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頭頂上有鐵林軍的重弩,所有騎兵都沒敢騎在馬上,而是牽著馬步行,把身子盡量藏在馬后邊。</br> 步兵們也都差不多,盡量把身子藏到車子后邊。</br> 黨項運糧隊以最快速度沖進清水谷,想要盡快通過。</br> 至于誰會被鐵林軍盯上,那就看運氣了。</br> 可是讓他們意外的是,他們都沖到峽谷中間了,頭頂上的鐵林軍連一箭都沒放。</br> 難道說他們的重弩都被調到另外一邊阻止攻山了?</br> 如果這樣的話,他們這趟就安全了。</br> 負責押隊的阿達不由長長松了口氣。</br> 卻不知道,山頂上的金鋒看他們的眼神,已經和看死人一樣了。</br> 在金鋒旁邊,是一座座裝填完畢,引弦待發的投石車。</br> 確認運糧隊伍全部走到峽谷中間的時候,金鋒淡淡下達了攻擊命令。</br> “二隊,擊發!”</br> 嘭!嘭!嘭!……</br> 早就準備好的鐵林軍士卒掄起大錘,砸下扳機。</br> 一筐筐石頭呼嘯著飛了出去。</br> 如果裝臉盆那么大的石塊,一架投石機只能裝一塊。</br> 為了增加打擊范圍,金鋒并沒有使用那種大塊石頭,而是全部使用拳頭大小的那種。</br> 這樣一來,一架投石機一次就能投擲數十塊石頭。</br> 二隊十架投石機同時投擲,數百塊石頭宛如雨幕一般,直接籠罩整個運糧隊。</br> 別看石頭只有拳頭大小,但是從高空拋下,慣性加上投石機的投擲力量,每一顆石頭的威力都不可小覷。</br> 峽谷里,黨項運糧隊突然聽到頭頂有聲音,下意識抬頭看去,正好看到密密麻麻的石塊傾瀉而來。</br> “快藏起來!”</br> 阿達也不怕暴露身份了,聲嘶力竭的大吼道:“藏到馬……”</br> 可是一句話還沒喊完,頭上就被石頭砸了一下。</br> 堅硬的頭盔直接被砸得凹下去一大塊。</br> 阿達的聲音戛然而止,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血水順著頭盔緩緩流出。</br> 他的戰馬也被兩塊石頭擊中,但是沒有擊中頭部,而是一塊打在腿上,一塊打在肚子上。</br> 只聽咔嚓一聲,馬腿直接被石頭打斷了。</br> 至于打在肚子上的那塊,直接砸破戰馬的肚皮,然后從另外一邊鉆了出來。</br> 戰馬倒在地上撲騰著腿掙扎幾下,腦袋上又中了一下,徹底解脫了痛苦。</br> 說來緩慢,實則極快。</br> 只不過幾秒鐘功夫,石頭就全部落地。</br> 一千步兵和三百騎兵,完好無損的不足五百人。</br> 他們大部分都是反應快的,及時躲到了板車下邊,或者馬底下,僥幸逃過一劫。</br> 剩下的要么被砸死了,要么被砸殘了。</br> 被砸殘的基本上都是沒被擊中要害部位,但是比直接被砸死還慘。</br> 石頭上的力道太大了,哪怕沒有砸中要害部位,也會造成骨折或者貫穿傷。</br> 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就算立刻搶救,基本上也沒有存活的可能。</br> 再說,現在也沒人會過來搶救他們。</br> 所以,他們只能忍受著痛苦,慢慢死去。</br> 而三百匹戰馬只剩下不到五十匹好好的,剩下的全都被砸倒了。</br> 一時間,山谷中到處都是慘嚎聲、馬匹嘶鳴聲。</br> 山頂的金鋒聽得頭皮發麻,但是他很清楚,這就是戰爭的殘酷,絕對不能心軟,否則就是對自己的人的殘忍。</br> 黨項人南征的時候,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完全不把大康人當人看。</br> 一直到現在,黨項大營外邊還掛著好幾排被剝了皮的尸體。</br> 那是這兩次戰斗中被俘的鐵林軍和德寧軍士兵。</br> 相對黨項人的殘忍來說,金鋒的手段已經算是慈悲了,至少給了他們一個痛快。</br> “二隊,換三號石頭!”</br> 金鋒又看了一眼黨項大營外的尸體,冷靜下達命令。</br> “是!”</br> 鐵林軍士兵立刻取下投石機上的籮筐,抬起一個新籮筐換了上去。</br> 這個籮筐里的石頭都有碗口大小。</br> 所有投石車更換完籮筐,金鋒再次下達攻擊命令。</br> 嗖嗖嗖!</br> 一筐筐石頭飛了出去,攻擊范圍和剛才一樣。</br> 碗口大的石頭,威力比上一次大多了,板車直接被砸成碎片,躲在板車下的黨項士兵也就不用說了。</br> 這一輪攻擊下來,一千三百個黨項士卒,活著的只剩下幾十人。</br> 他們再也不敢待在這里了,捂著腦袋瘋狂逃竄。</br> 大部分是往黨項大營折返,也有一些聰明的或者急暈了頭的,往峽谷另外一端的黨項跑。</br> 幾十個人而已,又跑得亂七八糟的,金鋒便懶得搭理他們,任由他們跑掉。</br> 黨項大營就在峽谷南側,戰斗發生的時候,李繼奎和幕僚以及一眾黨項將領看得清清楚楚。</br> 這一次,黨項將領們除了憤怒,還發自內心的感覺到了恐懼。</br> 太快了!</br> 從鐵林軍發起攻擊到戰斗結束,前后不到一盞茶的功夫。</br> 不,連半盞茶都不到。</br> 一千三百人,就被殺的只剩下幾十人。</br> 這殺戮速度實在太快了!</br> 在場的黨項將領都是沙場老將,哪個手底下都是一大把人命,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還不會讓他們恐懼。</br> 畢竟哪有打仗不死人的?</br> 他們早就見慣了血流成河的場面。</br> 真正讓他們恐懼的是,鐵林軍擁有如此攻擊手段,他們再想通過清水谷退回黨項,幾乎是癡心妄想。</br> 灰狼山被堵,清水谷也成了死地。</br> 糧草也被焚燒一空。</br> 也就是說,他們此時已經陷入了進退不得的絕境。</br> 將領尚且如此,普通士兵可想而知。</br> 所有目睹戰斗經過的黨項士兵,心里都不由自主感到絕望。</br> “怎么會這樣?”</br> 李繼奎捂著腦袋,一屁股坐到地上。</br> 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把鐵林軍圍到了清水山上,占盡優勢。</br> 怎么短短兩天時間,形勢就發生了逆轉,自己成了被困的一方了呢?</br> 現場唯一還算冷靜的一個人,就是李繼奎的幕僚。</br> “大帥,我們中計了!”</br> 幕僚嘆息一聲,說道:“為今之計,咱們只剩下一種辦法了。”</br> “什么辦法?”</br> 李繼奎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抬頭問道。</br> “強攻清水山!”</br> 幕僚一字一頓回答道。</br> “可是清水山唯一上山的路被鐵林軍的重弩封鎖了,攻不上去啊。”</br> “攻不上去也要攻,要不然,咱們都要死在這里!”</br> 幕僚說道:“我來想想辦法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快更新</br>第92章 中計了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