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無心璇璣 第三章 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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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東方清奇早已帶著諸多弟子趕來查看情況,見到這幾個孩子狼狽的模樣,立即上前攙扶,一面問道:“什么人在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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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陸嫣然他們幾個出門歷練剛回來的弟子先給他行禮,這才說道:“我們也是剛剛回來,見這里圍著許多陌生人,便上來查問,誰知他們一言不發(fā)先攻了上來。 弟子們不查,被他們困在其中。 后來鐘世兄和若玉大哥也到了,還是不敵。 若不是司鳳和璇璣幫忙,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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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東方清奇聽見爆炸聲立即就追了出來,浮玉島上方的劍網(wǎng)只能擋住活物,卻擋不了死物,這個弱點(diǎn)他很清楚。 只不過他也沒想到居然當(dāng)真有人膽敢?guī)е笈恼ㄋ帲退酪话愕剡^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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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搗亂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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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陸嫣然看了看璇璣,很有點(diǎn)贊嘆佩服的味道:“璇璣用火龍引爆了他們的炸藥,想來都炸得沒痕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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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東方清奇又驚又喜,“這孩子太魯莽!這可是在空中,萬一受傷,可是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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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只是傻笑,大家不都還好好的么,都躲得很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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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東方清奇見鐘敏言受傷最重,額頭上的鮮血還在滾滾而下,急忙命弟子取藥,親自替他擦拭傷口,包扎好。 忽見他背后背著一人,是個年約三旬的男子,雙目緊閉,臉色蒼白,鮮血從人中一直流淌到下巴上,正不省人事,不由奇道:“這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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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痛得齜牙咧嘴。 勉強(qiáng)笑道:“這位大哥說要來浮玉島找親人,我見他體弱多病,不好長途跋涉,便帶著過來了。 路上,他對我們照顧良多……唉,不過被炸藥的氣浪一沖,不知他能不能挺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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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傷。 此處也不是個說話地好地方。 東方清奇命弟子們帶眾人回島上,自己又帶了一些人四處巡邏。 看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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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褚磊他們早已焦急地守在大門外觀望,終于見到璇璣他們回來,雖然受了傷,但于性命無礙,眾人都甚是欣慰。 褚磊本想冷臉斥責(zé)一番璇璣的胡鬧,方才居然趁他不備偷偷逃了出去,但見女兒立下大功。 又被熏成了黑炭人,再多的責(zé)備到了嘴邊也變成了撫慰:“……沒事吧?爆炸震蕩不小,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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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搖頭:“我沒事,不過六師兄他們都受了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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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見到師父師兄他們,顧不得身上傷口疼痛,激動得一個箭步上來跪拜在地:“弟子參見師父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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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褚磊急忙把他扶起,仔細(xì)看了看傷口,確定沒事。 這才安慰了兩句,忽見只有他一人來,心中不由一驚,急道:“玲瓏沒有和你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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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呆了一下,“璇璣他們也沒找到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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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到這番對話,眾人心頭都涼了大半。 誰也沒找到玲瓏。 她孤零零一個女孩子,想必早已遇到了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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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褚磊臉色煞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璇璣他們幾個也是呆若木雞。 一旁的陸嫣然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她也發(fā)覺了玲瓏沒在人群里,想來一定是遇到了危險。 想到當(dāng)時和她冰釋前嫌,約定以后在浮玉島相見,誰知竟是這樣的結(jié)果,她一時忍不住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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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捏緊拳頭一言不發(fā),顧不得傷口劇痛。 轉(zhuǎn)身便走。 禹司鳳急忙扯住他。 “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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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找玲瓏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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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和若玉一路艱難,好容易到了浮玉島。 只盼禹司鳳他們找到了玲瓏,誰想對方也在期盼自己帶著玲瓏……玲瓏玲瓏,怎么獨(dú)獨(dú)丟了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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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拉他不住,只得放手。 