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的事情多了。”</br> 金鋒說道:“要不然過來幫我吧?”</br> “你這里是紡線的,我一個老爺們,還是一條胳膊,怎么幫你?”</br> “誰說讓你來紡線了?”</br> 金鋒說道:“我這邊需要有人把紡好的麻線送到縣府里吧?還要去縣府拉麻皮,買糧食什么的吧?</br> 涼哥要是不嫌棄,就過來幫幫兄弟,我每個月給你出五百文工錢,以后賺了錢,再往上加。”</br> “不行,五百文太多了。”</br> 張涼一聽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聽說縣里的捕快月俸才三百文,我哪里比捕快還值錢?”</br> 他打獵雖然賺錢,這幾天的獵物除了給金鋒一半,也賣了八百多銅錢。</br> 可是接下來他肯定打不了那么多獵物,一個月能賺一百文就算運氣好了。</br> 這還要冒著被老虎吃掉的危險。</br> 谷子兩文錢一斤,一百文錢再加上家里攢的野菜,足夠一家人生活了。</br> 不管哪個年代,錢都不好賺。沒看到那些婦人一個月掙到三十文,就高興的快找不到北了嗎?</br> 五百文的月俸,張涼覺得燙手。</br> “涼哥,來回運送東西,可比捕快干的活辛苦多了,而且這個活必須得是咱們自己人才行,找外人的話,把我的東西一塊卷走了,我哭都沒地方哭。”</br> 金鋒說道:“涼哥,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選。”</br> “小鋒,你讓我來幫你沒問題,可是五百文的月俸實在太多了,就你這幾個紡車,一個月能賺多少,還要養活這么多婦人……”</br> “涼哥,你這就是小瞧我了。”</br> 金鋒說道:“這樣吧,麻線差不多夠一板車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縣府一趟,到時候你就知道能賺多少了。”</br> “行。”</br> 張涼點了點頭。</br> 當天夜里,唐冬冬就安排婦人們把麻線裝到了借來的板車上。</br> 天還沒亮,張涼、村長的兒子劉鐵和獵戶陳老六就到了。</br> 陳老六手里提著長弓,腰上還掛著一個箭囊。</br> 金鋒和張涼也把弩弓帶上了。</br> 就連唐冬冬也偷偷在懷里揣了一把剪刀。</br> 聽說西邊和北邊又打仗了,逃過來不少難民,路上不安全,萬一被人搶了就不劃算了。</br> 幾人推著板車準備出發,村長跑來了。</br> “小鋒,謝光的銷戶文書我給鐵子了,鎮上已經蓋過章,但是鐵子不識字,到了縣府,麻煩你帶鐵子去一趟衙門。”</br> 謝光死了,鎮上的仵作也驗過尸,但是還要去縣衙銷戶,要不然明年官府還要過來收稅。</br> 找不到謝光,這份賦稅就需要西河灣全體村民共同承擔。</br> 至于光頭,反正沒人認識,村長才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出事的那天晚上就直接挖個坑埋了。</br> “行。”</br> 金鋒點頭。</br> 麻線很輕,拉起來不費力,上午十點左右就趕到了金川縣府。</br> 這還是因為唐冬冬走得太慢的緣故。</br> 但是只有她對紡織行業最熟悉,知道怎么把麻線賣上高價,也知道進貨的時候哪種麻皮最好,不帶還不行。</br> 讓張涼和陳老六跟著唐冬冬去交麻線,金鋒帶著劉鐵直奔衙門。</br> “謝光,十七歲?”</br> 辦事的小吏斜著眼睛看了金鋒和劉鐵一眼:“這么年輕怎么死了?不會是想逃稅吧?”</br> 這種事情并不新鮮。</br> 有些百姓實在交不起賦稅,就會逃離家鄉。</br> 這種人被稱為流民。</br> 大部分流民最后淪落成為土匪,還有一部分遁入深山,當然,還有一部分被抓住了。</br> 大康也有類似身份證的小木牌,稱為牙牌,上面刻著姓名、籍貫和出生日期。</br> 每年百姓交稅的時候,牙牌都會刻上完稅的日期。</br> 行走在外,如果沒有牙牌,或者牙牌上沒有當年的完稅刻印,一律按照流民論處。</br> 大康對于流民非常殘酷,一旦被抓,男人送軍入先鋒營,女人則送到官辦青樓。</br> 但是每年還有不少百姓逃稅,成為流民。</br> 像謝光這種年紀不大卻上報死亡的,的確很容易讓人懷疑。</br> “官爺可不敢亂說,謝光是真的死了,持刀搶劫村里人,被打死的,尸體還是小的親手埋的。”</br> 劉鐵趕緊解釋:“您看,這里有鎮上仵作的畫押。”</br> 說完,伸手指了指銷戶文書上仵作的印章。</br> 手收回來的時候,文書上多了一粒小小的碎銀子。</br> “既然有仵作作證,那就沒事了。”</br> 小吏不露聲色的收起碎銀子,拿起一枚印章蓋在文書中間,然后把文書一撕兩半,下半部分交給劉鐵作為回執。</br> 明年收稅的時候,村長要把這個交給稅官。</br> 村長拜托自己和劉鐵一起來縣衙,金鋒一直覺得是村長怕劉鐵不識字把事情辦錯。</br> 但是從從小吏的屋子出來,金鋒就知道自己想錯了。</br> 劉鐵無論說話辦事都滴水不漏,比自己油滑懂事多了。</br> 那么村長讓自己跟著,唯一目的就是不想出賄賂小吏的那些銀子。</br> 想到這里,金鋒笑著拿出一塊碎銀子,塞到劉鐵手里。</br> “鋒子,你這是干什么?”</br> 劉鐵攤著手問道。</br> “謝光是我打死的,村長幫我處理這么大個麻煩已經很感激了,不能讓你們再往里邊貼錢。”</br> 金鋒笑著說道:“我這幾天太忙,沒想到這茬,實在不應該。”</br> 畢竟打死了人,如果不是村長及時處理,等上邊查下來會很麻煩。</br> 而金鋒是個怕麻煩的人。</br> 所以,金鋒對村長和劉鐵是發自內心的感激。</br> “這也太多了。”</br> 劉鐵掂了掂銀子說道。</br> 他賄賂小吏的銀子最多值兩百文銅錢,他爹賄賂仵作只用了一百文,但是金鋒給他的銀子至少值七八百文。</br> “村長為了我的事肯定不少操心,算是我買點酒感謝他老人家。”</br> 金鋒看到劉鐵還要推辭,笑著說道:“行了,再說不要的話,我就翻臉了。”</br> 劉鐵見金鋒這么說,就把銀子收了起來。</br>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出衙門,迎面走來一個魁梧的衙役。</br> 在衙門里碰到衙役太正常了,兩人也沒在意,靠到一邊,讓衙役先過去。</br> 衙役斜著眼睛瞥了他們一眼,匆匆走過。</br> 可是往前走了好幾步,突然又轉了回來,上下打量金鋒一陣,問道:</br> “你們是不是前段時間射死老虎的打虎英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快更新</br>第33章 銷戶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