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馮蘊怡去了收拾。
賀敬歆想到馮蘊怡說的話，她說她的孩子先出生，這么說……
“司珵，原來你不是我哥，而我是你姐，哈哈哈！”
司珵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叫了一聲“姐姐”。
“……哎！弟弟！”賀敬歆應得響亮。
“得寸進尺。”
“不然你還期待我還你一寸？”
“你還是進尺吧，你還我的我還怕。”
“……”
“賀敬歆，你說，這事奶奶會不會已經知道。”司珵突然問。
賀敬歆不知道怎么回答。
路過門口的馮蘊怡聽到了，拐了進來：“你們奶奶可不是一般人。”
“啊？”兩人齊聲驚訝。
“我和旻照一起生活的時候，他怎么都沒把她說服出來一起住，我一走，旻照說接就把她接出來了。”
馮蘊怡停了一會，像是在組織語言：“聽說她很小就嫁給老爺子，老爺子那代就已經是單傳，而且他年輕時候不算懂事，家業也沒見得被敗到哪里去，可見你們奶奶有多高明。”
“……”賀敬歆和司珵面面相覷。
“我估計她早就知道了，還有可能是旻照親自告訴她還問了她要意見的。”
賀敬歆聽到這里，想起奶奶看她的眼神，狠狠地發了個抖。
“她什么都先緊著兒子，一點也不奇怪。”馮蘊怡態度平和，像在評論他人的文學作品一樣。
聽得司珵心中拔涼：“那……還是不要說了，我和奶奶感情尚算見得了人。”
馮蘊怡不可置否，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賀敬歆故意扯開話題：“我一見你就疑惑，你怎么會喜歡司旻照？”
“咳咳咳！”司珵感覺自己又被賀敬歆的驚世駭俗嚇到。
馮蘊怡眉眼彎了彎，嘴上卻沒把笑意顯露出來：“一見鐘情，在這里。”
賀敬歆的思考能力繞了一圈，才勉強理解了一些。
“這里？”司珵率先問了出來。
“石庫門，我的畢業課題。”
馮蘊怡接著說：“當年這里是個石庫門建筑群，周圍住的人還很多，現在基本都改建了。我為了方便，把這屋子租下了。我不是為了住，而且一個人也住不了多少位置。所以我把前庭和正屋都做好了裝飾，然后開放了出來。”
賀敬歆很喜歡聽馮蘊怡說話，感覺她身上有很多很多的故事，自己的，別人的。
“有行攝的人路過，或者大學生閑逛，還是純粹的休閑，都會進來逛逛。我就給大家做點吃的，他們給不給錢，給多少，都隨他們心意。沒想到還能賺些錢。”
“我的主要目的是聽他們的故事。我不是開店的，我是想收集資料，收集題材，聽來來去去的陌生人對石庫門的看法。”
“某天臉上掛彩的司旻照就這樣進來了，他不是行攝也不是旅行，不是我預設的一切角色。純粹是和老爺子干了一架之后不小心逃了進來。”
“雖然他年齡比我大，但看上去桀驁不馴，像個橫沖直撞的少年。我給他泡了杯金桔檸檬，他說他沒帶錢，我就讓他跟我說說他的事。
賀敬歆微微地笑著，聽得入神。但接下來，馮蘊怡卻說得相當簡略，說司旻照跟她講了和老爺子打架的原因和經過。之后就是初次相遇之后，司旻照有事沒事就會過來，一來二去，早生情愫的兩人關系越來越明朗。
“后來這里就成為我的聘禮。他說我喜歡這里，就給我買下了。我才知道原來他還是個富二代。”
“呵呵，我怎么跟你們說這個。”馮蘊怡像一汪凈若明鏡的湖水，然而說這些事的時候，明顯地翻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相當動人。
雖然是平常得也許是你也許是我的故事，但賀敬歆覺得很動人。
這座建筑里，有好幾個房間，都鋪著干凈的被褥，估計馮蘊怡平時會有些朋友過來，或者會有一些有緣人來寄宿。
他們今夜就住在這里。
司珵畢竟身體還處于虛弱狀態，舟車勞頓了大半天，在聽馮蘊怡說情史的過程中直接睡著了。
賀敬歆示意馮蘊怡不要叫醒他。
她去確認房間真的是干凈的，不帶灰塵的后，把被褥都抖開，然后出來一把將司珵背了進去，又把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馮蘊怡跟著他們看得目瞪口呆。賀家的人，怎么把女兒養成這么一個女漢子？不過也好，兩個孩子有所互補，能幸幸福福的就好。
賀敬歆安頓好司珵后，要求馮蘊怡帶她參觀這座建筑，馮蘊怡自然應允。
這種設計的建筑南方沒有，賀敬歆很是新奇，問了好些問題，馮蘊怡很樂意地一一回答。兩人之間的情感就這樣慢慢地融合。
賀敬歆從不認為，她居然還能與父母輩平和地相處。這個小小的發現讓她心中暗潮洶涌。
馮蘊怡想跟賀敬歆聊聊心里話，但看著在自己面前一汪深潭似的她，還有她通過電話吼賀亦琴的場景，始終沒有問出來。
第二天馮蘊怡帶他們去看外灘，卻不料下起了小雪。
紛紛揚揚的鵝毛白雪落在賀敬歆的黑色羽絨服上，竟然能看出各種不同的冰晶形態，賀敬歆很是興奮。
馮蘊怡舉著她的單反相機對著賀敬歆拍，臉上溢滿了笑意。
司珵跟在馮蘊怡身后靜靜地看著她們，賀敬歆的形象跟小時候的她開始漸漸重合。
一顆小冰晶落在司珵的鼻尖，身體的溫度讓它瞬間消融，但它已把司珵的鼻子凍得一片通紅，司珵很煞風景地打了個噴嚏。
賀敬歆連忙跑到他面前：“冷？回去吧。”
司珵搖頭：“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賀敬歆也不跟他懟，轉而看向馮蘊怡：“問問咱媽，她印象中你是不是一碰就碎？”
司珵因為她那句“咱媽”愣了一瞬。
馮蘊怡開口：“好像差不多。”
“我現在18歲了，不是3歲。”司珵無語。
“你除了長大些，有多少進步？會過敏的還是照樣會過敏，不是嗎？”賀敬歆理直氣壯。
司珵欲言又止了一陣，對她豎了豎大拇指。
賀敬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