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鳳凰花開 第十七章 眾里尋他千百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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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冬去春來,此時(shí)正值五月盛春,官道兩旁鳳凰花林如染,紅艷似火,層層疊疊,似要鋪開到天盡頭一般。 雖說才五月,但今年熱得似乎很早,烈日當(dāng)頭,火辣辣地,竟已經(jīng)有了盛夏的味道,道上趕路的商者行人都是揮汗如雨,恨不得肋下立即生出雙翼,馬上飛到遙遠(yuǎn)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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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道旁獨(dú)有兩人悠哉悠哉,一人騎著一頭毛驢,慢吞吞地在烈日下前進(jìn)。 兩人頭上都戴了斗笠,看不清容貌,其中一人腰肢纖細(xì),身上還配著兩把寶劍,牽著韁繩的手十指纖纖,瑩白如玉,竟是個(gè)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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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便是璇璣與騰蛇兩人了。 這一年多時(shí)間里,兩人幾乎走遍了東南西北各大小城鎮(zhèn),光慶陽就去了不下十次,但禹司鳳和柳意歡兩人就像從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半點(diǎn)痕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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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的長途跋涉實(shí)在很辛苦,不過好在兩人都有道行,冬不懼嚴(yán)寒,夏不懼酷暑,尤其這般到處奔波,各地美食對騰蛇來說是無比的****,故而一年多來他竟一句怨言也沒有,陪著她東奔西跑,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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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由于中土這里找不到禹司鳳,璇璣便猜想他會不會是到了海外。 常聽人說海外妖魔作祟,民情怪異,風(fēng)俗人情與中土大有不同,雖說她以找禹司鳳為主要目的,但這一年多來獨(dú)自走遍名川大山,見識又與以前大不相同,心中對那神秘的海外也感到十分好奇,忍不住想過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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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于是二人便來到了這名為西谷地邊陲之鎮(zhèn)。 聽聞這里有渡口,可以橫跨海洋,到達(dá)海外荒地。 兩岸偶有通商,都是從這里過。 一路上過來,雖然沒見到什么海外怪異的人種,但路邊行腳商賣的東西倒是璇璣從未見過的,據(jù)說便是從海外帶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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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一面聽那行腳商大吹特吹海外的奇特風(fēng)俗。 一面驅(qū)使著毛驢緩緩?fù)白撸灰粫蛠淼搅丝蜅!?#160; 邊陲之地。 客棧自然也簡陋的很,不過是一棟兩層小樓而已,里面地客房大約十個(gè)手指也能數(shù)得過來。 而且這一年走了許多地方,璇璣知道,越是這種破爛小地方的客棧,要價(jià)反而越高,高得離譜。 一般人還住不起,反正方圓百里就它一家能住人地客棧,就那幾個(gè)房間,你愛住不住,因此許多人寧可露宿也不愿花冤枉錢住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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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跳下驢背,摸了摸腰間的荷包——癟癟的,只怕沒幾兩銀子了,看來她又得找點(diǎn)降妖驅(qū)鬼的活來干。 否則這些錢還不夠騰蛇吃三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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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騰蛇一落地就嚷嚷著口干肚子餓,直接朝客棧里沖,誰知那客棧外面圍了許多人,在指指點(diǎn)點(diǎn)著什么,而客棧大門則是緊緊關(guān)閉的。 他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只得使勁朝里面擠。 把兩旁的人推得七倒八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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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直擠到大門口,卻見上面貼著一張大紅色地告示,寫道:【本店近日鬧鬼,被迫關(guān)門。 另高價(jià)聘請能人前來驅(qū)鬼。 】他一見,立即叫道:“璇璣!你過來看看!生意上門啦!璇璣!快點(diǎn)過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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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一來見他力大無窮,二來見他斗笠下露出滿頭銀發(fā),甚是怪異,便紛紛避讓開,竟不敢與他太靠近。 正喧囂時(shí),卻聽后面一個(gè)嬌嫩的聲音問道:“什么生意?你就愛叫嚷。 ”說罷只見那苗條的人影走上前。 抬手揭了斗笠。 眾人眼前都是一亮。 原來那真是個(gè)芳華少女,穿著一身碧綠的衫子。 膚色白得猶如透明一般,眉眼卻是漆黑的。 那五官說不出的靈氣清秀,更兼唇邊掛著一抹笑容,竟讓人有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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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一走近,人群呼啦一下散得更開,空出一條路給她走,璇璣抱歉地對眾人笑笑,絲毫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去看那告示,一看到“驅(qū)鬼”兩個(gè)字,她眼睛登時(shí)一亮,抬手就把它揭了下來,喜道:“銀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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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見她揭下告示,又是一陣喧嘩,有熱心的人便道:“姑娘不要小看此事。 這客棧鬧鬼已經(jīng)有五六天啦,請了多少高人來,都是有去無回。 你小小年紀(jì),生得弱不禁風(fēng),哪里來地本事驅(qū)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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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笑道:“沒事,交給我就行了。 ”她抬手去敲客棧的門,周圍的人大多是路經(jīng)此地的行腳商,也有附近的農(nóng)家人,過來擺攤子賣涼茶衣物的,見她嬌怯怯地一個(gè)少女居然要驅(qū)鬼,都忍不住留下來看熱鬧,還有人跑去叫熟人過來看,一時(shí)間客棧前面擠滿了人,個(gè)個(gè)伸長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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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一會,客棧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從里面慢吞吞伸出一顆腦袋來,垂著長長的辮子,又是一個(gè)年輕少女,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眉清目秀,不過臉上的表情很是不耐煩,不太客氣地上下把璇璣打量一番,才脆聲道:“沒看到外面的告示嗎?關(guān)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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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也不惱,把告示一揚(yáng),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是來驅(qū)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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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少女壓根不相信她,搖頭道:“別開玩笑,你以為驅(qū)鬼是什么游戲?快走快走!”說罷便要關(guān)門,璇璣把手輕輕按在門上,那少女推了幾次都關(guān)不上,不由詫異地抬頭瞪著她,璇璣柔聲道:“我真的是來驅(qū)鬼的,讓我進(jìn)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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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少女猶豫了一下,忽聽里面有人叫道:“蘭蘭!你在干什么?不是叫你別開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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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蘭蘭正要說話,璇璣立即朝里面高聲道:“您好!我看到告示了,是來驅(qū)鬼的!能讓我進(jìn)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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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客棧里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一個(gè)中年****走了過來,同樣用懷疑地眼神上下打量著璇璣,不過她還是客氣地點(diǎn)頭了:“這……姑娘如果能驅(qū)鬼,我們感激不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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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叫蘭蘭地少女只得不甘不愿地把璇璣放進(jìn)來。 跟著用力關(guān)上門,咣當(dāng)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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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是對她有敵意嗎?璇璣不明所以地看著她,自己難道做了什么惹她不高興地事?蘭蘭轉(zhuǎn)頭對那中年****抱怨道:“娘!不是說好了要等翼公子來驅(qū)鬼地嗎?怎么這么沉不住氣??!惹他生氣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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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翼公子?璇璣更是一頭霧水。 只聽那中年****嘆道:“翼公子行蹤不定,誰知道他今天能不能來?咱們總不能為了等他,就關(guān)門大吉不做生意呀!都多少天沒生意了,接下去你要喝西北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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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蘭蘭撅嘴道:“他昨天明明收了咱們的信,說好今天午時(shí)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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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噯呀我的小祖宗!現(xiàn)在都快申時(shí)了!娘知道你盼著他來。 不過他那種人,神神秘秘的。 對誰都沒好臉色,咱們不能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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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得那蘭蘭狠狠跺腳,跑到后面去了。 那中年****嘆了幾聲,見璇璣呆呆望著自己,不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家女被寵壞了,任性的很。 姑娘別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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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搖了搖頭,四處打量這客棧,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樣破舊,不過還算整潔,一共兩層,下面是大廳,擺著幾張桌椅,上面是客房。 奇怪地是,這一圈所有客房中都是暗的,唯獨(dú)一間里面亮著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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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問道:“怎么,鬧鬼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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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中年****臉色一變,扯住她地袖子,低聲道:“小聲點(diǎn)!就是那間屋子!平日里都亮著燭火。 人一靠近里面就會有鬼哭,到了晚上里面又好像有人砸東西,光光響。 以前不知道,還讓客人住那間,誰知住過那房間的客人都消失不見了。 后來漸漸發(fā)展到住在其他客房的客人也消失,我才知道是招惹了不干凈的東西。 