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地下車庫的信號不好, 微博刷不出來。
尤念索性收起手機不管了, 先上車去接薛柔。
到了薛柔家樓下, 尤念把車熄了火,停在綠化帶旁。
初秋的季節(jié), 樹葉漸漸泛黃, 風(fēng)吹過, 樹葉抖動出“簌簌”的聲響。幾只麻雀落在單元門口的地上, 一邊覓食一邊警惕地四處觀望。
有人經(jīng)過, 麻雀立刻受驚地撲棱開翅膀,飛到綠化帶里面。
尤念惋惜地輕“嘖”了一聲, 視線里, 一雙長腿立得筆直。
她順著黑色長褲向上看,一個高大男人正站在單元門口,看樣子在等人。
身為一個顏控, 尤念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男人的臉。
是相當(dāng)英俊的長相。
高挺鼻梁上一副金絲眼鏡,白色襯衫干凈,寬肩窄腰, 站得很直。
尤念看了幾眼, 淡淡收回目光。
薛柔那個女人, 怎么還不下來?
就在尤念的耐心逐漸告罄的時候,單元大門發(fā)出一聲響,扎著馬尾的薛柔從里面走了出來。
尤念看過去,只見剛剛還站在門口的男人迎了上去,堵住了薛柔的路。
薛柔的臉微微低著, 看不清神色。
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男人伸手拉住了薛柔的手腕,動作強勢不容拒絕。
眼看薛柔的舉止越發(fā)不自在,尤念使勁按了幾下喇叭,開車到兩人旁邊。
他們的距離不遠,這動靜立馬引起了兩人的注意力。
尤念降下車窗,一張臉被墨鏡遮了大半,只余小巧的鼻尖和鮮艷的紅唇。
她中指將墨鏡勾下來一點,露出一雙眼,紅唇彎起:“這位帥哥,我姐妹已經(jīng)和我有約了,要不您再約個時間?”
薛柔趁機掙開男人的手臂,匆匆道別:“我還有事。有什么事電話聯(lián)系吧。”
男人的手臂依舊抓著她不放,聲音平靜:“那你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
薛柔敷衍著點點頭,自由的那只手握住男人的手臂想要掙脫他的控制。
男人的大手一點點松開,低聲命令:“現(xiàn)在就放。”
薛柔遲疑著看了他一眼,無奈照做了。
幾下子將人從黑名單拉出來,薛柔匆匆往副駕駛走。
尤念慢悠悠地等著薛柔坐上車,斜斜朝車旁的男人看了一眼。
男人神情嚴(yán)肅,目光一直盯著副駕駛的薛柔。
“拜拜。”
尤念道了個別,升上車窗踩著油門揚長而去。
“就是他?”尤念蔥白手指在方向盤輕點,飄過一個眼神給薛柔。
薛柔低低的應(yīng)了一聲。
“長得挺帥的。”尤念客觀評價。
成年男女,419沒什么。搞出人命來就不太好了。
薛柔低著頭,神色朦朧,喃喃道:“他是我們隔壁班的,我高中暗戀了他三年……”
尤念聽薛柔講了一路的暗戀史,終于記住了那個男人的名字——時遇。
雖然暗戀不是她自己的風(fēng)格,但尤念挺能理解這種心情的。
“檢查完你和他好好聊聊吧,我看他的樣子對你挺上心的。”尤念停好車,揉了揉眉心。
時遇的白襯衫有些淡淡的褶皺,看上去不像是新的,有種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
薛柔抿著唇“嗯”了一聲,解開安全帶和尤念一起下了車。
趁著薛柔檢查的中途,尤念打開微博,自己的名字果然和“早戀”聯(lián)系到了一起。
事情源于她年初回新中的演講。當(dāng)時有學(xué)弟妹們拍了小視頻放在新中的貼吧。
時隔幾個月,有人截圖做成了長微博,并和最近的事情結(jié)合在了一起。
截圖上,有學(xué)妹問她高中時有沒有暗戀過。她笑著回答:“我早戀。”
早戀那兩個字被特意圈了出來。
“挽白在母校演講中對自己早戀的行為洋洋自得,還把它寫到書里,這不是在鼓吹早戀嗎?眾所周知,目前出版和影視是不允許鼓勵早戀的。挽白這種行為嚴(yán)重違反了行規(guī)……”
尤念刷完了微博,一腦袋問號。
這么斷章取義可還行?
