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扭頭看到秦亦也是一臉驚詫的神色,立刻放下他的腿,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他警覺地盯著裴含睿,雙手成拳,上臂肌肉隆起,殺氣騰騰地道:“朋友還是敵人?!”
秦亦頓覺無力,翻著死魚眼道:“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見誰都像黑社會。”
沈又皺著眉,瞅瞅裴含睿,又轉頭對秦亦認真地道:“他比我見過的黑社會老大還厲害的樣子。”
“”秦亦簡直哭笑不得,心想,我要是黑老大,早特么弄死你了!
沈又盯著裴含睿上下打量片刻:“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秦亦艱難地扶著沙發(fā)背坐起身,道:“報道第一天,這家伙來我們公司看過我們拍平面。”
“哦。”沈又恍然大悟。
裴含睿被無視了個徹底,也不覺尷尬,他徑自繞過沈又,坐到秦亦邊上,“你發(fā)給我的短訊語焉不詳,我就過來看看,今天是怎么回事?生病了嗎?”
“沒有。”秦亦面不改色地扯淡,“我今天送走丟的小盆友回家,不小心走太遠了,所以腿有點酸,想早點回來休息。”
沈又奇怪地出聲問道:“明明是我背你回來的,你什么時候送小盆友回家了?你干嘛一直眨眼睛,眼里進沙子了嗎?”
你真是專業(yè)賣隊友三十年啊大哥!
秦亦捂住臉,崩潰地倒進沙發(fā)里。
背?
裴含睿目光敏感地落到秦亦腿上,再看看地上那盆放涼了水,心里隱約猜到幾分。
他看著沈又,溫和地道:“我記得沒錯的話,閣下是姓沈吧,多謝你送秦亦回來。”
沈又極少跟這種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打交道,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道:“這沒什么,秦亦,既然你朋友來照顧你,我就先回去了。”
他走了幾步到玄關,又轉頭一臉義正言辭地補充道:“如果你哪天想揍那個夏教官了,別忘了叫上我,我?guī)湍惆阉耐葦Q成麻花。”
“實在太多謝你的好意了”秦亦有氣無力地沖他擺擺手。
見沈又走了,裴含睿這才挪到離秦亦更近的地方,右手按到他露出來的膝蓋上,皺眉問:“腿受傷了?”
他輕輕地捏了捏骨頭,見秦亦神情如常,才稍稍放下心。
只要不是傷到骨頭就好,腿可是模特賴以吃飯的東西,萬一出了什么意外,模特的生涯就算到頭了。
“沒有受傷。”秦亦知道瞞不過,只好把今天因為遲到被體罰的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
裴含睿一言不發(fā)地聽完,眼眸黑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啟口:“明天是試訓最后一天吧,你準備怎么辦?”
“有什么怎么辦?”秦亦平靜地看著他,稀松平常的語氣卻透著不容更改的堅定,“別說我的腿沒斷,就算斷了,我爬也要爬完。”
裴含睿慢慢笑了,并不意外他會這么說。
至于那個叫夏何的,若非秦亦今日一提,以他的程度還入不了裴含睿的耳。無論在哪個行業(yè),總有這樣暗地里陰你的小人,怎么應對,就看秦亦的本事了。
依秦亦的脾氣,這等小事根本不可能跟裴含睿開口,而他也完全沒有插手此事的打算,畢竟,只有不斷被打磨雕琢的璞玉才能煥發(fā)出光彩。
倘若秦亦被簡單的一波浪就拍死在了沙灘上,也只能說明,他不過如此。
男人的事業(yè),說到底都要靠自己打拼,裴含睿可以扶持,但絕不會像全職保姆一樣包辦。
沒有多言,裴含睿起身,一把將攤在沙發(fā)上的男人給拎起來:“還能走吧?”