褚磊怔了半晌,忽然沉聲道:“誰也不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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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急急回頭,眼中已有淚光閃爍,硬是被他咬牙忍住澀意,低聲道:“師父,弟子沒照顧好師妹,非死不能抵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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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褚磊疲憊地?cái)[了擺手:“不是你們的錯!都去正廳,把經(jīng)過好好講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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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來鐘敏言和若玉在當(dāng)晚也遭遇了那幫黑衣妖的突襲,那些人看起來像是一個有嚴(yán)謹(jǐn)規(guī)范地組織,統(tǒng)一穿著黑衣,腰上掛白鐵環(huán),為首的那只妖,也帶著畢方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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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畢方是上古妖魔,他們居然能抓得那么多相助?!”褚磊也忍不住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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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揉了揉額角,繼續(xù)道:“我和若玉都被打傷,無路可逃,只好跳進(jìn)洪澤湖,被湖底地暗流沖了很遠(yuǎn),第二天才勉強(qiáng)能上岸,在山下一戶好心人家里養(yǎng)傷……哦,就是這位大哥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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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指向躺在對面長凳上的那個男子,那人還處于昏迷狀態(tài),鼻子不停地流血,幾個浮玉島弟子正悉心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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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傷差不多快好的時候,我們就開始在高氏山以及附近的地帶搜尋,想找到璇璣玲瓏他們的蹤影。 可是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后來我們就想或許他們帶著玲瓏先到了浮玉島。 這位大哥聽說我們是去浮玉島的,便央著一起來,說他有個弟弟在浮玉島做事,許多年都沒見了。 如今他們地老母親已經(jīng)病逝,自己也體弱多病,無人照顧,只能來浮玉島投奔弟弟。 所以便帶著一起來了……只是還要麻煩諸位世兄,查找一下這位大哥的弟弟,也好讓他們兄弟團(tuán)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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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慢慢說完,只覺累極,撐著頭難過的一個字也不想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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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旁的若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一聲。 誰也沒想到,管了高氏山的一場閑事,代價就是丟了玲瓏,早知如此,那山上就是住了十個八個仙姑,每年娶百八十個男子。 他們也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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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也都是默然,不知說什么好。 璇璣呆了半天,才道:“玲瓏肯定是被那些黑衣服的妖怪抓走地!他們地目的是破壞定海鐵索!爹爹,你明明知道定海鐵索的事情對不對?你們這些大人都知道!為什么不說?我們應(yīng)當(dāng)趕緊把玲瓏救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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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褚磊臉色鐵青,不說話。 一旁的容谷主嘆道:“褚小姐是傷心過度了,定海鐵索一事未必與你姐姐失蹤有聯(lián)系。 何況我們確實(shí)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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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騙人。 ”璇璣定定看著他,低聲道:“你們知道。 但不想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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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容谷主被她這樣一岔,頓時有些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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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 不要胡鬧!”褚磊沉聲斥責(zé),他看上去也是心力憔悴,嘆道:“倘若玲瓏是個有福之人,應(yīng)當(dāng)會化險為夷……在這里擔(dān)心也沒用。 你們都受了傷,下去休息吧。 不要再說廢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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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默默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便要走,忽聽旁邊躺在長凳上那人****一聲。 緩緩睜開了眼,茫然地看了看周圍,喃喃道:“這……這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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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一見那人醒了,急忙湊過去,“歐陽大哥,你沒事吧?這里是浮玉島,我們已經(jīng)到了。 這便委托他們將你弟弟找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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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來這人也姓歐陽!璇璣和禹司鳳心中都是一動,莫非正是歐陽管事口中的那個體弱多病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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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虛弱地一笑。 握住鐘敏言地手,輕道:“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得一身是血。 須當(dāng)小心些才對。 ”他抬手用袖子把鐘敏言流到下巴上的血給擦了,頗有些長輩地慈愛風(fēng)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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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眼眶一紅,顫聲道:“大哥……玲瓏她……我還是沒找到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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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憐憫地看著他,嘆著氣,拍了拍他的手。 