顯然,網(wǎng)友們的智商也比黑子想象中高一點。
【人家不就是回答個問題嗎?這也能黑??】
【挽白這么漂亮,高中談個戀愛也沒啥吧?又不影響考上a大】
【寫個書紀(jì)念一下青春不行嗎?我倒是想寫,可惜沒人和我早戀】
……
當(dāng)然,也有一些家長覺得作為公眾人物,又是在中學(xué)生中很受歡迎的作家,確實不應(yīng)該發(fā)表類似言論。他們怕中學(xué)生有樣學(xué)樣,影響學(xué)習(xí)。
“念念,我好了。”
正刷微博的時候,薛柔已經(jīng)檢查好,站在尤念的面前。
尤念收起手機,陪她一起去了診室。
“有了啊。”醫(yī)生在檢查單上勾勾畫畫。
也許是見薛柔的神色不對,醫(yī)生不確定地問了句:“你要不要?”
薛柔抿唇,聲音很小:“要。”
醫(yī)生點點頭:“葉酸有沒有吃?”
薛柔搖搖頭,手指抓緊了包包的帶子,神色慌亂。
這個寶寶來得太突然,她什么準(zhǔn)備都沒有。
“那要趕緊吃了啊,我給你開一點,一周后再來抽血復(fù)查,再做個b超。”醫(yī)生手指在鍵盤上行敲個不停,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
開藥單緩緩從打印機送出來,醫(yī)生“呲啦”一下把紙撕掉,“去拿藥吧。”
薛柔接過藥單,猶猶豫豫地問:“如果不要呢?”
醫(yī)生面不改色,聲音波瀾不驚:“那就住院做刮宮手術(shù)。”
刮宮這個詞,聽上去就令人瑟瑟發(fā)抖。
薛柔的臉頓時白了幾分。
尤念站在旁邊,手臂攬住她的肩膀,安撫似的拍了拍。
醫(yī)生抬起頭,又問了一遍:“要不要?”
大概已經(jīng)見慣了這些事,醫(yī)生的語氣再稀松平常不過。
“要。”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男聲,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尤念和薛柔同時轉(zhuǎn)頭,看到一臉鐵青的時遇站在門口。
薛柔的臉“唰”一下紅了。
時遇走進來,將人從凳子上拉起,又轉(zhuǎn)向站著的尤念。
“是尤念吧?麻煩你了。人我?guī)ё吡耍x謝你陪她來。”
尤念看了眼旁邊小媳婦似站著的薛柔,扯了扯嘴角,“不客氣。”
時遇點點頭,拉著薛柔的手就走。
薛柔回頭看向尤念,一臉的生無可戀。
尤念抿了抿唇,見薛柔沒有拒絕的意思,也跟著出了診室。
一直將人拉到了停車場,時遇終于和薛柔說了第一句話,聲音冰涼:“上車,身份證帶了嗎?”
薛柔點了點頭,又困惑道:“干什么?”
時遇閉了閉眼睛,金色的細邊鏡框在車庫的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
“結(jié)婚。”他薄唇一張,吐出兩個字。
薛柔被時遇領(lǐng)走后,尤念也開車回了家。
微博上,肖文那個老狐貍又發(fā)了一篇小作文。
里面提到業(yè)內(nèi)有些年輕人過于浮躁,事業(yè)剛有點起色就恃才傲物,不把行規(guī)放在眼里云云。
別人不知道,尤念還能不清楚這指的又是自己嗎?
