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無心璇璣  第十一章  花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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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郁悶歸郁悶，說到底這事和浮玉島弟子也沒關系，吃完早飯，四人不好總聚在一起，便各自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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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璇璣本想去北面山頭那邊看看風景，但后面總有四根尾巴黏著，甩不甩都不好，只得沉著臉往回走。  過了橋對面是一座杏花林，她記得上次和司鳳在這里聽見東方夫人唱歌，只可惜才兩三日，就已經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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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正看得出神，不防對面也浩浩蕩蕩來了幾個人，正是禹司鳳。  璇璣一見到他眼睛就亮了，急忙招手，待看清他后面是那些負責看守的浮玉島弟子，那臉又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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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傻子。  ”禹司鳳笑吟吟地走過來，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反正也沒事做，不如去看看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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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璇璣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抬眼看看他身后跟得死緊的浮玉島弟子們，越發覺得沒興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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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禹司鳳回頭道：“我和褚小姐想去杏花林中賞花，不勞諸位世兄陪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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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立即有人反對道：“這……不好吧，杏花林中岔道多，萬一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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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然而更多的人早知道禹司鳳和璇璣的親密關系，心想人家小兩口大概要找個幽靜的地方說情話來著，自己跟著也沒什么趣味，當真是吃力不討好，于是另一人笑道：“兩位請，我們在外面等候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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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璇璣一聽他們不跟著，立即笑開了花，抓著禹司鳳的手。  掉臉就進了花團錦簇地杏花林，一面走一面回頭，見他們真的沒跟上來，便哈哈笑起來：“司鳳你好厲害，怎么只說一句他們就不跟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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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禹司鳳但笑不語，抬手在她鼻子上輕輕一擰，低聲道：“不是人人都像你這般遲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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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真的很遲鈍嗎？璇璣用眼神問他。  禹司鳳勾起唇角。  似是而非地搖了搖頭，忽見她耳后的玉簪花有干枯的跡象。  他四處看了看，回頭對她笑道：“你等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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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握住一根樹枝，輕飄飄地縱身一翻，從樹頂上摘下一串開得最艷的粉色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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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璇璣怔怔地看著他走過來，抬手將自己耳后地玉簪花拔了，將那細細的花枝插在她發髻上，柔聲道：“還是這種顏色適合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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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臉上又莫名其妙地紅了。  眨了眨眼睛，垂頭低聲道：“別把那花扔了……我、我留著做書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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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禹司鳳握著她地手，兩人在杏花林中慢慢走著。  入眼滿是盛開的粉色杏花，斜里橫里繚亂枝頭，云蒸霞蔚一般的艷麗色彩，似乎要蔓延到天邊去，做天上無邊無際的云。  他們就在那云中漫步，身體和心都是輕飄飄醉醺醺。  其實。  也沒什么可以說的，但嘴里的話就是停不住，隨便找點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說個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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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不是所有少年都曾經歷過這種傻瓜似地階段？有時候他們自己都覺得傻，于是便不說話了，只看著對方微笑，仿佛用眼睛看著也是一種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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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最后走累了。  就靠在樹下歇息。  璇璣見四下無人，便道：“咱們不如趁著這時候偷偷溜走，肯定沒人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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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禹司鳳搖頭：“那敏言他們怎么辦？何況杏花林這里岔道眾多，萬一走錯了，豈不是前功盡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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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璇璣只得放棄這個想法。  抬頭看著他，只覺他身量似乎又高了不少，司鳳本來就長得很好看，修眉星目，平日里神色冷冷的，加上他膚色蒼白。  令人覺得很不好親近。  不過她知道。  他笑起來十分溫柔，不管她怎樣胡鬧。  他都不會責怪，更不會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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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有些看得癡了，心中不知怎么的，很慌，當下的沉默讓她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只得干笑道：“那個……天氣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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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見璇璣睫毛微顫，臉上紅紅的，知道她是沒話找話講，心中不由一蕩，忍不住抬手撫向她的臉，忽聽身后傳來一陣說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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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如今就在島上，怎么不過去與他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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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聲音清亮柔和，很是熟悉，一時想不起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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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璇璣和禹司鳳互看一眼，都蹲下身子，探出腦袋去看，只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濃密的杏花將他二人地身影遮住了大半，然而一紅一白，紅得猶如烈火，白的仿佛新雪，一看就知道是翩翩和玉寧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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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難道他們也來這里談情說愛？兩人又互看一眼，互相從對方的眼神里讀出談情說愛四字，各自心中都有些慌亂，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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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玉寧怔了半晌，忽然冷道：“你總在我面前提他干嘛？