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猶豫了一下，無奈上前，不就是洗些小東西嘛，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站在曲玄一身旁，擼起了袖子，手往水盆里伸去，慢條斯理的洗著小蔥，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做這些。
    年輕時候煲湯，食材都是丫鬟準備好的。
    曲玄一埋頭剁肉，隨著手上的動作，衣袖總是不經意擦著太皇太后的衣袖，只見他往旁邊挪了挪，與太皇太后保持距離。
    兩個人都低著頭，沒有說話。
    “母后，二師父，你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啊？”洛鳳幽忽然問道。
    “不認識。”
    兩人同時否認，語氣顯得有些急切。
    洛鳳幽眸中閃過笑意，兩個人都奇怪，不認識就怪了，“真的不認識？”
    曲玄一沒有說話了。
    太皇太后沉默片刻，說道，“不認識。”
    曲玄一剁肉的手頓了下，而后又繼續，加快了速度，只見菜刀的虛影來回晃動，沒多會兒，就剁好了，他放下了刀，“那個，好了，我也該走了。”
    低著頭，匆匆離去。
    太皇太后也放下了手中的小蔥，轉頭看向洛鳳幽，有些無奈，“你這丫頭是故意的吧？”
    洛鳳幽低笑，走上前，“母后以前認識我二師父吧？”看了藍沁一眼，“娘以前也認識？”
    藍沁笑著，“認識，他和太皇太后算是青梅竹馬，還差點成婚，后來太皇太后和親，關系也就斷了。”
    一切都是命運捉弄。
    “原來是這樣，二師父終身未娶，難道是因為母后？”洛鳳幽蹙眉道。
    太皇太后怔楞，明顯詫異，“你說，他終身未娶？”
    “嗯。”洛鳳幽點頭。
    太皇太后沉默了，神色黯然，苦笑，“何必呢，左右沒有緣分，是哀家對不住他。”
    “母后，太皇帝去世的早，我師父也沒娶，你和他……”
    “荒唐！”太皇太后沉聲打斷了洛鳳幽的話，面上嚴厲，“你這丫頭，別說哀家的身份，就算是貧苦人家，也沒有一女侍二夫的道理，不可瞎說，讓人聽到，哀家哪還有顏面活著？”
    洛鳳幽見太皇太后生氣了，不敢說了，低頭道，“鳳幽知錯。”
    太皇太后沉著臉，“哀家趕路乏了，回屋休息會兒。”
    槿云扶著太皇太后離去。
    洛鳳幽深呼出一口氣，母后好像氣得不輕。
    藍沁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你這丫頭，太皇太后什么身份？你也夠口無遮攔的。”
    洛鳳幽郁悶，“娘，我這不是覺得，母后一個人，我師父也沒娶，年輕時候又是一對，現在也可以在一起的嘛。”
    “你呀。”藍沁搖頭，手中和著面，“不容于世俗的事，莫要說出來，太皇太后身份特殊，雖然這里是皇家的地方，可是隔墻有耳，難免被有心人聽了去，添油加醋，妄加揣測。”
    “娘，男人可以再娶，女人為什么不可以再嫁呢？你作為圣女，身上被賦予了圣潔的枷鎖，終身不能嫁人，最后不也打破了枷鎖，走出了神殿嗎？”
    藍沁笑著搖頭，“這是不一樣的，我當年雖然有家人，但是感情淡泊，算是孑然一身，就算背負罵名也無所謂，可是太皇太后有兒子，聲名有虧，后世該如何評說？”
    “再者……”藍沁嘆息一聲，“女子若是委身兩個男人，有點……自己心里也過不了德行那一關。”
    洛鳳幽沉默，這個時代，很多人的貞操是刻在骨子里的，稍微剛烈的女子，沒了清白就會羞憤自殺。
    許久，洛鳳幽問道，“娘的意思，您這輩子，哪怕我爹再混賬，你也認定他，不會再有別人了？”
    藍沁和面的動作頓住，眸中有些酸澀，“沒有認定他，但不會有別人了。”
    洛鳳幽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道德的約束，女人寧可活在男人給的枷鎖里。
    “幽兒，娘這輩子做過最出格的事，就是跟你爹做了錯事，懷了你，娘并不后悔，但是這種事不值得提倡，娘還是覺得，女子該自愛，莫要犯下大錯。”藍沁柔聲說道。
    洛鳳幽點頭，“或許吧，只是女兒覺得，自愛不是放棄自己的權利，每個人都有追逐幸福的權利，對也好，錯也罷，只要自己能承擔后果，世俗的看法并不重要。”
    “有的時候，或許人言可畏，可只要足夠強大，那也無所謂。”
    “當初我未婚先孕，少有人知，所以也沒有被人罵，可如果，當時有人罵我，那么我會將之教訓一頓，如果還罵，我就會殺了那個人，因為我強大，又恰好，強者殺人并不一定償命。”
    “有的時候，人都欺軟怕硬，又偏生，喜歡用所為的道德去約束別人，自己做得不對，自己不能察覺，認為別人做得不對，就開始氣憤，批判，辱罵。”
    “可是別人的事，與他們有什么關系呢？”
    “只要沒有主動去害人，自己高興就好，至于那些嘴賤的，管不住自己的嘴，也別怪別人管不住手上的刀。”
    藍沁認真聽著，覺得暴力了些。
    “娘，個人有個人的想法，我尊重您的想法。”
    藍沁笑笑，“娘也尊重你的想法。”
    “……”
    下午的時候，太皇太后陪著兩寶玩，老了老了，陪著他們爬樹打鳥，掏鳥蛋，略微發福的身子，卡在樹杈上下不來，樹枝還搖搖欲墜的，只能呼救。
    洛鳳幽匆匆趕來，簡直哭笑不得，想不到太皇太后會做出這么“出格”的舉動，完全不符合她的身份。
    太皇太后老臉尷尬，“陪著孩子玩，年輕時候也爬過，想著樹也不高，沒成想……“
    兩寶就趴在離太皇太后不遠處的樹干上，低頭看洛鳳幽。
    “娘親，皇祖母卡住了，下不去，也上不來。”洛小晨說道。
    洛鳳幽輕笑一聲，躍起輕功，上了樹，手扶著太皇太后，準備躍下。
    “鳳幽，哀家，啊……”
    腳下踩空。
    洛鳳幽嚇得緊緊地抓著太皇太后，兩人一起往下墜了半截，洛鳳幽好容易踩住一根樹干，拽著太皇太后搖搖欲墜。
    最糟糕的，她拽著太皇太后的那只手，胳肢窩的地方擋了一根不粗不細的枝干。
    連帶著她也，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