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華夢(mèng)驟裂  第四十八章  暴亂（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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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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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從七月一日起，我有事情要開始忙，沒辦法再一天兩更了。  從此換成一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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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保證每章字?jǐn)?shù)不低于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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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給大家?guī)淼穆闊鼙浮?#160; 我會(huì)盡快忙完，恢復(fù)一天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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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自從在浮玉島知道了離澤宮真正的身份之后，鐘敏言一直想著若玉的事情。  既然離澤宮根本是不周山那邊的幕后策劃者，那若玉陪自己投奔不周山，就是一場(chǎng)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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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真的很想問問他，所有這一切。  他將他當(dāng)作真正的兄弟，他卻從頭到尾都在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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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并不是一個(gè)非常相信命運(yùn)的人，所以柳意歡當(dāng)時(shí)開天眼，每個(gè)人說了一串話，他從來也沒往心里去過。  但是，今天他卻突然想起了那些話。  柳意歡說他是個(gè)傻子，會(huì)被人騙，指的到底是烏童騙他，還是若玉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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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遠(yuǎn)遠(yuǎn)停在一個(gè)亂石堆里，青袍颯颯，身影甚是瀟灑。  鐘敏言放慢腳步走過去，站在他身后，良久，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呼嘯的風(fēng)聲穿梭。  鐘敏言終于有些忍不住，開口正要說話，卻聽若玉低聲道：“敏言，鐲子我送給了家妹，她十分歡喜。  我代她謝謝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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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一呆，好半天才想起是有這么回事，自己花錢買了個(gè)鐲子。  說送給若玉的妹妹。  他勉強(qiáng)一笑，道：“小事而已，何足道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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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緩緩轉(zhuǎn)身，面具后目光灼灼，定定看著他。  這種目光令鐘敏言覺得有不好地預(yù)感，他不由退了一步，低聲道：“你怎么？”若玉搖了搖頭。  忽然道：“你我也算得上生死之交，我還戴著面具對(duì)你。  也是對(duì)你的不尊重。  ”說罷，他抬手，將修羅面具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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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急道：“呃，不用！不是說不可在外人面前摘面具嗎？你戴回去吧！我并不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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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話雖然這樣說，他還是很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覺他膚色和禹司鳳一樣蒼白，顯然是長(zhǎng)久不見日光的后果。  然而長(zhǎng)眉入鬢。  鼻梁挺直，雖然不若禹司鳳那般奪人眼球的清貴俊美，卻也是個(gè)斯文英俊的少年郎。  只是那雙眼睛太深，太黑，令人不由自主感到危險(xiǎn)，不太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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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怔了一會(huì)，才道：“你們離澤宮……是不是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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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并不否認(rèn)，點(diǎn)頭道：“不錯(cuò)。  我們都是妖，靠著肋下的印封住妖氣，不讓修行之人發(fā)覺。  金翅鳥……你知道嗎？本來是獨(dú)來獨(dú)往的高傲妖魔，但因?yàn)槭苓^一人地大恩惠，于是受過那人恩情的一部分金翅鳥聚集在一起，建了離澤宮。  為地就是有朝一日能救出那人——你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了，那人就是被關(guān)在陰間的無支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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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喃喃道：“你和我說這些……何必……你知道的很多，司鳳都不知道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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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道：“那是有柳意歡保護(hù)他，曾經(jīng)讓大宮主發(fā)下重誓，不許將離澤宮的來歷告訴他，作為抽空他一年在外記憶的代價(jià)。  