尤念嗤笑一聲。
這個人簡直恨不得將自己的小心眼宣告天下了,可笑又惡心。
尤念拉開椅子,將頭發(fā)綁起來,花了半個小時寫了份回應(yīng)。
回應(yīng)澄清了自己并沒有鼓吹早戀的意思。《青山外》出版較早,那時候出版的限制不多。至于自己的經(jīng)歷,只是一種分享。況且,喜歡是一種單純美好的感情,她個人認為并沒有早晚之分。
尤念的回應(yīng)出來,很快就得到了年輕人的贊同。
【支持大大,不要管黑子。】
【截圖的人能不能把圖截全了啊?挽白都說了,自己和男朋友一個自主招生一個保送,同時進了a大。這種早戀會有家長反對嗎?怕不是傻子哦。】
【我參加了大大的簽售會。她和高中男朋友分手過,就算在小說里也是符合政策的吧,哈哈哈】
【挽白的資深書粉來說一句。人家總共就公開提到過兩次早戀的事,這也能拿來斷章取義做文章,真的很惡心】
……
本來,事情到此就應(yīng)該就應(yīng)該結(jié)束了。
午飯后,尤念躺在陽臺的躺椅上,一本書反扣在臉上,懶洋洋地曬太陽。
已經(jīng)平靜了一段時間的手機突然又響個不停。
尤念皺了皺眉,拿開臉上的書,解鎖手機。
她的微博突然多了很多私信和,全部都是一個問題:“你的早戀對象是不是姓陸/叫陸清澤?”
尤念打開其中一個粉絲發(fā)給自己的鏈接,猛地坐了起來,書差點被碰掉地上。
靠!那個論壇里的人到底何方神圣啊,怎么什么都能扒出來?!
還是之前那個熟悉的論壇,有人發(fā)帖:《只有我好奇作者挽白高中的男朋友是誰嗎?》
“《青山外》是我最喜歡的校園小說啊啊啊!前一段時間我聽作者說小說里有自身經(jīng)歷,快好奇死了!我說呢,挽白前期那么喜歡狗血,居然能寫出《青山外》這么小清新的校園文。原來是有原型!有沒有姐妹能救救孩子,她男朋友到底是誰啊???”
【不知道,我也好奇,幫頂】
【男朋友保送a大,挽白寫過情書,肯定是學(xué)校名人吧!肯定有人知道的。】
【我知道!我是挽白的書粉。她早期說過,自己是平城新中畢業(yè)的,本名叫尤念。】
【我知道挽白的男朋友,而且很多姐妹前一段時間還討論過】
【臥槽!我也知道了!我說尤念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她男朋友就是那個翎宸科技的陸清澤啊。】
【!!!】
【我也扒到了!這是新中8年前的喜報,大家對比一下兩人的照片,是不是一樣?】
網(wǎng)頁上是新中當(dāng)年發(fā)的一則普通喜報:“恭喜我校王雨、陸清澤等12位同學(xué)通過保送和自主招生考試”。
下面詳細寫出了各位同學(xué)通過學(xué)校并附上了個人照。
層主將陸清澤和尤念照片貼了上來,又找到兩人如今的照片放在一起對比。
像素不高的照片中,男生眉目俊朗,女生明艷張揚。
隔了8年的時光,兩人的外表從青澀變得成熟,可仔細看五官確實沒怎么變。
這幾張照片一出來,帖子沸騰了。
【啊啊啊!真的是!天吶】
【俊男美女,還雙雙考上a大,太檸檬了嗚嗚嗚】
【他們還穿的情侶裝,太甜了叭】
【???樓上姐妹清醒點!那是校服!!!】
【哈哈哈哈哈,只能說好看的人穿校服和別人都不是一個畫風(fēng)】
【我只有一個問題:他們現(xiàn)在還在一起嗎??】
【這題我會!挽白簽售會上說:分手過,又復(fù)合了】
【啊啊啊啊!這是什么校園情侶破鏡重圓的小說劇情?我嗑了!】
………
尤念有時候不得不佩服網(wǎng)友們的偵查能力,那么古早的照片都能找到。
她隨便翻了翻回帖,又翻回到上面有照片的那層。
