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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怎樣把不漂亮的人拍得恰到好處

8 怎樣把不漂亮的人拍得恰到好處

記:您和編劇向田邦子女士是從《七個孫子》開始合作的吧?

樹木:是的,從《七個孫子》《到時間了》到《寺內貫太郎一家》,都是向田、久世還有我。我們當時非常努力,也非常有意思。

記:您覺不覺得向田女士年輕時就很有才華?

樹木:不,我覺得她沒什么才華。

記:哈哈哈(笑)。這很有趣。

樹木:因為她寫的故事不好玩,前后的條理也對不上。

記:但看起來完全不是這樣的。

樹木:是啊,因為演員們都很擅長演繹自己的角色,我們把劇本里那些不合理的地方都給補上了。向田這個人,要先看完上一周拍出來的東西才會開始寫下一周的劇本。她會采用我們上一周在攝影現場加進去的元素,那些都很有趣,因此劇本總是很晚才完成。

記:確實會變遲。

樹木:但是我說:“這種事無所謂,你只要快點把劇本寫完就好。只要能寫出普通的劇本,剩下的事我們會處理。”我真是個刻薄的演員啊。

記:向田再怎么遲,也不會像《夢千代日記》的早坂曉那么遲吧?

樹木:早坂真是厲害,我們都已經開始拍攝了,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在待命了,劇本才一頁一頁地發來。深町(幸男)導演根本不知道后邊的故事會如何發展,里面就寫著“零下4度,外面正在下雪。”之類的。她一邊這么含糊其辭地敷衍,一邊不停地趕進度,真的很讓人為難。不過《夢千代日記》還是不錯的。

記:是一部杰作。

樹木:故事說的是被卷入時代風暴的人,對吧?

但當時我們拍得很趕。

記:我還去過《夢千代日記》故事的舞臺“湯村溫泉”。

樹木:啊,湯村溫泉。

記:那里還有紀念館。

樹木:是的,還造了吉永小百合的銅像。

記:是的。我還在銅像前拍了照(笑)。

樹木:小百合現在和那座銅像比起來還是沒什么變化,真了不起。

記:是啊,真的。《寺內貫太郎一家》里扮演妻子的加藤治子,在《夢千代日記》里也出現了。

樹木:是嗎?有這回事?

記:她扮演煙草店旅館的老板娘。在劇中扮演敗家兒子的演員,就是現在東映電影公司的董事長岡田裕介。

樹木:啊啊,是的,是的。我想起來了(笑)。

記:向田的劇本不至于像早坂那樣,來得那么遲吧?

樹木:嗯。她不會像早坂那樣一張一張發來,而是會一口氣寫下來然后一起扔給我們。久世先生到底還是很在行,他會把場景拼接起來,從而發現不吻合的地方或者有缺失的地方。換句話說,久世先生和我們在接手劇本之后,會把它補齊。

記:是嗎?

樹木:我從中得到了如何寫劇本的鍛煉。

記:每個星期都這樣,很辛苦吧?

1974年,31歲的樹木希林在《朝日新聞》一篇題為《放棄的時代》的報道中說:“如今的我正在飛躍,我沒有放棄,而是在飛躍。”(圖片出處 朝日新聞出版社)

樹木:有一個這樣的場景,所有人都出門了,工匠不在,丈夫、妻子和女傭人都不在,只有老太太一個人——也就是我——在看店,或者說待在店里。我通常都待在自己的房間里,那天我卻在店里。

“是的,你就在這兒,一個人。”導演讓我演一個這樣的場景。

記:我想起來了。您負責接電話,對吧?

