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車的前一秒鐘，沈晰都覺得這幾天像個夢。

　　挺玄幻的。

　　裴雨洛因為一路上都在發消息罵裴庭川，臉色不怎么好，直到下車表情才緩和一些。

　　沈晰自發地拿著她的行李，怯怯地喊她：“姐姐。”

　　裴雨洛這才緩過神來，拿走她手里的行李，囑咐她：“人多，別跟丟了。”

　　“……哦。”

　　出了車站，沈晰站在裴雨洛身后，輕輕吐了口氣。

　　大城市，人有些多，她不是很適應。

　　裴雨洛看出她的緊張，笑了：“怎么了？”

　　“我有點害怕。”沈晰說，“我以前從沒出過福建。”

　　這孩子。

　　沈晰和裴雨洛身高一樣，不過裴雨洛穿了高跟鞋，比沈晰高出幾厘米。

　　她摸了摸女孩的發頂：“別怕，以后你就屬于這座城市了。”

　　屬于這座城市。

　　若干年后，沈晰還記得當時自己穿著高中校服，站在火車站前面默念這句話的場景。

　　出租車上，裴雨洛問她：“你晚上想吃什么？”

　　沈晰咬了下嘴唇：“我吃什么都可以。”

　　“你這么瘦，應該多補充營養。”裴雨洛說了一句，“你喜歡吃肉嗎？”

　　沈晰小聲回答：“很少吃。”

　　“喜歡吃什么肉菜？”

　　“……什么都行。”

　　裴雨洛笑了笑：“世界上可沒有“什么都行”這道菜。”

　　她想了一會兒：“嗯……你吃魚嗎？”

　　“吃的。”沈晰說。

　　“那喜歡吃什么魚？”

　　“我不知道……我上一次吃魚是一年多前。”

　　那還是繼母剛生完弟弟之后，父親從外面菜館里買了一盒蒸鱸魚。

　　繼母只動了幾口，接著又睡了過去，而沈晰在旁邊看著繼母，趁父親出去打熱水的時候迅速夾了兩筷子。

　　裴雨洛聽她說完，真正沉默了。

　　“那……我們吃煎魚吧。”裴雨洛艱難地開口，“湖北靠著江，我從小到大吃的都是魚，以至于現在我只有做魚好吃。”

　　沈晰笑了。

　　進了裴雨洛家，沈晰問她：“在上海買這么大的房子，是不是要很多錢？”

　　“還好吧……”裴雨洛看了看自己家一百多平的房子， “買這個房子的話，還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

　　“再大一點的，可能不行。”

　　她笑了笑：“你要不要參觀一下？”

　　“不了……”沈晰說，“這么大的房子，只有你一個人住？”

　　“現在是兩個人了。”裴雨洛打趣她，“話說你是打算在我家門口一直站著么？”

　　“……沒有。”

　　“進來吧。”裴雨洛招呼她，“沒什么拘謹的，就當作是自己家好了，我也樂得這房子有些人氣。”

　　裴雨洛收拾好了行李，問她：“你住次臥可以嗎？從來沒人住的，只不過那兒有錄音設備，有時候我會錄音，可能會打擾到你休息。”

　　“啊……沒事沒事。”沈晰搖頭，“我沒意見。”

　　“那我們去整理一下吧。”裴雨洛說。

　　“我……沒什么好整理的。”沈晰說，“我只有幾件舊衣服……”

　　裴雨洛看了她一眼：“等會兒我們還要去置辦你的生活用品呢，順便給你買些新衣服，那時候你就有東西可以收拾了。”

　　“啊……”

　　“前提是我們吃過晚飯。”

　　“好。”
　　”
　　來到廚房，裴雨洛從冰箱里找到兩條刀魚：“吃這個，可以嗎？”

　　沈晰點點頭。

　　裴雨洛剛打算把魚去頭去尾，一直都木訥的小孩說話了：“要不我來吧。”

　　“你不怕嗎？”裴雨洛問她，“這個工作……還挺嚇人的。”

　　她長這么大，處理生肉生魚還有心理負擔呢。

　　“不怕。”沈晰拿過她手里的剪刀。

　　沈晰很熟練地把魚切段，開花刀。

　　“你不是沒怎么吃過魚嗎？”裴雨洛把油煙機打開。

　　“但是我經常做飯。”

　　“噢。”

　　裴雨洛煎著魚，和沈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你有呢稱嗎？”裴雨洛問，“我在公共場合又不能像這兩天一樣叫你“小孩”吧……”

　　沈晰囁嚅著說：“我媽在的時候，叫我阿晰。”

　　“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晰了？”

　　“嗯。”

　　沈晰想了一會兒：“姐姐，你叫什么？”

　　認識這么多天了，她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凈一個勁兒叫姐姐了。

　　“我啊……姓裴，叫裴雨洛。”

　　“這個名字很好聽的。”

　　“有么……說實話，我挺想改名的。”

　　“有的。”

　　裴雨洛只是微微一笑：“吃飯了。”

　　“呼……”沈晰看著那盤魚，但是久久沒動筷子。

　　“呆著干什么呢？”裴雨洛溫聲提醒她，“炸魚的話，涼了就不好吃了。”

　　沈晰“啊”了一聲，眼睛亮亮的：“我在等姐姐先吃呀。”

　　姐姐……

　　裴雨洛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被戳中了。

　　“一起吃，好不好？”裴雨洛用公筷給她夾了一塊魚，“事先說好，我的手藝可能不怎么樣。”

　　沈晰“嗷嗚”一聲：“謝謝！”

　　說完咬了一口魚。

　　“怎么樣？”這還是裴雨洛第一次給別人做飯吃。

　　“很好的呀！”沈晰點頭。

　　“那就好。”

　　突然，沈晰“咳咳咳”了幾聲。

　　“怎么了？”

　　“刺……好像……卡到了。”沈晰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裴雨洛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于是沈晰開始狂灌水，十幾秒后，才放下瓶子喘氣。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裴雨洛無奈地說。

　　“……哦。”沈晰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裴雨洛剛想洗碗，沈晰就說：“我來吧。”

　　“這么勤快啊。”裴雨洛逗她，“我這算不算壓榨你？”

　　“沒有。”沈晰小聲回答，“姐姐，你可以把家務都讓我做的。”

　　“那倒不用……你又不是保姆。”

　　在去商場的路上，沈晰說：“姐姐，你家里是不是很有錢？”

　　裴雨洛思索了一下：“也沒有。”

　　她這話其實是凡爾賽：剛入行的配音演員真的沒有什么收入，尤其是在上海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些剛入行的職業配音演員一個。月掙的錢甚至連房租都交不了。

　　她能在上海立住腳，主要還是因為家里的資助。

　　雖然當時從公司辭職的時候父親差點跟她斷絕關系，但最后還是勉強同意她走這條路了。

　　裴雨洛不是那種自己家有錢就對別人怎樣的“高貴姐”，從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和同齡人也是一樣，沒什么特殊，因此在人海里也沒有鶴立雞群的感覺。

　　到了商場，裴雨洛問沈晰：“我們先去超市還是先去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