你知道為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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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幾乎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得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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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又道：“尋常的金翅鳥一旦成妖，每片翅膀后都會(huì)長(zhǎng)出三根巨大的翎羽，翅后六羽發(fā)出金光，便是妖氣了。  然而金翅鳥中難得出擁有十二羽地血統(tǒng)。  那是非常珍貴的血統(tǒng)。  即使父母雙方都是十二羽，生下的孩子也未必是十二羽。  所以。  擁有十二羽的金翅鳥，對(duì)離澤宮來說，是絕對(duì)不會(huì)放走的福兆。  十二羽比六羽多一倍，妖力也是六羽的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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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靈光一動(dòng)，急道：“司鳳有十二羽！”他現(xiàn)出原身的時(shí)候，眾人都看到了，他兩片翅膀后都有六根翎羽，是十二羽的金翅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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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微微一笑，道：“你很聰明。  大宮主也是十二羽，司鳳作為他地孩子，十分難得，繼承了十二羽的血統(tǒng)。  司鳳出生的時(shí)候，老宮主曾想殺了他，因?yàn)殡x澤宮不允許與凡人的混血產(chǎn)生。  可是翻開襁褓，老宮主看到了他身后的十二羽，立即改變了主意，司鳳就此逃過一劫，并被破格允許成為正式的離澤宮弟子。  他身負(fù)十二羽，自然是學(xué)什么都比旁人快，到了七八歲地時(shí)候，倘若不收斂力量，他已經(jīng)能贏過成年的弟子。  老宮主，大宮主，對(duì)他都十分期待……可惜，千不該萬不該，他遇到了當(dāng)時(shí)被關(guān)在地牢里的柳意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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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等等！”鐘敏言打斷了他的話，沉聲道：“你和我說這些干嘛？司鳳的過去我希望聽他自己和我說，而不是從別人那里聽過來！你來找我，應(yīng)當(dāng)還有別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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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笑道：“先把這些說完，再說我為什么來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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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柳意歡剛剛死了女兒，所以對(duì)禹司鳳簡(jiǎn)直是寵到了骨子里，只把自己對(duì)女兒的愛，全部轉(zhuǎn)移到禹司鳳身上。  他逃離離澤宮那天，把司鳳帶走了，并且留下一紙書信，說離澤宮規(guī)矩害死人，他不能讓禹司鳳一輩子活活困死在這個(gè)牢籠里。  你可以想象，大宮主和當(dāng)時(shí)的老宮主有多憤怒，老宮主更是被氣得當(dāng)場(chǎng)吐血，拖了大半年才死。  大宮主被認(rèn)命為新的宮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柳意歡，終于在慶陽找到了他。  柳意歡自然是斗不過十二羽的大宮主，然而他那時(shí)不知從何處偷到了天眼，一旦開了天眼，連大宮主都不是他地對(duì)手，被弄得遍體鱗傷。  最后柳意歡說，要將禹司鳳帶走，可以，但定海鐵索地事情不許讓他知道。  他大約是去上界偷天眼的時(shí)候聽到了什么，認(rèn)定破壞定海鐵索地事情有違天道。  以后必然遭致大難，于是要求大宮主答應(yīng)自己不許讓禹司鳳涉足這件事。  大宮主答應(yīng)了，交換條件就是抽出禹司鳳這一年在外的記憶。  因?yàn)榱鈿g這個(gè)大嘴巴已經(jīng)將一切都告訴了他，禹司鳳當(dāng)時(shí)年紀(jì)小，自然是叫著要爸爸媽媽。  然而他是大宮主的兒子一事除了少數(shù)幾人知道，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  進(jìn)了離澤宮就不許嫁娶是鐵的規(guī)矩，倘若讓其他人知道禹司鳳是宮主的兒子。  那影響會(huì)十分糟糕。  就這樣，大宮主把禹司鳳帶了回去。  收他做自己的弟子，悉心教導(dǎo)，直到他十三歲那年去少陽派觀戰(zhàn)簪花大會(huì)，遇到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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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想不到這其中竟有許多曲折，良久，才道：“既然……破壞定海鐵索是有違天道的事，你們?yōu)槭裁催€要堅(jiān)持？你們大宮主這次把司鳳擄走。  必然會(huì)將一切都告訴他吧？豈不是等于破壞了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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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沒有回答，半晌，輕道：“既然選擇了做人，就一定要有堅(jiān)持地東西，否則何必做人？敏言，我從來沒說過自己家鄉(xiāng)的事情……金翅鳥是獨(dú)來獨(dú)往地妖魔，離澤宮是因?yàn)樘厥庖蛴刹啪墼谝黄鸬模辉S嫁娶就是為了表示不被紅塵****。  每年離澤宮都會(huì)去海外搜刮有資質(zhì)的小金翅鳥，作為離澤宮新弟子。  很多弟子的家人都不同意離澤宮將人帶走，可是他們太強(qiáng)了，沒人能反抗聚在一起的金翅鳥。  我也是這樣……硬生生被他們從父母身邊帶走。  雖然每年離澤宮都允許家人前來探望，然而思鄉(xiāng)之苦，豈是一年一次能解的？我們這樣與坐牢無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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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低聲道：“我以前并不知道……原來你也有許多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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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又道：“我的小妹子。  按照你們凡人地年齡算法，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十四歲了，已經(jīng)能化成人身。  