你要是鐘情與他，怎么不自己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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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話很有些賭氣意味，對面的翩翩立即笑出了聲。  她急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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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翩翩悠然輕道：“我笑一個傻瓜，為一個人牽腸掛肚好幾年，卻始終不敢與他說上一句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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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玉寧漲紅了臉，急道：“和你……有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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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翩翩忽而正了神色，一本正經地說道：“和我沒有什么干系，但我會擔心。  那一年你失手傷了端正，心中懊悔不堪，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不敢去看他，只能偷偷留了傷藥在他房門口，面對他的時候又刻意做出一付高傲地模樣，讓眾人說你自恃傲慢，讓他恨你入骨，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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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玉寧被他說得幾乎站立不住，抬手狠狠地推他，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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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第二次與他比試，你故意敗在他手下，成全他的好名聲，令他揚眉吐氣，你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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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玉寧掙扎了半天，毫無效果，只得頹然放棄，良久，方道：“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和你沒關系吧！你……你應當把你自己的事情管管好！少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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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翩翩正色道：“錯！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練雙劍合璧，你卻總是這般自作主張，把我放在什么地方？難道你以為我什么事都應當順著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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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玉寧無話可說，心中忽然覺得無限委屈，忍不住垂淚道：“沒有考慮到你的想法……是我錯了。  以后……我、我再也不會強你。  你若覺得不甘，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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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要打要罵……他瞇起眼睛，眼前這個白衣女子，總是傲慢倔強，就連哭的時候都昂著腦袋，死也不認輸。  這樣的她，往往令他有一種沖動，想看看究竟要折磨到什么地步，她才會認輸，稍微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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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既然要我打罵，就該有點誠意。  ”他笑，“閉上眼，我要狠狠出一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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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玉寧恨恨地瞪他，使勁閉上眼，只等他扇巴掌也好，揍她幾拳也好，趕緊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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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翩翩靜靜看著她顫抖的睫毛，忽然抬手用力將她抱在懷里，不容任何反抗掙扎，吻上她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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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真是個混賬東西。  ”他貼著她呆滯的唇，喃喃說著，“為什么總是忘了我在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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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利落地放開她，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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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玉寧眼怔怔地看著他烈火一般地背影消失在云蒸霞蔚地杏花林后，膝蓋忽然一軟，跪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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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璇璣只覺手腕都忍不住微微顫抖，再也看不下去，轉身想走，卻被禹司鳳拉住衣袖，示意她不要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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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玉寧發呆發了很久，終于還是慢慢起身，走出了杏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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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人不知什么因緣巧合之下，居然看到這么一出戲，心中都跳得厲害，互相看一眼，都是似笑非笑。  半晌，禹司鳳才清了清喉嚨，故作自然地笑道：“想不到，關系……還挺復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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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璇璣摸著臉，只覺燙手心，呆了半天，才低聲道：“原來玲瓏當時說的是對地，玉寧真的喜歡端正師兄……不過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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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想到他低頭去吻玉寧的場景，頓時說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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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人在地上坐了半天，都覺得尷尬，干脆起身往回走。  禹司鳳見璇璣若有所思的樣子，眉頭苦苦皺起來，仿佛在想什么難題，便奇道：“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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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璇璣忽然抬頭定定看著他，低聲道：“司鳳，你……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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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什么？她說不下去，他問不出口。  那么多的征兆，那么多的無意觸碰、注視，她竟然什么也沒發現。  這樣澀然懵懂的****，實在是令人美妙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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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禹司鳳看著她新雪一般潔白的面孔，似乎面對著什么難題，咬著嘴唇，苦苦思索的模樣。  心中忽然覺得有些苦澀，胸口有什么東西在慢慢往下掉，墜著心臟，有一點點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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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抬手，捻去她發間一片花瓣，輕輕說道：“是的。  璇璣，我喜歡你。  比所有人，所有事情，都要喜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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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少年黑玉一般的眼眸晶瑩璀璨，那一瞬間她只覺呼吸都要停了，整個世界的聲音都停止，她什么也聽不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