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并沒有文學作品中描寫的驚天動地,抵死擁吻,只是握手的時間長了些。
黑了,更健壯了,黃歷細細瞅著程盈秋,臉有些粗糙,這是風吹日曬又缺乏保養的結果,手上的繭子更厚了,但眼睛還是那么明亮,更多了幾分成熟和堅韌。
“嗨,松手呀,大家都看著哪!”程盈秋低聲說道,黃歷握得她的小手有些痛。然而這痛是滿足的,是她期待的。
是的,黃歷所說的話,所作的動作分明沒有什么怪異的地方,但是對于相愛的人來說,愛人的每個聲音,眼色和每個最微小的動作都有著不可言喻的意義。這意義包含著對她的憐愛——溫柔的憐愛,許諾、希望和讓她感到幸福的愛。
“老三,來,和大家見個面,很多人都對你仰慕得緊呢!”余成志干咳了一聲,等黃歷松開手,才大聲說道。
“呵呵,什么仰慕啊,別把我捧得那么高,我就是一普通人。”黃歷微微一笑,聽著余成志的介紹,和小分隊的人一一握手,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年輕人的臉上雖然略顯疲憊,但都充滿了朝氣,充滿著戰斗的渴望。
“鐘可萍,報務員,家在南洋住,毅然拋棄優越的生活——”余成志剛介紹到這里,鐘可萍便打斷了他的話。
“老三是吧,久仰大名啦!”鐘可萍嘴上說得客氣,但臉上卻是冷面。
“幸會,幸會。”黃歷也沒在意,匆匆握手,便轉去了下一個,“秀兒,呵呵,長成大姑娘了。嘿,連英,又見面了,你爹身體好吧……”
如此一番簡短的見面后,小分隊按照編制,分開住進了山洞,山洞都不大,最大的也就能住進七八個人。一路行來,眾人都很勞累,簡單吃過晚飯后,除了幾個小隊長,其他人便倒頭大睡。
“呵呵,這樣不好吧,搞特殊——”見余成志和林大猷特意給自己和程盈秋單獨安排了個山洞,黃歷故作姿態地謙讓道。
“山洞足夠了,何必非要擠到一起。”余成志看著黃歷等人背來的裝備物資,笑得咧開了嘴,“武秀蘭,把你們隊里手槍都交上來,換上老三帶來的新槍。”
二十多枝嶄新的駁殼槍,烤藍在火光下發出柔和的光,讓人實在忍不住觸摸的沖動。兩匹白布,幾小袋咸鹽,一些藥品,還有一個皮箱子。
“哇,都是好東西呀,這個是——”余成志指著那個皮箱問道。
“英國產的野戰急救器械。”黃歷有些得意地說道:“還有兩套,取回來送到游擊隊去。”
余成志嘴里發出嘖嘖的聲音,旁邊的程盈秋含笑不語,表面矜持,心中卻自豪非常,自己的男人,就是有本事,花錢買不到的東西,他就能給搞到。
武秀蘭挑選好槍枝,促狹地沖程盈秋眨了眨眼睛,笑道:“謝謝你啊!”
“謝我干什么?這些又不是我弄來的。”程盈秋疑惑地問道。
“呵呵,那是沖你面子弄來的。”武秀蘭壞笑道:“我本來想謝謝他,可一想啊,這應該是你的事情,今晚你可得替我們好好謝謝他啊!”
程盈秋嗔怒地上前拍打著武秀蘭,“你胡說什么,看我不撕你的嘴。”
武秀蘭嘻嘻哈哈地跑掉了,程盈秋也跟著出了山洞,余成志突然拍了拍黃歷的肩膀,笑道:“我也累了,咱們明天再商量具體的事情,老三,你早點休息?”
哦,休息,黃歷連連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四下瞅了瞅,沒見到程盈秋,便回到了自己住的山洞。
林大猷想得很周到,洞里的火堆已經生起,不時跳起一個火花,發出噼啪的響聲。火光照耀下,程盈秋坐在旁邊干草鋪成的再加了條褥子的席地床上,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上的戒指,聽到響聲,回頭看了黃歷一眼,露出似笑非笑地表情。
黃歷咧了咧嘴,坐在程盈秋身旁,這心里有事,便有些放不開,一手摟住程盈秋的腰,一手拉住她的小手,輕聲說道:“在想什么,戒指是有了,我還欠你一件婚紗,一個婚禮呢,是不是著急了?”
“才不是呢!”程盈秋將頭斜靠在黃歷肩頭,幽幽地說道:“這回你能呆多長時間?要是能長久地在一起,該有多好。”
“你想和我長久在一起?不分開?”黃歷的心頭浮起希望,在程盈秋的臉上親了一下。
“那當然。”程盈秋沒有意識到黃歷語氣的變化,微微閉著眼睛,帶著甜蜜的笑,說道:“怎么,怕我天天看著你,不能找別的女人胡混?”
“呵呵,我就希望你看著,要不老管不住自己。”黃歷輕笑著,“你知道,我是個心軟的人,要是有女的看上我,主動投懷送抱,哭著喊著要嫁給我,我還真硬不起心來拒絕。”
“有嗎?誰象我這么傻,被你甜言蜜語地哄到手。”程盈秋抓著黃歷的手指,伸到嘴里,輕輕咬了一下。
“盈秋,我,那個,要到遠方去工作了。”黃歷定了定神,緩緩說道:“我想帶你一起走,這回,就是來領你走的。”
嗯?程盈秋愣了一下,慢慢地坐直身子,歪著頭看著黃歷,微皺眉頭說道:“帶我走?這個時候?不行,當初我就說過: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現在國難當頭,哪能光顧著兒女情長。那里更需要你,你便去吧!我的心永遠是你的,不管到什么時候,我都會等著再相聚的那一天。”
“話是這么說,可你非得留在這里嗎?抗日工作有很多,你跟我走,也不是就什么事情也不干了,在別的地方照樣能為抗日作貢獻的。”黃歷的臉有些發燒,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可你知道我喜歡現在的生活,更喜歡親手打鬼子的感覺。”程盈秋反駁道:“我聽出來了,你所說的抗日工作,應該是比較清閑,不,不是清閑,而是比較安全,不會親臨戰場的那種吧?”
黃歷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那又有什么,崗位不同而已,你不能否認某些工作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