柔聲道:“別擔(dān)心,不會有事的。 先把傷養(yǎng)好了,再去找。 只要不放棄希望,總有相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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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竟然極聽他的話,當(dāng)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眼淚逼回去,親自將巾子擰干了,替他擦去鼻子下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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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對面有弟子聽說這人姓歐陽,早早便去通知?dú)W陽管事了,過得一會。 歐陽管事急沖沖地趕來。 一見到長凳上躺著的那人,先是一愣。 跟著便叫了一聲:“大哥……你怎么會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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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果然是歐陽管事地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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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過來將那人扶起,見他臉上滿是血,立即回頭向弟子們要冰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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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輕道:“我若是不來,你便打算一輩子不回家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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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歐陽管事怔了一下,低聲道:“我正打算將島上雜事處理完畢,便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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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不用回去了……”那人閉上眼,臉色蒼白,“娘已經(jīng)走了,至死也沒能看到你最后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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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歐陽管事咬了咬牙,面上露出悲戚地神色,不知說什么好。 那人又道:“我原先也不想來,但娘交代過讓我替她看看你最近過得如何。 我看你臉色紅潤,想必也不會吃苦,娘地心愿也了。 你且留下吧,不用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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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歐陽管事猶豫了一下,“那……大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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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微微嘲諷一笑,輕道:“我自然是從哪里來就到哪里去,不勞你操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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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歐陽皺眉道:“此事從長計(jì)議,娘既然已經(jīng)去世,那以后就只有我兄弟二人。 大哥身體不好,我應(yīng)當(dāng)照顧。 你先好好養(yǎng)傷,別的不用煩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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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怔怔望著他,半晌,喃喃道:“你……果然變了不少,這些年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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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歐陽臉色有些微妙地一變,正要說話,忽聽門外有人輕輕吹著口哨,他起身道:“大哥只管養(yǎng)傷,不要胡思亂想。 晚間我再來探你,保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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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完他便走了,留下那人獨(dú)自發(fā)呆,鐘敏言有些看不過眼,低聲道:“他怎么這樣!大哥受了傷,又千里迢迢趕來看他,有什么急事也可以放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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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人搖了搖頭,有些疲憊,輕道:“他變得越發(fā)多了……敏言,我累得很,想睡一會。 你和你地師兄妹們說說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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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見他閉目養(yǎng)神,便不再打擾他。 回頭見禹司鳳他們正定定看著自己,他咧嘴苦澀一笑,招手讓他們一起出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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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總是要找到玲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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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鐘敏言蹲在正廳外花臺下,用手指使勁扣著下巴上干涸地血塊。 他比先前要冷靜了許多,然而語氣卻堅(jiān)決依舊,看上去更有一種令人不敢拒絕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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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眼下師父他們都在忙著調(diào)查襲擊浮玉島地事,應(yīng)當(dāng)沒功夫管咱們。 咱們把傷趕緊養(yǎng)好。 找一天偷偷溜出去,回高氏山再找找玲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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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說著。 一面坐了下去,誰知花臺那里被炸得坑坑洼洼,他沒扶穩(wěn),一屁股坐塌了下去,甚是狼狽。 眾人想笑又不敢笑,好在炸彈只炸在靠近大門這里,里面的部分倒是絲毫沒有損壞。 否則就可惜了如此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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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娘養(yǎng)的……”鐘敏言本想罵句臟話,宣泄一下憤懣的情緒,礙于在場有璇璣她們幾個姑娘,只得含糊不清。 “那些妖怪到底是怎么搞的!毀壞定海鐵索就罷了,還抓走玲瓏,襲擊我們,這會更跑來浮玉島鬧事了!