她本來應(yīng)該和同齡的金翅鳥一樣，在外面歡快地飛翔，尋找傾慕的郎君，繁育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如今只能被關(guān)押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每天只有望著頭頂窗戶里的藍(lán)天。  她已經(jīng)連話也不會(huì)說了，瘦的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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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見他的語氣到后來變得凄厲，忍不住心驚，低聲說道：“那真是太可憐了……為什么會(huì)在地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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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笑了笑。  忽然輕輕把面具戴上。  悠然道：“因?yàn)樗蛔鳛闋恐莆业毓ぞ撸灰€活著。  還在地牢里，我就不得不為了她去做許多我不情愿的事情。  比如……做那個(gè)愚蠢之極的臥底。  比如，去殺禹司鳳。  再比如，來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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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話音未落，人已到身前，鐘敏言大吃一驚，倒退數(shù)步，慌亂地要拔劍抵抗，可他的動(dòng)作快得驚人，眼前寒光一閃，他的劍已到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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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在這個(gè)瞬間，忽然起了一個(gè)亂七八糟的念頭，依稀是許多年以后，他娶了玲瓏為妻，生了兩個(gè)孩子。  孩子們嘻嘻哈哈地在臺(tái)階上奔走，玲瓏和璇璣在房里說久別重逢地悄悄話。他穿著納涼的袍子，和禹司鳳若玉三人，在中庭的石桌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縱談天下，暢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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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如果真有這一天，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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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怔怔盯著自己的手，手按在一柄劍上。  劍的大半已經(jīng)穿透了他的肋下。  滴答，滴答，鮮血順著指縫滴在地上。  他執(zhí)拗地看著自己的手，仿佛還不相信那劍已經(jīng)穿透了自己，他要辨一辨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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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輕輕扶住他滑下來的身體，貼著他的耳朵，低聲道：“這些秘密在我心里已經(jīng)憋了很多年，找不到人可以說。  如今說給你這將死之人聽，我真是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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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鐘敏言只是盯著自己地手，仿佛沒聽見他地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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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柔聲道：“敏言，你真是個(gè)好人。  一直在騙你，真是對(duì)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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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罷將劍一抽，血光四濺，他輕輕甩去劍上的血跡，瀟灑地收劍回鞘，慢慢走了幾步。  忽然想到什么，回頭似是不舍，看了他一眼。  良久，才輕嘆一聲，目中像是有什么東西要涌出來，模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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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風(fēng)，忽然吹了起來，亂石堆后仿佛又站著一個(gè)人，青袍長(zhǎng)發(fā)，雙手?jǐn)n在袖子里。  若玉怔了一會(huì)，才緩緩走過去，慢慢跪下，低聲道：“參見副宮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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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話未說完，面上便被輕輕一刷，他一頭栽倒，唇角流下血來。  他很快跪直了身體，垂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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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副宮主輕道：“誰讓你與他說了那么多？誰讓你將面具摘下？在不周山讓你探聽烏童地事情辦得也不好，這件事你又辦得拖拖拉拉。  你很會(huì)惹我生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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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沉聲道：“是！是弟子犯錯(cuò)，請(qǐng)副宮主責(zé)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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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副宮主轉(zhuǎn)身便走，一面道：“責(zé)罰你什么？你妹妹被我關(guān)起來，你是一肚子怨氣呢。  我要是逼得緊了，你這只狗還不會(huì)跳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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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若玉沒有說話，過了一會(huì)，才緩緩起身，跟在他身后，很快便沒了蹤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