“你干嘛?”秦亦腿上的軟麻還沒消除,一下子沒站穩(wěn)差點摔倒,幸好被裴含睿那雙手妥妥地扶著摟到懷里。
“去臥室,在你徹底打掃干凈客廳之前我沒法忍受這里。”裴含睿半抱半拖地把他拽進臥室,丟到床上,一邊脫下西裝外套,一邊命令道,“把褲子脫了。”
秦亦愕然地看著他:“我對你這種類型的沒興趣,真的!”
裴含睿動作一頓,無奈地道:“我給你的腿按摩一下,你想到哪兒去了?”
“哦。”秦亦發(fā)覺會錯意,輕咳一聲,有點尷尬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說著,他便要掙扎著坐起來,結果被裴含睿按了回去。
男人松開領帶擱在一邊,坐在床沿,嘴角帶起一絲意味深長地笑:“你對我這種類型的沒興趣,莫非對沈又那樣的有興趣?”
“更加沒有,謝謝。”秦亦瞇起眼盯著他,今晚裴含睿給他的感覺很微妙,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某種覬覦已久的獵物。
“是嗎,之前沈又是在幫你按腿吧?我看你似乎很享受的樣子。換我來就不行,嗯?”裴含睿兩只手撐在他肩膀兩側,俯身湊近,漆黑的雙眸緊緊盯著他的眼,像是要透過瞳孔看進他心里。
“那是我腿抽筋了。”秦亦眉頭夾起來,一手抵住對方胸膛,一手拽住他的衣領,猛地一掀!
兩人的位置瞬間掉了個個兒。
他可不喜歡這種被壓在下面的感覺,雖然腿使不上力氣,手上的力氣還是有的。
秦亦一只手撐在他胸口,居高臨下地俯視他:“況且,我的私生活怎么樣,似乎跟你沒什么關系吧?”
被他按在床上,裴含睿竟也沒有反抗,反而伸手撫上他的臉頰,輕笑著問道:“我很好奇,你究竟喜歡什么樣的類型呢?”
喜歡的類型?
那自然是溫柔、干凈、漂亮的
沒想到這個問題竟然問住了他,秦亦怔了怔,腦海里閃過初見顏歸時他的模樣,眼光又恍然暗淡下去。
他回過神,一把將裴含睿的手從自個兒臉頰上掰下來摁在床上,低頭想了想,平靜而認真地道:“我喜歡一心一意對我好的類型。”
聽到這個普普通通的答案,裴含睿著實有些驚訝,他細細凝視著秦亦的眉眼神情,企圖在他臉上窺得一絲內心的情感,可惜一無所獲。
“你的要求就這么簡單?”
簡單到甚至讓他覺得心疼。
“嗯。”秦亦輕輕應了一聲鼻音,這個要求很簡單嗎?如今他可一點都不覺得。
他自嘲地笑了笑。
“那么,你覺不覺得,其實我或許也挺不錯?”裴含睿的嗓音如陳釀的美酒,語調越來越低沉,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他已經用另外那只手緊緊地勾住了秦亦的頸項,抬起頭吻住了他的唇。
這是一個溫柔而繾綣的吻,既沒有熱切到迫不及待,也不是平淡的淺嘗輒止。
柔軟的觸感似乎蘊含`著無盡的綿綿情意,讓人不忍拒絕,也根本無法抗拒。
仿佛被他的聲音所蠱惑,又仿佛是為這個吻而心動,秦亦沒有推開他,反而閉上眼,主動加深唇齒的糾纏。
他似乎又聞到了那股微醺的香氣,那是屬于裴含睿特有的韻味,讓人情不自禁地深深嗅了嗅,這絲氣味漸漸沒入呼吸中,又從心尖尖上破土而出,撩得人頭微顫。
裴含睿伸手環(huán)抱住他的背,溫熱的掌心熨燙在他背心上,熱情的溫度隔著襯衫傳遞到心房。
仔細想想,他所喜歡的溫柔、干凈、漂亮每一點這個男人都具備,甚至猶有過之,或許他當真也不錯?
