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街頭，城市的燈光閃爍，他們穿過街道，走進了熱鬧的小巷里，從巷子口就能看到霓虹燈閃爍。
季霖垂下眼，看到葉綸森那在光影里擺動的衣擺，像是條尾隨在身后的小尾巴，他一時沒忍住，伸手拽了一下。
葉綸森的身體一頓，他疑惑的轉過頭，季霖早就縮回了手，他一副什么也沒做的樣子，只是偷偷瞄上兩眼的小動作出賣了他。
不過葉綸森也沒有說什么，他繼續往前走，直到一家印著川鳥的拉面店前停了下來。
季霖看著規模不算大藏在深巷里的店鋪門面，朝葉綸森問道：“就是這里嗎？”
葉綸森點頭，“走吧。”
現在正是吃飯的時候，川鳥拉面店里這么點地方卻坐滿了人，服務員送個餐都艱難曲折，店老板大聲吆喝著讓顧客自己來取餐，季霖沒想到這生意能這么好，看的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葉綸森帶著季霖進去，季霖壓根就沒看到有空位置，但是沒想到葉綸森直接走上了二樓，二樓上頭有兩個包房，十分幽靜，和樓下簡直是天差地別。
服務員是個漂亮年輕女孩，看到葉綸森就是驚喜的喊了一聲，“綸森！你來了！”
她中文發音不標準，在季霖聽起來覺得有些奇怪，他好奇地看著葉綸森，就見平日里一直沒什么表情的葉大導演這會兒竟然嘴角微微上揚。
他用日文與服務員交流著，季霖全程都聽不明白，他暈乎乎的看著葉綸森，突然葉綸森轉過頭看著他，季霖的手被葉綸森攥著，手腕貼著他的掌心，那溫度傳到了皮膚上，季霖動都不敢動。
等服務員走了之后，葉綸森松開了他的手，對季霖說：“剛才我和他說，你是和我一起來的朋友，她夸你長得很好看。”
季霖臉一紅，他低下頭，小聲說：“沒有吧……”
葉綸森看著他，目光打量，視線緩緩落在季霖微紅的顴骨上，他說：“你不用妄自菲薄，你長得的確很俊。”
這個人！
怎么能這么撩我！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季霖都快把臉埋在桌上了，他那被遮在頭發里的耳廓通紅，葉綸森看他低著頭一臉囧瑟的樣子就沒再說話，沒過多久他們的拉面和另外兩盤小食就都端了上來。
拉面是豬骨熬的高湯底，上面撒了蔥花，鋪了幾片叉燒，放了一整個溏心蛋。戳開蛋皮，蛋黃就流了出來，季霖看的食欲大開，他喝了口湯，豬骨湯熬的濃郁，簡直要鮮掉了舌頭。
季霖抬起頭對葉綸森說：“這個拉面好好吃。”
季霖吃了好幾口面，又把視線投向了邊上的兩盤小食，盤子里分別是煎餃和炸豬排，煎餃還熱乎著，季霖夾了一個往嘴里放，湯汁就立刻在嘴巴里溢出，有些燙舌。
他微張著嘴，往嘴里扇著風，葉綸森見了就拿了一杯冰水給他，季霖一口氣灌了大半杯。
他喝完了才覺得不好意思，他撓了撓臉，尷尬的對葉綸森說道：“我平時吃飯也不是這樣的，就是今天這些都太好吃了。”
葉綸森沒說話，他用實際行動回應了季霖，他把炸豬排推到了季霖這邊，季霖疑惑地問道：“你不吃嗎？”
葉綸森搖搖頭，他說：“這是點給你吃的。”他從助理嘴里聽到季霖似乎是喜歡吃這些炸物，還愛喝牛奶和果汁，小孩子口味。
季霖臉微紅，羞澀說道：“那么大一塊我吃不下的。”
這話雖怎么說，但那只是場面話，說是說吃不下的某人，最后還是差點把骨頭都給嚼碎了一塊咽下去。
季霖這頓飯吃的實在是太飽，坐在椅子上都不想起來了，他見葉綸森站了起來，便就慢吞吞起身，葉綸森下樓，季霖一想到還要結賬就連忙跟上去，他一邊走一邊對葉綸森說：“葉導，這頓飯我來付。”
葉綸森聽了后就沒動，季霖上前想去結賬，沒想到那個漂亮的服務員朝他們走來，葉綸森朝她點點頭，用日文和她說了幾句，服務員笑著看向季霖，季霖一臉懵，他問葉綸森，“葉導你們在說什么啊？”
葉綸森說：“我問她這頓飯多少錢？她說不用給了。”
“啊？不用給？為什么？”
葉綸森見季霖滿臉困惑，就說：“這家店是我投資開的，來自己的店里吃飯，還要給錢嗎？”
季霖睜大眼，葉綸森笑了笑，笑容竟然有些狡黠，這還真是難得一見，季霖的心撲騰了幾下，又緩緩落定。
從川鳥里出來，季霖并不急著回去，他吃的有些撐了，還想著散散步消食，但這要求他也不好意思同葉綸森說，倒是葉綸森回頭看他，對他道：“我記得前面有個公園，要去看看嗎？”