大概是個五月天,學(xué)校要求他們幾個到新中的小花園拍照片。
那時風(fēng)輕云也淡,薄薄的陽光穿過樹梢,照片里的人微瞇了眼,臉上笑容輕松。
八年過去了,她變了很多,陸清澤倒是沒怎么變。
尤念的目光在照片上流連許久,關(guān)掉了帖子。
她已經(jīng)不是十五歲的尤念,什么都喜歡轟轟烈烈,恨不能昭告天下。
大概是陸清澤的低調(diào)潛移默化中影響了自己。
身為一個忙碌的理工科男,陸清澤原本沒有任何的社交賬號。
他的人人和微博賬號全是尤念申請的,他自己幾乎不用。
從近期的反應(yīng)來看,尤念可以肯定,陸清澤一定是很久沒上微博了。
這些事情,自己可以解決,尤念并不想陸清澤牽扯進來。
無奈現(xiàn)在這個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幾乎藏不住什么秘密。
扒到就扒到吧,反正陸清澤也不知道。
傍晚,尤念一個人在家學(xué)著用烤箱做披薩。
陸清澤回來時,廚房已經(jīng)隱隱飄來了香味。
他卸下腕表走過去,抱住尤念纖瘦的腰身。
“做什么?”
尤念正在切水果的動作一頓,轉(zhuǎn)過身看著陸清澤。
“披薩。”她指了指烤箱,眼睛卻是盯著陸清澤不放。
他的表情一切如常,似乎并不知道網(wǎng)上已經(jīng)把他和挽白聯(lián)系在了一起。
不知道正好,她也不會主動說。
遠離網(wǎng)絡(luò)的是是非非,他不是作者挽白的男朋友,不是某本小說的原型,只是單純的陸清澤。
然而,這個想法只維持了幾個小時。
晚上,一場酣暢淋漓之后,尤念面色泛紅,眼皮困倦地耷拉著,眼看就要赴周公了。
可陸清澤今晚異常地亢奮,使著壞磨她。
尤念睜開眼睛,對上一雙墨黑色的眸子。平日里平靜如水的眼睛在這時候泛著欲色,異常得惹人沉迷。
她困了,小姐脾氣便又上來了,催促道:“陸清澤你快點——”
剩下的話被陸清澤吞進了嘴里,只能發(fā)出“唔唔”的抗議。
半晌,雙唇分離。
陸清澤搶在尤念前開口,愉悅的聲音微啞:“念念,你是不是應(yīng)該付我一點版權(quán)費?”
尤念一怔,頓時忘了發(fā)脾氣,“你,你知道了?”
陸清澤“嗯”了一聲,溫?zé)岬氖謸徇^她披散的發(fā),唇眷戀地落下來。
“你怎么不和我說呢?”
尤念眼睛里氤氳了層水霧,故意道:“可能就是不想給你版權(quán)費吧。”
“又騙人。”
陸清澤微微退開,目光像一雙無形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
尤念的皮膚泛著一層淡淡的粉,在燈光下漂亮得不可思議。
陸清澤喉結(jié)微動,再也按捺不住,將她卷入自己的世界。
再一次結(jié)束后,尤念閉著眼睛,聽到他在耳邊低語:“你放心,我要的版權(quán)費不貴。”
“是什么?”她懶得睜眼,聲音有股子懶倦的味道。
陸清澤笑了聲:“就要你一個簽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一段時間后,陸清澤將一份填好的文件遞到尤念面前。
“簽字。”
尤念定睛一看,是一份《申請結(jié)婚登記聲明書》。
陸清澤用筆點了點“聲明人”旁邊的空白處,笑著說:“付版權(quán)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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