樹木:沒錯,我負責接電話。雖說是個打錯的電話,老太太因為很閑,就用無聊的閑談拖延時間,一直不肯掛電話,最后還是被對方掛斷了。

記:那個場景里,阿金奶奶的個人風格爆發了。

樹木:是的,我會把一切場景都變成戲。正因為當時和久世先生合作過,現在就算沒有劇本,只要有人說,“這個場景,稍微演一下吧”,我馬上就會想到前因后果,想到應該把什么樣的戲放進來,馬上就能演出來。我經歷過鳥瞰劇本全局的訓練,雖然當時經歷了很多困難,最終還是得到了回報。所以我才會大言不慚地對向田說:“你只要把普通的故事寫出來就好,中間的戲我們會想辦法。”

記:哈哈,我想也只有您,能對在日本電視劇史上熠熠生輝的向田女士說出這番話。

樹木:拍《寺內貫太郎一家》的時候向田女士做了癌癥手術,應該是乳腺癌吧。當時說到乳腺癌,還是致命的絕癥。我想她從那時開始重新審視了自己,不再寫那些鬧劇式的喜劇了,《寺內貫太郎一家》是最后一部。她轉而開始寫讓人思考人生的經典之作,像《冬季運動會》《宛如阿修羅》《阿吽》等等。

記:啊,所以向田女士沒有參與久世先生的下一部電視劇《MU》和《MU一族》。

樹木:說到向田的原點,我想還是森繁先生。在恐懼中有讓人發笑的東西,在痛苦中也會發生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趣事,這些都是能從森繁先生那里學來的。當這些東西在作品里活起來,向田作為一個出色的作家也開始有了名氣。

記:原來如此,確實是這樣。

樹木:是的。《寺內貫太郎一家》很火吧?所以向田把《寺內貫太郎一家》改編成小說出版了。她讓我寫一條評論放到腰封上,我翻閱了一下,對小林亞星說:“這是什么啊?這是過去那些大家一起演過的戲,把那些全都連起來,列到一起,這有意思嗎?”然后亞星也說:“是吧,這書不行。”我們兩個人都認為:“這是什么啊?”(笑)。那本書很快就不見了,我應該留著那本書的,當然我也沒寫腰封評論。

記:哈哈,但是她后來得了直木獎。

樹木:我之所以覺得她的文章寫得不錯,還是因為《銀座百點》里的那些散文。她在寫劇本的同時也開始寫散文,每篇文章里一定會有一個閃光的東西,讓人覺得:“向田,這個寫得不錯。”我想,是她的散文才能,加上得了癌癥以后對自己的重新審視,才有了這些留存至今的作品。

記:原來如此。

樹木:我是這么認為的,我也和久世先生討論過,他也說:“是啊。”

記:感覺久世先生一直在培養向田小姐。

樹木:沒錯。不過我覺得這些都是從森繁先生那里學來的,是我們在“森繁學校”里學到的。我們三個人真的受益匪淺。盡管沒有辦法報答森繁先生,但我始終這樣認為。

記:我經常聽說森繁先生會摸合作女演員的臀部,或者約她們出來。

樹木:好吧,可能吧,但我從來沒被碰過。

記:是嗎?

樹木:他是不是覺得我很危險?

記:感覺到了危險,哈哈。可是聽了剛才的話,我再次感覺森繁先生是一位偉大的演員。

樹木:是的,他畢竟經歷過戰爭,目睹過許多死亡,我認為那造就了他性格的核心部分。

記:您后來見過森繁先生這樣的演員嗎?比如“啊,這個人身上有森繁的影子”?

樹木:沒有,但是有很多優秀的演員。像勝新太郎先生,還有若山富三郎先生。現在也有很棒的演員。我覺得所有優秀的人——無論演員還是編劇,都擅長仔細觀察。

記:尤其是當編劇每周都要不斷創作,所以有些地方也不會寫得太細致吧。

樹木:是的。如今編劇這個職業獲得了很高的知名度,不管是早坂曉,還是山田太一、倉本聰,都寫出了非常精彩的電視劇,還有那些在創作上追隨他們的人也是一樣,各自都獲得了很好的評價,但在以前卻不是這樣的。我想他們一定能把電影劇本寫得很好,但說到電視,他們會寫出一些敷衍的、粗制濫造的劇本。

記:您還演過一部叫《善變天使》的電視劇,對吧?

