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訴說的沖動（）
    “黃妮啊，你是醫生，你是在和病人打交道。你的職責，是幫助他們從那些陰暗的心理中解脫出來。你怎么能這樣軟弱呢？怎么就會受影響呢？”吳教授說。
    “……”黃妮無語。她想，我為什么就不能受病人影響？我為什么要那么堅強？我黃妮，不過就是一個凡夫俗子，一介平庸的小婦人，我怎么就應該堅強有力呢？
    “看來，我是把你想得太過堅強了。我怎么就沒有想到，你是一個有著不到一歲的孩子的母親，你是一個有著柔弱一面的女性……要不，我給你講一個我自己親身經歷的故事吧。”吳教授看黃妮情緒低沉，便開導她說。
    “好啊。吳教授，你也遭遇過心理軟弱和無助的時候？”黃妮抬起眼睛，望向吳教授。
    “我也曾經遇到過像你這樣的崩潰情緒。不過，那還是在我很年輕的時候。”吳教授說。接著，他開始了對往事的敘述。
    “那年，我博士畢業后到這所學校工作，先是在社會系教心理學的常規知識，作為選修課教師，我的事情不很多。于是，我便在外面悄悄的接了一些心理咨詢的活。當然，那會兒，一般老百姓還沒有心理咨詢的概念，凡事都是用思想覺悟來衡量自己的言行。稍有差錯，便對自己的錯誤言行進行自我檢查。總之，那時人們看問題，是直線型的，不是‘是’，就是‘非’，非黑即白。”吳教授說著說著，抿了一口保溫杯里的濃茶，接著說。
    “我接的是監獄死刑犯的臨死前的交談這份活。這是我的一個在監獄當獄警的中學同學給我找的事。他說，一般死刑犯行刑前，總是非常害怕，心理很不穩定，如果，像我這種學過心理學的專業人士，去和他們溝通，或許會使他們的心境平和下來。當時，我也是出國留學剛回來，心氣高，自以為才高八斗，誰也看不上，所以便爽快的接了這活。”吳教授說。
    “啊，和死刑犯交流，那更可怕。那些死刑犯，肯定都是一些殺人放火的無惡不做的壞蛋吧。”黃妮聽吳教授講到這些，郁悶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不顧怎么說，馬小理只是虐待，還沒有真正殺人！相比較那些死刑犯，還算輕的了。
    “是啊。那段時間，我大概和幾十個死刑犯進行了交流。和他們聊過往最難忘的事情，聊人生最有趣的事，還有他們的遺憾與希望。一般的死刑犯，也沒有那么可怕，他們多屬于激情殺人。當時頭腦一沖動，就鬼使神差，把人殺死了。殺死后，又后悔，懺悔……這類人，還屬于良心沒有全部被惡吞噬的。他們一般在死前，會和我不斷地懺悔，然后希望那些被他們殺死的人，在天堂不要怨恨他們，因為，他們馬上也要離開人世了。有的，在臨死前，痛哭不止，傷心欲絕。不過，我還遇到少數一些殺人魔王類型的，他們似乎一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就是為了殺人，害人的。這類人，心腸歹毒，一心想通過武力和殺戮來稱王稱霸。在他們看來，這個世界和動物世界沒有什么兩樣，弱肉強食，強者為勝。所以，對他們來說，殺人，就是天性所驅使……”吳教授說到這里，皺起了眉毛。似乎，想到那些和惡魔對話的場景，就讓他不舒服。
    “……”黃妮看著吳教授難受的表情，想說，但沒有說，她站起來，主動為吳教授的保溫杯續了一些溫開水。
    “唉，附在一些壞人身上的人性的惡，即便是窮盡我們的想象力也無法想像啊！”吳教授說著，喝了一大口茶水。
    “有一次，我接到我的中學同學的電話，他告訴我，下午有一個殺人惡魔即將要被處死，情緒非常激動……問我有沒有時間，中午和他交流一下。我一聽，殺人惡魔，立即來了興趣。因為，前面我雖然和一些死刑犯交流，安撫他們，但這些人大多數是懺悔型的。于是我連中午飯都沒吃，買了一個三明治就打的趕到監獄。到了監獄后，我的那個同學帶我去見了那個殺人惡魔。初見這個殺人惡魔，好像并不是想象中的兇神惡煞樣，相反，他是一個白面書生，看上去文文質彬彬的。說話慢條斯理。根本不像殺人犯。可是隨著交流的深入，我發現，我遇到了真正的惡魔。這個殺人魔頭的心理，太可怕了！”吳教授說到這，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恐。
    “是嗎？”黃妮被吳教授的敘述完全迷住了。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我們之間的對話……”吳教授說。接著，他詳細地講訴了兩個人的對話經過——
    問：“你好，我是心理學博士XX。”
    答：“哦，心理學博士，很牛皮嘛。”
    問：“請問，你有沒有什么心里話，需要我帶給你的家人或朋友的。”
    答：“我沒有家人，因為，我的家人，已經被我殺死了。我也沒有朋友，因為我的朋友早就背叛了我。”
    問：“那么，在臨死前，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或者，留在世界上的話。”
    答：“當然有。有很多。你來了，我就說給你聽吧。”
    問：“請說。”
    答：“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殺死我的家人嗎？”
    問：“不知道。”
    答：“因為我憎恨他們。他們是我的親人，整天和我生活在一起，卻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我想要什么。他們自己很齷齪，干了那些雞鳴狗盜之事，還以為我不知道？我親眼看到我爸爸在外面摟著一個妖艷女子走進賓館去，我還看到我媽媽在學校辦公室批作業時，被一個男校長猥褻不敢吭聲。可是，他們卻整天在我耳邊嘮叨，要好好學習，長大當一個有用的人，做一個好人，太可笑了……你說，他們是好人嗎？”
    問：“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你的父母也一樣。盡管他們不完美，但是他們對你的愛，是真誠的，無私的。”
    答：“恰恰相反。他們希望我好好念書，不過就是給他們裝點門面，好讓他們臉上有光，他們根本不愛我，只愛他們自己。在家里，他們除了吵架，就是冷戰。不高興了，就拿我出氣。我是出氣筒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