵時,可是中氣十足!”</br> 心腹們見勸不住他,只好出謀劃策。</br> 此次大計,倘若能成,他們可就是從龍之臣了!</br> “聽聞懷王妃醫術不俗,頗有些制藥的能力。今日懷王妃的兒子在皇上身邊,那么此事,可嫁禍于那孩子!”</br> 太子聞言,眼底一亮,“好主意!”</br> “既能保證殿下苦心安排的棋子不死,也能讓懷王再無翻身之力!”幕僚說。</br> 太子深吸一口氣,臉上的陰郁漸漸被狂喜取代,“好!好!就這么辦!”</br> “只是此事風險巨大,一定要成功,不成功……”幕僚沒有說下去。</br> 但眾人臉色紛紛凝重起來。</br> 倘若不是太子太心急,他們完全沒有必要走這一步險棋。</br> 老老實實的等皇上老去,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君主。</br> 難就難在……皇上身體太好了,特別是最近,皇上精神頭兒比以前還足。以前上朝,皇上還打瞌睡,最近他精神抖擻,朝會上罵人,中氣十足。</br> 太子倒是因憋屈而憔悴,看著還不如皇帝精神好。</br> 再憋下去,也不知兒子能不能熬過老子呢。</br> “他名叫高成功,必定成功!”太子把茶盞放下,發出咣當一聲,似是證明他的決心。</br> 高成功是高公公的干兒子。</br> 他特別機靈,又特別踏實肯干。</br> 這些小太監們,想認高公公做干爹的很多,但只有高成功,成功了。</br> 高公公對他的機靈、忠誠很滿意,總是悉心教導他,提點他。</br> 他年紀輕輕的,已經能在御前進殿伺候了,是同一批太監里,爬得最快,站得最高的。</br> 高成功此時,站在殿中,老老實實低著頭,余光卻瞥看著皇帝,以及皇帝身邊的溫鈺。</br> “你今晚愿意留下陪皇爺爺嗎?”皇帝問溫鈺。</br> 溫鈺點點頭,“鈺兒愿意,皇爺爺太孤單了,這么大的大殿,卻沒有人陪皇爺爺玩兒。鈺兒陪你玩兒。”</br> “那你自己跟你爹娘說。”皇帝笑道。</br> 皇帝召了蕭昱辰和溫錦進殿,似笑非笑地看著溫鈺,示意他去說。</br> “爹爹,阿娘,鈺兒今晚不跟你們回府了。鈺兒要留下陪皇爺爺……”</br> 兩人大吃一驚。</br> “不可!”蕭昱辰直接抬頭驚呼,“鈺兒,你小,不懂事。皇宮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留下過夜的。”</br> 皇帝冷哼一聲,“朕還沒跟你算賬呢!這既是你兒子,你娶的王妃給你生的!你為何這么多年,隱瞞不報?!”</br> 蕭昱辰忙跪地俯身,“是兒子不孝……兒任性,將他們母子關在冷院數年,以懲罰她當年……”</br> “胡鬧!”皇帝喝道,“朕懶得跟你講道理!罰你一年食邑及封地稅收,上繳國庫!”</br> “今晚鈺兒留宿宮中,朕已經準了,你們告退出宮吧!”皇帝不耐煩的擺擺手。</br> 兒子大了,就會惹人生氣,還是小孫兒乖巧好玩兒。</br> “父皇……”蕭昱辰怎么敢把溫鈺一個人留在皇宮。</br> 皇宮里水深,這孩子太小,恐怕應付不了。</br> 且他跟兒子也是今日才剛剛相認!怕他說錯話是其一。其二,他也迫不及待想跟兒子培養父子感情呀!</br> “你再說多一句,罰得可就不止這些了!”皇帝冷聲警告。</br> 他心里還是偏愛這個小兒子的,他也知道小兒子有才干。</br> 但大梁講究立嫡立長,他不能把皇位傳給這個偏愛的兒子,只能給他更多的父愛和容忍了。</br> “快滾。”皇帝說。</br> 蕭昱辰眉頭擰成個疙瘩,他完全沒看到,溫錦和溫鈺正在“眉來眼去”。</br> 母子倆朝夕相處來的默契,他人無法想象。</br> 溫鈺用豐富多彩的表情告訴溫錦,皇爺爺對他很好,很慈愛,沒有為難他。</br> 他是自愿留下的,他會乖乖聽話,也會照顧好自己,讓溫錦放心。</br> “王爺,走吧。”溫錦用“眉來眼去”叮囑兒子之后,就去勸蕭昱辰。</br> “放心,他沒事。”溫錦怕他固執,小聲說道。</br> 皇帝看兩人交頭接耳,一副“濃情蜜意”的模樣,摸著胡子,十分滿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