樹木:是的。那部是誰寫的來著?

記:是松木弘先生,我很喜歡他。

樹木:啊,原來是松木先生。很多人喜歡這部電視劇。

記:是啊。《善變天使》的主演是石立鐵男先生,當時很受歡迎。石立先生看起來是那種天才演員。

樹木:的確。

記:但是人生的下半場有點……

樹木:下半場……所以在我生命的下半場,能像這樣接受你的采訪,一定算是非常幸福的。為什么這么說?我想是因為我生病了,不能再隨著世間的潮流游走,只能重新回到“水中競走”比賽的起點。這樣一來,我就不必考慮“這個年紀應該做這些事”,因為我已經做不到了。如果我要想辦法維持生計,那肯定什么都得做,但我的生計靠著房租收入已經沒有問題,剩下的就是多做些思考了,不是嗎?

記:您說得對。

樹木:就這樣,我似乎變成了一個會思考問題的人。只是一味思考,好像有點無聊,其他人卻能因此窺探到我身上原有的賭徒似的一面。我看起來有點兒危險,別人會覺得“這個人挺有意思,但也是個危險人物”。

記:《寺內貫太郎一家》大受歡迎之后,您又拍了《MU》《MU一族》,當時您有沒有感覺到被定型的危險?

樹木:我扮演了一個老太太,雖然聲音和扮相都是那個樣子,但是我并沒有覺得自己在扮演老太太。我剛才也說過,我把自己30出頭的感覺投射在了這個角色上。所以,盡管有一部分是模式化的,但我在表演的時候總是不想讓這個角色只有一個空殼。

記:在《MU》中有一首《妖怪搖滾》,接下來的《MU一族》中有《蘋果殺人事件》,這兩首您和鄉裕美先生的對唱曲都成了熱門歌曲。您喜歡唱歌嗎?

樹木:不,一點兒也不喜歡,我知道自己愛走調。該怎么說呢?我體會不到那種陶醉在歌聲中的感覺,因為我會想著“我又跑調了”,唱歌對我來說很痛苦。

記:您在《到時間了》和《寺內貫太郎一家》這些久世先生的電視劇里也有唱歌。

樹木:是的。

記:這已經成了您的一個特點,而且每首都很熱門。您會和鄉裕美先生對唱,也是久世先生的主意嗎?

樹木:嗯,是的。其實在《寺內貫太郎一家》的時候,他們有個主意是讓我和亞星——也就是老太太和兒子——二重唱,但被我拒絕了。

“這種歌沒必要唱,”我拒絕了亞星先生寫的歌。有一首歌唱的是“一個蘋果是apple,兩個蘋果是apple’pple”,對吧?我當時說:“這種歌我就不唱了。”

記:是那首歌嗎?扮演西城秀樹戀人角色的池田桃子和亞星對唱了那首歌。阿久悠先生的歌詞很獨特,與眾不同。這首歌本來應該是您唱的,對嗎?

樹木:嗯。他們讓我唱。我說:“我不喜歡,這首歌簡直無聊透頂。”所以我沒有唱。在《MU》的時候,明明只是鄉裕美要發歌,我不知為什么也加入了。起初,裕美先生的粉絲都不買呢,因為有個奇怪的女人黏在他身邊,所以一開始根本賣不出去。

記:原來是這樣。

樹木:索尼唱片公司的酒井政利先生一開始就說:“里邊有個奇怪的女人,粉絲肯定不會買。”我為此十分生氣,心想:“這是我的錯嗎?”所以我編了奇怪的舞蹈,還在開頭加了點兩個人對話的橋段,就像漫才表演一樣。當時漫才還沒有開始爆發式地流行,這張唱片的銷量慢慢增加,最終變成了一首熱門歌曲。