季霖瞇眼笑，說：“好。”
他們走在落日后的街道，夜晚就像薄紗，昏沉的路燈點綴著，季霖覺得晚風吹在臉上有些舒適，他伸展著雙臂，側頭看著葉綸森，他問：“葉導，你是不是去過很多地方啊？”
“我在香港出生，十五歲的時候去日本讀書，之后有了自己的經濟能力，就去了很多地方。”
葉綸森的回答很官方，這些話他在媒體面前不止說過一次，不過季霖不知道，他崇拜的看著葉綸森，說道：“葉導，你好厲害！！”
葉綸森沒說話了，他走在季霖的左側，車流從另一邊行駛而過，帶過一陣風，葉綸森的一縷頭發吹拂而起，季霖看著他的側臉，心里頭有一種情緒慢慢發酵，他那懵懂的空乏的感情世界，似乎就是在此刻，被他自己濃墨重彩的添上了一筆。
他們走到了葉綸森說的那個小公園，公園里亮著幾盞燈，燈光不算亮堂，昏昏沉沉的暈著一小片光影，合著這幾束光，季霖看到小公園的草坪上架著三個秋千和幾個模樣看不出是什么的玩偶。
葉綸森走過去，他捏著生銹的懸掛著秋千的鐵鏈晃了晃，季霖聽到了咯吱幾聲。
他見葉綸森直接坐了上去，秋千晃動了幾下，季霖也緊跟著坐在了他身邊的一個秋千上。
秋千很矮，季霖坐在上面，蜷著膝蓋，雙腳踩地，他下意識的去看葉綸森，發現他直接伸展著大長腿，懶散的撐在地上。
這個公園很安靜，葉綸森晃了幾下秋千，那鏈條響動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里顯的格外明顯。
葉綸森聽著那脆響聲，抿唇笑了笑，他看上去心情不錯，季霖聽他主動對自己說：“《我愿成為你的國》就是在這里寫完的，我那個時候不愿讀書，就偷偷跑出來，坐在這里寫東西，這里幾乎沒有人來，我一個人一呆就是一整天。”
季霖一愣，他有些驚訝，“葉導你還會不愛讀書嗎？”
葉綸森側眼看他，他目光聚焦在季霖秀氣的臉上，他說：“我十五歲的時候天天想著學校第二天被炸掉。”
季霖一愣，接著“噗嗤”一聲，顫著肩膀，忍不住笑出聲，他說：“沒想到葉導也是這樣的啊？”
葉綸森安靜的看著他笑，他問道：“你覺得我應該是怎么樣？”
季霖忍著笑，想了想說：“我以為你是那種門門課都是第一名，考試直接被保送的好學生。”
葉綸森眨了眨眼，他說：“我的確每門課都是第一，之后考試也被直接錄取了。”
季霖張大嘴，他已經詞窮了，他覺得自己永遠都捉摸不透葉綸森了，剛剛知道些葉綸森和普通人差不多的地方，結果又聽到了這么喪心病狂讓人艷羨的事兒，這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和天才說話的感覺，簡直讓他覺得自己就是一頭蠢蠢的豬。
小豬喪氣的在地上蹬了一腳，秋千晃動，他整個人都晃蕩了起來，秋千帶著風，吹在臉上有些涼，季霖覺得還挺好玩的，又用力蹬了一下，秋千擺動的很高，生銹的鐵鏈咯吱作響。
葉綸森看著他，剛想提醒他這個秋千不牢固時，就見季霖整個人都失去了重心，秋千一側的鏈子斷掉，季霖沒留神，從秋千上載了下來。
秋千坐板還在半空中晃動，眼看著就要撞到季霖的腦袋時，葉綸森快步上前，拉住了那根鐵索。
秋千坐板半吊在半空，葉綸森低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季霖，他走到季霖身后，在季霖還沒反應過來時，輕輕捏住他的肩膀，季霖聽到他說：“怎么樣？站得起來嗎？傷到哪里了？”
季霖感受到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夏天的衣料太過單薄，掌心的溫度像是燎原的火星，把他的半個肩膀都給捂燙了。
他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事，就是屁股摔的有些疼。”
葉綸森拉著他的胳膊把他拽起來，季霖穿了一條淺色褲子，這一摔，屁股后面一層泥灰，他拍了好幾下，蹭臟了的地方弄不干凈。
季霖察覺到葉綸森的視線定在自己身上，他覺得好丟人，怎么每次和葉綸森出來都得出點狀況，他紅著臉，小聲的對葉綸森說道：“葉導，我們回去吧。”
葉綸森沒說什么，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