而且,他還對自己很好,好到遠遠超出普通朋友或者工作伙伴的范疇,好到總讓人感覺別有用心。
秦亦在腦海里恍惚地想著。兩人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但是
這都不是他真正要的!
秦亦緩緩從這個曖昧的吻里清醒過來,他輕輕掙開裴含睿的擁抱,垂眸凝視他的臉,裴含睿俊美的臉孔還留著一絲陶醉的笑意,他的眼瞳如星子幽邃明亮,很快便平復下呼吸。
“感覺不錯,嗯?”
他望著秦亦微微一笑,眼神很清醒。
秦亦沉默片刻,忽而勾起嘴角笑了笑,惋惜道:“確實不錯,只可惜你依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裴含睿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抿了抿嘴唇,凝望的目光仿佛在等待他的解釋。
然而秦亦并沒有解釋,他似乎覺得這個姿勢加重了雙腿的負擔,便翻了個身躺回床上。
“為何不能試著接受我?”裴含睿側身支著臉頰,鍥而不舍地努力推銷自己,“難道我對你不夠好?”
秦亦搖搖頭:“不是不夠而是,你不覺得已經好過頭了嗎?”
沒有人會毫無緣由地對一個人好,也不會毫無緣由地愛上一個人。
所謂一見鐘情,鐘的往往是臉,而不是情。
何況,于秦亦而言,對自己好不好并不那么重要,他真的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他真正要的,是一心一意,至真至誠。
很顯然,裴含睿不合適。
秦亦看著他,靜待唇上殘留的氣息抽離。
裴含睿同樣也看著他,對于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從來不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他慢慢坐直身子,拍了拍秦亦的腿,道:“我給你按一下。”
“好。”興許是讀懂了裴含睿不容拒絕的語氣,秦亦只好點頭,配合他脫掉牛仔褲,所幸襯衫還挺長,剛好遮到大`腿。
他把腳擱在裴含睿大`腿上,后者雖然沒有沈又那專業(yè)的手法,不過貴在溫柔細致,若不是還記得自己剛剛拒絕了他,恐怕這一下就要淪陷在他專注地體貼中了。
“轉過去,趴著。”裴含睿捏完上面的部分,讓他換到背面。
秦亦側臉趴在床上,視線盯著床單發(fā)呆,腿上舒適的感覺差點讓他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他感到有被單蓋到自己身上,而后忽然聽見裴含睿低沉性`感的聲線,緩緩在耳畔響起:“我知道,你心里有瘡疤,那都是愛情這種東西帶來的副作用,我曾告訴過你,愛情只會讓人變的軟弱,而你我都無法容忍自己變得軟弱的模樣,不是嗎?”
他的聲音如同充滿致命誘`惑的紅蘋果,勾引著秦亦咬上一口。
“你在奇怪我對你的態(tài)度,我說過,等時機成熟自然會告訴你。”裴含睿繼續(xù)引誘他,“我承認我很喜歡你,你我之間,只談溫情,不談愛情,你若厭倦,隨時可以抽身離去,不覺得,這樣更好嗎?”
“”秦亦沉默半晌,才淡淡地問,“為什么不留到你所謂時機成熟的時候再說?”
裴含睿俯身在他唇角落下一吻,目光深沉,輕聲道:“因為,我突然感覺,倘若再不出手,到嘴邊的肉就要被別人叼走了。”
秦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挑了挑眉:“你該回去了。”
目送對方離開,車子發(fā)動的聲音遠遠傳到他耳朵里,秦亦關了燈,靜謐的月光自窗簾外透過來,灑下一片銀光。
黑暗中,秦亦抓了抓頭發(fā),唉,被這家伙一鬧,又忘記要回備用鑰匙了。
不過,今晚在裴含睿身上,他又發(fā)現(xiàn)了一點有趣的東西。
只談溫情,不談愛情他說得輕巧,可是人心,哪里是這么容易掌控的東西呢?
真正內心足夠強大的人,怎會害怕變的軟弱。
作者有話要說:草莓不是那么好泡的!
不留言的木有小丁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