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鋒拋出陷馬坑和馬其頓方陣之前,大康對付騎兵最好的辦法就是堅壁清野,據(jù)城堅守。</br> 所謂堅壁清野,就是清空城池周圍的百姓,不留任何糧食,然后依靠高大的城墻,來抵御騎兵。</br> 在戰(zhàn)爭初期,這一招還是非常有效的。</br> 騎兵雖然行動迅捷,但是消耗的物資也快,大康的城墻修建的又高又陡又結(jié)實,很難攻破,外面又搶不到吃的,騎兵們很快就會退兵。</br> 無論古今中外,戰(zhàn)爭都是驅(qū)動創(chuàng)新能力最好的動力。</br> 黨項人勞師遠(yuǎn)征一次也不容易,自然不想空手而歸,于是就集合各方面的人才,研究如何攻破大康的城墻。</br> 攻城車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產(chǎn)生的。</br> 所謂的攻城車,其實非常簡單,就是四個輪子,中間馱著一根長七八丈的巨大圓木,利用巨大的慣性,沖撞城門。</br> 雖然簡單,卻非常有效。</br> 創(chuàng)造出來的第二年,黨項人就憑借攻城車接連撞破了十幾座城池的大門,掠奪了無數(shù)人口和財富。</br> 鐵騎踏遍整個關(guān)中平原,往東一直打到黃河邊上的潼關(guān)才停了下來。</br> 當(dāng)然不是被潼關(guān)攔住了,而是大康朝廷送上了極為豐厚的賠禮。</br> 接下來的十幾年,都是如此。</br> 一直到大康開始征集民夫在各個城池外圍挖掘了護(hù)城河,才算遏制住攻城車帶來的影響。</br> 如今黨項騎兵出征,已經(jīng)很少使用攻城車了,這幾架是李繼奎的幕僚為了對付方陣,加班加點趕制的。</br> 而且還做了一些改進(jìn),在巨木的兩側(cè)安上了兩排鋒利的刀刃。</br> 你的竹子不是長嗎,還能比過攻城車上的巨木更長?</br> 攻城車連十幾寸厚的城門都能撞破,還撞不破你的盾牌?</br> 山間平地上,程鵬、丁云飛和手下的兩座方陣已經(jīng)和黨項騎兵對峙了好幾個時辰。</br> 所有人都又渴又餓。</br> 但是他們都在堅持,在等待。</br> 等待著渭州城里的范將軍派援兵來營救他們。</br> 就好像他們?nèi)I救鐵林軍一樣。</br> 可是一直等到傍晚,他們也沒等到己方的援軍,反而等來了敵人的援軍。</br> 數(shù)十頭戰(zhàn)馬,拖著攻城車,轟轟隆隆開進(jìn)戰(zhàn)場。</br> “程兄,他們把攻城車弄來了,怎么辦?”</br>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丁云飛,又慌神了,拉著程鵬的袖子,緊張的直發(fā)抖。</br> “丁兄,事到如今,咱們只能放手一搏了。”</br> 程鵬也滿臉凝重:“但愿咱們能擋得住攻城車吧。”</br> “范將軍為什么不派人來救咱們?”</br> 丁云飛都快哭了:“還有那個慶懷,咱們可是為了營救他的鐵林軍才被困此地的,他為什么不管咱們?”</br> “我怎么知道?”</br> 程鵬煩躁的甩開袖子,有些理解慶懷為什么不愿意搭理那些紈绔將領(lǐng)了。</br> 卓坂也早就等的不耐煩了,攻城車一到,立刻向方陣發(fā)動了攻擊。</br> 三架攻城車一字排開,足足有十幾米寬,對準(zhǔn)程鵬和丁云飛所在的方陣。</br> 巨木兩側(cè)的鋒利刀刃泛著寒光。</br> “大家都給我打起精神,撐不過去,所有人都得死!”</br> 程鵬立刻又安排了兩排盾兵,集中到攻城車對面。</br> 隨著卓坂一聲令下,數(shù)十名黨項大漢喊著口號,推著攻城車緩緩啟動。</br> “給我頂住!”</br> 程鵬咆哮著給士兵鼓勁。