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發現，人在心虛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提高嗓門兒。</br> 她也一樣。</br> 她心虛了……</br> 蕭昱辰一往情深地凝望著她的眼睛，他那么深邃的目光，讓溫錦心尖兒輕顫。</br> 就在溫錦想要解釋更多的時候，蕭昱辰卻選擇了相信她。</br> 他輕笑，緊緊地抱著溫錦，“對不起，是我庸人自擾，想多了。”</br> 溫錦偷偷松了口氣。</br> “錦兒太好了，朕最近總是想起過往，想起曾經對錦兒虧待的種種，總覺得辜負過你，對不起你……”</br> 蕭昱辰看著溫錦的眼睛，“我會怕……”</br> 溫錦挑眉，“你怕什么？”</br> 蕭昱辰眼圈兒發紅，鼻翼微微發緊。</br> “怎么了？”溫錦敏銳地察覺，他有些淚意在眼底。</br> 但許是男人的自尊，讓他隱忍著情緒，故作堅強地沖她笑，“也許你會笑朕……”</br> 溫錦搖了搖頭，她才不會。</br> “朕怕……你會離開，會不要朕，會徹底離棄朕。”</br> 蕭昱辰猛地把溫錦摁在懷中。</br> 溫錦想要抬頭看他。</br> 他的雙臂卻愈發用力，讓她緊緊地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br> 溫錦猜到，他落淚了。</br> 但他不許她看見。</br> 他不想讓她看到，他身為男人，身為皇帝，甚至在奪取了少昊的神識領域之后……竟還有脆弱的一面。</br> 他用力控制著呼吸，甚至都不想讓她聽出他哭了。</br> 溫錦索性在他懷中保持柔軟，并伸出手，抱住他沒有一絲贅肉的腰。</br> 她的臉貼在他胸膛上，“我不會啊，有你，有鈺兒，有玥兒，我們才是完整的一家人啊！我為什么要離開你？”</br> 蕭昱辰悶悶地嗯了一聲。</br> “是不是最近修煉，壓力太大了？”溫錦溫聲道，“不如放松一下吧，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br> “嗯……”蕭昱辰悶聲說，“錦兒，你太好了。我有時會覺得，自己……不配。”</br> 溫錦在他懷里輕笑，“真是修煉修傻了！”</br> 蕭昱辰也跟著她溫柔的笑聲，輕笑起來。</br> 蕭昱辰放開溫錦時，他臉上的淚已經干了，只有隱約的淚痕被溫錦發現。</br> 溫錦輕撫他的臉頰……原來他的內心，也并不無堅不摧，偶爾也會像小孩子，需要關愛，需要撫慰。</br> 兩人溫存了一整個下午加夜晚。</br> 次日，溫錦還沒睡醒，蕭昱辰便又早早去練功了。</br> 溫錦睡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玥兒給她寫的“驅邪符”從抽屜里拿了出來，隨身攜帶。</br> 如果她尋找顓頊的事情，讓蕭昱辰有如此強烈的不安。</br> 溫錦覺得，她可以適當的放一放這件事。</br> 不必強求，隨遇而安，順其自然。</br> 同時，她也發現，蕭昱辰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心態也跟著輕松不少。</br> 溫錦覺得，如此退一步，是值得的。</br> 緊跟著，就有另一件好事發生。</br> “今年春闈會試的會元，竟是名女子！把負責會試那群官員都驚呆了！”</br> 姜芊和雀翎等女官，向溫錦回報這好消息時，一個個的眉飛色舞，神采飛揚。</br> “娘娘這么多年堅持不懈、不計成本的努力、投入，終于結了碩果了！”</br> 女官們激動不已。</br> “是啊！雖然咱們已經在朝廷里效力，但外人總覺的，咱們是靠娘娘的裙帶關系……”</br> 雀翎笑著道，“當然，我確實是！但不能因為這個，就說天下的女子，都沒有能力，不如男子！”</br> “看看，他們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比女子占盡優勢上千年！女子也能在考試中反超他們！奪得魁首！”</br> 歡欣鼓舞的笑意，洋溢在每個女官的臉上。</br> 溫錦也深覺欣慰。</br> 會試，便是禮部主持的全國性考試。</br> 會試第一名，便稱之為會元。</br> 會試之后，就是最后一輪殿試，殿試第一，便是最為人熟知的“狀元”。</br> “今年的考官和考生們，都覺得，她有望沖擊狀元！”</br> “如果她能中狀元，那就是大梁，不，是天龍大陸第一位女狀元了！”</br> 女官們興奮說道。</br> 而后，她們便把興奮的目光轉向溫錦，“娘娘，今年皇上會親自主持殿試嗎？”</br> “若是皇上指派大臣主持殿試，那這位‘狀元’的名氣聲望，便不如皇上欽點的狀元呀！”</br> “娘娘……”</br> 女官們目光灼灼看著溫錦，眾人的意思，不言自明。</br> 她們都希望，蕭昱辰今年能夠親自主持殿試，而不是指派幾位內閣元老去主持。</br> “皇上欽點狀元郎”，這名聲說出去也更響亮，對女狀元，更是一層無形的加持。</br> 溫錦點點頭，“本宮會去跟皇上言明此事，希望皇上能親自主持。”</br> “穩了！”雀翎拍腿道，“娘娘一開口，絕對穩了！”</br> 眾女官都輕松快意的笑起來。</br> 溫錦則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答應去跟蕭昱辰說……又沒保證蕭昱辰一定會答應。</br> 怎么她們都一副，此事已成的表情。</br> 就不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嗎？</br> 溫錦無奈搖了搖頭。</br> 當晚，她跟蕭昱辰提及此事時，蕭昱辰眸子深深看著她，“你希望朕去主持嗎？”</br> 溫錦道，“當然了，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去。”</br> “嗯，那朕就去。”蕭昱辰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一臉的寵溺，毫無立場。</br> 好似溫錦的話，就是他的立場，溫錦指哪兒他打哪兒。</br> 殿試在紫微宮保和殿舉行。</br> 因為大梁皇后在天龍大陸的特殊地位……在她這兒，已經完全沒有“后宮不得干政”那一套老掉牙的說法。</br> 殿試開始之后，她也帶著一批女官，前來觀考。</br> 殿試現場，莊嚴肅穆。</br> 幾百名考生，現場卻安靜的只能聽見落筆紙上的沙沙聲。</br> 溫錦看到，現場考生，女子比例幾乎已經占到五分之一，深感欣慰。</br> 負責會試的官員，專門給她指了指那位有望奪得“狀元”的女會元。</br> 溫錦順著官員的手指看去。</br> 那名女會元，似乎心有所覺，不經意地抬頭，朝溫錦這邊看了一眼。</br> 但她連忙低頭，繼續書寫。</br> 但這短暫的一瞥……溫錦卻渾身麻了一下。</br> 那女子是……溫錦搖了搖頭，不可能！</br> 衛倚蘭已經死了，在蕭昱辰還是懷王的時候，她便已經不在人世。</br> 她怎么可能出現在殿試的考場之上？</br> 溫錦覺得，定是她眼花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