這幾日請了無數(shù)法師高人,都是有去無回,姑娘你年紀(jì)輕輕,我勸你一句,還是不要貿(mào)然涉險(xiǎn)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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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吸上一口氣——果然有妖氣。 味道還挺重,看起來有點(diǎn)道行了。 她看一眼騰蛇。 他正無聊地打著呵欠,可見對手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璇璣問道:“客棧里只有你們母女嗎?為什么你們在這里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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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老板娘嘆道:“我丈夫早些年生病死了,就剩下我們孤兒寡母的。 就算這里鬧鬼,我們又能去哪里?這兒就是咱們的家了,好在只要不靠近那屋子,一切都平安無事。 我們都住在后面小院子那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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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朝后看了一眼,卻見蘭蘭趴在后門那邊眼怔怔地看著自己,那神情,儼然是希望她趕緊走人,不要留在這里礙事。 她心中好笑,脫口問道:“請問翼公子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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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提到這個(gè)名字,這對母女眼睛都是一亮,那老板娘忙不迭地說道:“說起來話就長啦!那位翼公子是一年多前來到咱們這兒的,年紀(jì)輕輕,又生得一付俊雅好人品,最了不得地是他有一身法力,驅(qū)鬼除魔什么的,眼睛也不眨一下,抬手就完成了!平日里他還替人看病療傷,真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都說他是活神仙,咱們這兒有女兒的人家,誰不想和他結(jié)親?不過這人雖然厲害,脾氣卻古怪,從來也不和人親近,冷冰冰的,還經(jīng)常出門,一去就是好幾天。 要不是這次咱們這兒鬧鬼,正趕上翼公子不在家,這麻煩早就除啦!昨天蘭蘭又試著去找他,誰想他回來了,結(jié)果給他遞了信,答應(yīng)了今天午時(shí)來,到現(xiàn)在也沒來。 既然姑娘你有神通,那拜托你也是一樣。 只是要小心,那鬼會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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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蘭蘭聽到這里,在后面急叫一聲:“娘!他說了會來一定會來啦!安心等著就是了,何必再讓這姑娘上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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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接口笑道:“放心吧,我馬上就辦好。 ”她抽出崩玉,三步兩步上了樓,推開那亮著燭火的屋門,只聽里面?zhèn)鱽硪魂囋幃惖目蘼暎钊嗣倾と?,璇璣反手把門一關(guān),哭聲頓時(shí)斷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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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母女兩人在下面提心吊膽地等著,只盼傳來一些打斗聲,好判斷璇璣沒事,可那屋子里什么聲音也沒有,倒是燭火粹然熄滅,里面黑不隆冬,安安靜靜。 老板娘等得心急如焚,回頭見騰蛇坐在椅子上打呵欠,不由陪笑道:“這位官人,那姑娘……去了這許久,莫不是被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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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騰蛇切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等著吧!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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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話音剛落,那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母女倆都是一個(gè)驚顫,轉(zhuǎn)頭一看,璇璣一臉輕松地走了下來,手里提著一個(gè)毛茸茸的東西,被她當(dāng)作風(fēng)鈴甩來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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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姑娘……”老板娘顫巍巍地迎上去,卻見她將那東西送到眼前,笑道:“就是這個(gè)啦。 不是鬼,是一只快成精地黃鼠狼。 ”老板娘見那只黃鼠狼又肥又大,比尋常的要大上兩三倍,身上被璇璣戳了好幾個(gè)洞,鮮血撲簌簌滴在地上,不由感到一陣眩暈,急忙后退數(shù)步,顫聲道:“多……多謝姑娘!當(dāng)真是這……這東西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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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點(diǎn)頭道:“是啦。 它是來報(bào)復(fù)的,說三年前你們用油燙過它,所以它過來搗亂。 不過它吃了許多無辜的人,可不能饒它。 老板娘,尸體你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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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板娘急忙搖頭:“不用不用!姑娘你帶走它就好!……說起來,三年前確實(shí)有東西住在廚房里,偷吃養(yǎng)在院子里的雞,我不曉得是什么,用熱油潑過,原來竟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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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璇璣把那只肥大的黃鼠狼丟給騰蛇,吩咐:“你餓了就把它烤了吃吧!皮留著,弄干凈了還能做圍巾呢。 ”騰蛇痛快地答應(yīng)一聲,跑到廚房里去整理這頓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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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蘭蘭見他們要吃那東西,不由一陣惡心,急忙追上去,想讓騰蛇別在廚房里做那只黃鼠狼,忽聽后門被人敲了兩下,一個(gè)低柔地聲音說道:“我是翼公子,抱歉,來遲了。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