</br> 可惜雙方之間的力量差距太大了。</br> 攻城車速度越來越快,轟隆一聲撞進(jìn)方陣。</br> 巨大的圓木攜帶著慣性,輕易撕開盾兵的防守,鉆進(jìn)方陣內(nèi)部。</br> 兩側(cè)的盾兵和長矛兵,全都死于圓木兩側(cè)的刀刃之下。</br> 攻城車一直沖到方陣中央位置才力盡停下。</br> “快,立刻給我把缺口補上!”</br> 程鵬怒吼著指揮士卒,想要把缺口補上。</br> 可是卓坂哪里會給他這個機(jī)會?</br> 數(shù)以百計的騎兵緊跟著攻城車,從缺口中殺入方陣內(nèi)部。</br> 方陣內(nèi)部的長矛兵手里只有又長又粗的竹子,一個人都抱不動,怎么跟騎兵打?</br> 黨項騎兵們沖進(jìn)方陣內(nèi)部之后,便開始肆意砍殺!</br> 幸好竹子粗大,在一定程度上阻攔了戰(zhàn)馬的行動,讓砍殺的過程緩慢了一些。</br> 程鵬心急如焚,腦子飛快運轉(zhuǎn)思考對策。</br> 可是馬其頓方陣就像是個榴蓮,只要擊碎堅硬的帶刺外殼,里面剩下的就是柔軟的果肉。</br> 被人攻進(jìn)內(nèi)部,基本上無解。</br> 眼看著死的人越來越多,程鵬只好命令傳令兵敲響銅鑼。</br> 這是解散大陣的信號。</br> 自從攻城車出現(xiàn),程鵬就知道,大陣救不了他們了。</br> 還堅持聚在一起,只能被慢慢殺光。</br> 還不如各自逃跑,能活一個是一個。</br> 老兵們顯然也想通了這個道理,銅鑼只響了一次,兩座大陣便轟然而散,士兵們四散奔逃。</br> 黨項騎兵自然不會任由他們逃跑,立刻收縮包圍圈,特別在返回渭州城的官道上重點攔截。</br> 能活到現(xiàn)在的大康士兵,基本上都是老兵,比上午死掉的輔兵、新兵有經(jīng)驗得多。</br> 散開之后,并沒有憑借本能順著原路往渭州城跑,而是幾人一組,扛著竹子沖向最近的樹林。</br> 有些老兵甚至還趁亂戳死一兩個騎兵。</br> 場面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br> 但是混亂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就停了下來。</br> 大康士兵要么逃進(jìn)樹林,要么死在了這里。</br> 夕陽映照,染紅了天空。</br> 但是比天空更紅的,是地上的鮮血。</br> 卓坂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暢快大笑。</br> 經(jīng)此一戰(zhàn),他被俘的恥辱,算是洗刷掉一半。</br> 其實他想趁機(jī)圍住渭州城,可是幕僚派人嚴(yán)厲制止了他。</br> 因為斥候回報,守城的范家軍在渭州城外的空地上挖了很多偽裝過的陷馬坑,貿(mào)然靠近很容易中招。</br> 而且范家軍的戰(zhàn)斗力比鐵林軍還要更強(qiáng)一籌,以卓坂手里的人手想要攻破渭州城,沒有任何可能。</br> 反而有可能被范家軍偷襲。</br> 卓坂只好下令退兵。</br> 入夜之后,開始有老兵出現(xiàn)在渭州城外。</br> 經(jīng)過統(tǒng)計,五千多安肅、永安聯(lián)軍,最后回來的只有不到七百人。</br> 安肅軍、永安軍徹底被打廢了。</br> 范將軍一夜之間白了頭。</br> 慶懷也一夜沒睡,天亮的時候,叫來親衛(wèi)劉瓊,問道:</br> “咱們在將作營還有多少守備軍?”</br> 這是他手里僅剩的鐵林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快更新</br>第86章 攻城車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