是不是和咱們干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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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道:“此事只怕還沒這么簡單。 我看幾個掌門人都支支吾吾言辭閃爍。 想必里面還有什么內(nèi)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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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到這里,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電光火石一般地,有一個想法就這么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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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什么內(nèi)幕?”鐘敏言急得一個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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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搖了搖頭,轉(zhuǎn)頭問璇璣:“你身上帶著地圖嗎?拿出來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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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把地圖鋪在地上,眾人圍上去。 就見禹司鳳地手指在地圖上比劃了半天,從正北地點(diǎn)睛谷,一圈下來,停在正南地南山軒轅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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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們看,咱們五大派都在這個圈里。 ”他取出一支炭筆,在上面畫了個巨大的圈,將東西南北四方的大派都圈在其中,中間卻是首陽山少陽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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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什么意思?”若玉和陸嫣然看了半天也沒明白,鐘敏言卻有些悟了,當(dāng)即用手把那一圈中。 自己去過的地方都報了一遍:“東南的望仙鎮(zhèn)海碗山。 正東的鐘離城高氏山,東北是浮玉島。 正北便是點(diǎn)睛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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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越說越小聲,眾人也在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海碗山高氏山都埋著定海鐵索,而定海鐵索又是以先天八卦地格局設(shè)下的,意味著四面八方都會埋有一根。 東北這里是浮玉島,從那些妖魔地行徑來看,第三根定海鐵索,必定是在浮玉島這里了!難怪那些大人們提到定海鐵索如此言辭閃爍,他們根本是知道這件事地!興許定海鐵索是祖上千百代之前傳下的需要鎮(zhèn)守地神物,所以眾人才萬分謹(jǐn)慎,輕易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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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軒轅派這次沒派人來談簪花大會的事,而且大門緊閉,無人出入,你們說,會不會是被那些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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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一下想到了軒轅派,最糟糕的結(jié)果,就是軒轅派被那些厲害地不知從哪里聚集起來的妖魔給滅門了,定海鐵索也被毀壞。 所以……浮玉島門前派了那么多看守弟子,所以……爹爹他們在浮玉島待了那么多天,所以,那些人要來襲擊浮玉島。 他們的目的是要破壞浮玉島這里的定海鐵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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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到了這一層,眾人都是相顧駭然,這樣說來,不單是浮玉島,就連點(diǎn)睛谷,離澤宮也不能幸免于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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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少陽派在中間啊……也不在先天八卦的格局上,那里大概沒有定海鐵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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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點(diǎn)著地圖上地首陽山,喃喃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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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皺眉想了一會,“會不會……他們說的那只妖魔,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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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支支吾吾,鐘敏言立即幫他把話說完:“就在少陽派下面?!不可能吧!我從來也沒聽說過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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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低聲道:“到這里都只是我們的推測,事實(shí)是否如此還不能確定。 想來那只妖魔當(dāng)真那么厲害,上古的神明應(yīng)當(dāng)會將他鎮(zhèn)壓在靈氣充沛的地方。 天下仙靈之氣最充足的,非昆侖山莫屬……罷了,此事不是你我能蠡測的。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回一趟高氏山,把玲瓏找到是要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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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陸嫣然急忙道:“我也去找!我和你們一起,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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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禹司鳳見她剛風(fēng)塵仆仆地趕回浮玉島,就要離開,也是個重情義的姑娘,心中對她的厭惡不由去了大半,溫言道:“先養(yǎng)傷,各自休整。 過兩天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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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陸嫣然起身笑道:“那天分別地時候還說呢,下次你們來浮玉島,我?guī)銈兺妫l知你們都比我到得早。 這樣吧,晚上我請客,鎮(zhèn)上有一家很棒地食肆,咱們?nèi)コ渣c(diǎn)好的。 下回等把玲瓏帶回來了,再好好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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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都下定決心要去找玲瓏,到底人多力量大,心里都不再那么郁悶,各自回房休息不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