記:鄉裕美先生的幽默品位很出眾,演技也不錯。

樹木:真的,他的演技很真誠。音樂界出身的人都很有“樂感”,堺正章也是一樣,他們都很有魅力。秀樹也是這樣,裕美也是,他們的節奏感很好,身上有很多屬于歌手的優點。我和久世先生感嘆過這一點:“唱歌的人果然還是有著和演員不同的魅力。”還有很多搞音樂的人成了演員,都還是靠著豐富的感性吧。

記:像岸部一德先生,現在也是著名演員了,他以前是老虎樂隊的Sally。

樹木:是啊。岸部先生轉行當演員的時候,我在這里(記者注:位于西麻布的樹木女士所有的大樓)的一樓開了一個經紀公司,久世先生拜托我:“能讓他加入嗎?”我問:“他能不能吃苦?”然后讓他加入了我的經紀公司。

記:《寺內貫太郎一家》時他還是井上堯之樂隊的成員,演奏了主題曲。但是到《善變天使》時他已經當上了演員,扮演的是秋野暢子的男朋友。

樹木:是的。“一德”這個名字,還是我給他取的。

記:是嗎?這個名字有什么來歷?

樹木:當他還在老虎樂隊時,名字寫作“岸部修三”,“修三”讀作“osami”。我覺得一個演員,被人叫作“osami”,多少有點兒……于是我說:“你已經不再是偶像了,如果要當演員,還是取個更穩重的名字比較好吧?”他的父親名叫“德之助”,所以我提議取了“一德”這個名字。他本人一開始好像很不喜歡這個名字,說聽起來像老頭子一樣。可現在他卻說:“大家都說這是個好名字。”

記:20世紀70年代到80年代之間,您不僅演了電視劇,也演了很多廣告,很受觀眾歡迎。在電視媒體的黃金時代,您奔跑在最前沿,讓人印象深刻。是因為您當時必須要還房貸嗎(笑)?

樹木:嗯,是啊。不過,我沒有什么沖在前面的感覺。拍久世先生的電視劇時,確實有“奔跑”的感覺。

但是到了《夢千代日記》時,我已經很冷靜了。

記:在蓓福(PIP ELEKIBAN)磁力貼的廣告里,您和橫矢勛董事長的組合真是讓人捧腹大笑。

樹木:真的,其實當時只要制作人也好或者誰也好,大家氣味相投的話就能合作得不錯,能創造出一些有趣的東西。

記:跟業余的董事長演對手戲,感覺如何?

樹木:完全沒有問題。正因為我們彼此都不熟,所以更好。

不管我說什么,橫矢先生只要說:“PIP ELEKIBAN。”就好。

記:他喜歡上電視嗎?

樹木:拍廣告的時候要決定演員,他說:“如果需要配角,我來演吧。”就這樣出演了。在我之前藤村俊二也拍過這種廣告。像這種有公司里的大人物出現的廣告片現在還挺常見的,但是當時很少。當然,他的外表也很有特點。不是會有人和董事長拍照嗎?拍的人會說:“照片給您送去。”他卻說:“不要。每個人的臉都差不多。”我也這么覺得。

記:廣告片的力量真的很大。后來大家都知道了蓓福磁力貼。

樹木:是的,沒錯。還有“富士色彩”也是。來找我們拍廣告的時候,“富士色彩”正在膠片市場上和櫻花色彩競爭。櫻花的廣告是萩本欽一拍的;富士是尤爾·伯連納拍的,是請外國明星來拍攝的時髦的廣告片;柯達也很受歡迎。當時是富士、櫻花、柯達三足鼎立。

記:是的。

然后,為了對抗萩本欽一先生的櫻花廣告,我們就想做一點與眾不同的、簡單易懂的、用日本明星來拍的廣告。

記:導演是有名的人嗎?

樹木:嗯。是川崎徹先生。

記:啊,原來是川崎徹先生,了不起啊!他和岸本加世子的組合是最棒的。

樹木:我們讓富士色彩的市場份額增加了很多。

記:你們拍了好幾個版本的廣告片。

樹木:是的,這些廣告一直都在播出,直到今年,富士公司仍然保留了“讓我們捕捉新年”這個版本的廣告。雖然數碼相機問世以后膠片相機數量銳減,可是像這樣把公司過去的廣告片一直保留下來,真的很有意思。

記:第一個廣告片是那個吧,您穿著和服來照相館沖洗相親照片,岸本扮演的店員說:“用富士色彩沖印,能讓美人更美。”是這個吧?

樹木:對對對。一開始岸本說的是:“讓美人更美。讓不美的人變美。”但是我質疑:“這不是很奇怪嗎?不美的人怎么會變美呢?”負責人說:“因為膠卷很好。”我聽了之后問川崎先生:“您怎么看?”

記:您的意見很有道理(笑)。最后臺詞改成了“不那樣的人也能恰到好處”。

樹木:“恰到好處”,語感很好吧?有種日語特有的婉轉氣氛,非常優雅。

記:很棒,非常好,真的。“恰到好處”這句押到寶了。

樹木:對吧?這句話也沒有否定任何人。我還是發揮了《到時間了》《寺內貫太郎一家》時被訓練出來的能力,會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所以當我看到“讓美人更美,讓不美的人變美”時,腦中的雷達就開始運作了。這是和久世先生辛苦工作的結果,所以我非常感激。

記:原來如此。是因為久世先生。

樹木:可是,因為我的口無遮攔所引發的事件,我跟久世先生決裂了。后來我就去了《夢千代日記》那邊。

記:是《MU一族》的慶功宴上吧,您曝光了久世先生和其他女性的關系。

樹木:是的。所以啊,我連“謝謝”都沒機會說出口。我沒有說過謝謝,但是當我一下子想到“恰到好處”這樣的詞,我真是發自內心地非常感謝他。

記:如果只說“讓不美的人變美”,那條廣告應該不會這么受歡迎吧?

樹木:“不美的人”這個說法稍微有點……

記:這個說法不太美。

樹木:我和川崎討論過:“對于‘不美的人’這種說法,大家難道不會覺得討厭嗎?”然后我們想:“改成‘不那樣的人’,怎么樣?”于是就用了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多數人都會覺得自己是“不那樣的人”。所以當我問到“不那樣的人?”,對方回答“會顯得恰到好處”。我再反問:“恰到好處?”

我們采用了這樣的對話。

記:您最后這個“恰到好處?”的反應,大家都很喜歡。

樹木:對吧?很不錯吧。

記:是的。當岸本先生對您說出“恰到好處”的時候,我特別喜歡您反問“恰到好處?”的反應。好像接受了他的說法,又好像沒有,有些曖昧。

樹木:對,這里我如果笑一笑接受他的說法,看起來就很假。不管怎么說,也要考慮觀眾的感受嘛,而不是只考慮我的感受。況且加世子也很會演,因為在《MU》里鍛煉過了。是久世先生的電視劇讓這個廣告片活了起來。

記:真是這樣。

樹木:是的。真的多虧了他。

記:這個“恰到好處”,沒有恰到好處地消失不見,而是成了一個非常長壽的廣告片。

樹木:你看,“富士色彩”在那之前的廣告都是尤爾·伯連納拍的,后來卻變成了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日本演員。于是,富士公司的宣傳部也沒人來參加拍攝,只有一個人不情不愿地過來看了看。等“恰到好處”爆紅,拍攝下一版廣告片的時候,來了好多人,站成一排觀看拍攝。

記:富士膠片公司的人?

樹木:是的。拍攝過程中他們會檢查分鏡腳本,會問“恰到好處”這句臺詞在哪兒。不管我們說多少次“這次不會有這句臺詞”,對方都不聽,還堅持說:“不,‘恰到好處’就放到這里吧。”川崎先生也很為難,盡管他說:“不行,放到那里會很奇怪。”對方卻不管不顧,一定要把“恰到好處”加進去。

記:哈哈,我很理解富士公司那些人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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