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墨徑自從門口走過來,看都沒看蘇瞻一眼,把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問醫生:“他的身體怎么樣?”</br> 醫生目光游移的在蘇瞻和聞墨之間看來看去,最終還是選擇回答聞墨的問題:“沒什么事情,發育情況很好,按照這個進度下去,成年的時候就會長好。”</br> “嗯。”聞墨輕輕應了一聲,沉默了下又問:“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br> 醫生想了下,問蘇瞻:“你最近還有下腹疼痛的情況嗎?”</br> 蘇瞻的尷尬別扭癥一下子就發作了,醫生這么問,搞得他好像是個女生一樣。</br> 他不太好意思的低下頭,“那個,沒有了。”</br> 有的時候會覺得輕微有點漲,但是不疼了。</br> “不疼就沒什么問題。”醫生肯定的跟聞墨說,“之后注意按照這個進度來治療就可以,保持每一到兩周的復查。”</br> “好,知道了。”聞墨應了聲,還是不看蘇瞻,只是說:“走吧。”</br> 蘇瞻站起來,看到聞墨繃著側臉,線條帶著冷硬的弧度,抿緊嘴唇,一個字都沒說。</br> 聞墨在生氣。</br> 蘇瞻忽然有了這樣清醒的認知。</br> 聞墨是因為他剛剛問臨時標記的事情而生氣?</br> 這件事情蘇瞻自覺也有責任,聞墨辛苦的幫他,他原本不應該提出那么多要求和異議的。</br> 但,他就是覺得心里別扭,不太舒服。m.</br> 再加上聞墨臨時標記過他好幾次,他之前刻意查過這方面的事情,標記和感情,有的時候可以分開。</br> 很多alpha義工都不會標記同一個人多次,不會幫助同一個omega多次,是因為標記次數過多,義工會受到本能的影響。</br> 無論有沒有感情,只要他們的信息素契合度在平均水準線之上,他們都會一輩子被綁定。</br> 他跟聞墨之間的契合度應該很高。</br>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變成這樣,有些矯情,還患得患失的,怕聞墨喜歡自己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契合度和標記的本能。</br> 但看聞墨這個樣子,他心里面也很難受。</br> 他走到聞墨身邊,試圖解釋:“聞墨,我剛剛問的意思……”</br> 他話還沒說完,聞墨就打斷了他,“你不用跟我解釋,你想問什么是你的自由。”</br> 蘇瞻還想繼續說下去,但聞墨卻強硬的岔開話題,“下周就要數學競賽了,你準備好了嗎?”</br> “沒……”蘇瞻雖然學習還不錯,但真的不是數學競賽那塊料,當初報名也只是一時沖動,現在去參賽就是單純走個過場,“我也沒希望拿獎,就當陪跑好了。”</br> 聞墨不再說話。</br> 蘇瞻第三次試圖解釋,“聞墨我剛才問那個事情,其實是……”</br> 他說到這里忽然卡殼了,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的行為。</br> 他就是,不想……</br> 不想聞墨喜歡他這個事情,是因為標記。</br> 他想知道,如果沒有標記的話,聞墨還會不會喜歡他。</br> 他垂頭喪氣,沒繼續說下去,感覺自己不好說了。</br> 聞墨似乎在低頭翻看自己的手機,聲音很冷淡:“你詢問這些事情是你的自由,你不需要跟我解釋什么。”</br> 蘇瞻看著聞墨,聞墨的表情很冷,比上次氣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的時候還要冷。</br> 看到這樣的表情,他忽然說不出話來了。</br>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盡心盡力的幫一個人,別人還在私下里問他幫忙的這件事情,是不是安全,有沒有別的辦法。</br> 他可能也會覺得一番心血喂了狗,會很生氣。</br> 他這次沒再試圖解釋,直接道歉:“抱歉,剛剛的問題讓你生氣了,我不該問。”</br> 他們此時正在出租車上,司機透過后視鏡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莫名感覺這兩個男生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br> 怎么就跟……小情侶吵架了一樣?</br> 聞墨聽到蘇瞻的問題,淡淡的問:“那你覺得你錯哪了?”</br> 蘇瞻艱難的試圖解釋:“就,浪費了你的一番心意。”</br> 私立醫院距離學校不算遠,蘇瞻剛說完這個,他們就到了。</br> 聞墨拿出手機付了錢,示意蘇瞻下車。</br> 高檔小區的門口相對僻靜,保安廳在不遠處,進出小區的人不多,沒有嘈雜的環境,蘇瞻跟聞墨之間的談話聲音就十分清晰。</br> 聞墨站在蘇瞻面前,低頭看著他。</br> 高大的alpha神色很淡,嘴唇抿著,俊美的臉上多了幾分冷硬。</br> 他對蘇瞻說:“蘇瞻,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有別的辦法,可以不需要通過標記。”</br> 蘇瞻錯愕的看著聞墨。</br> “但,我有我的私心。”聞墨緊跟著就說,語氣依舊很平靜,聽不出喜怒,“我喜歡你,我想占有你的一切,我想讓你熟悉我的標記熟悉我的信息素,熟悉我的一切。我想一點點的入侵你的生活,直至擁有你的全部,我的性格強勢,又參雜著算計,我的感情就是這個樣子,我會盡全力對你好,但是不可避免地夾雜著一些私心,我希望你能喜歡上這樣的我,我會對你好,對你很好很好,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可以給你……”</br> 聞墨說到這里,頓了頓,覺得喉嚨有點干澀,說不下去了。</br> 最開始他心里面確實有私心,但現在這些私心在蘇瞻面前攤開,他忽然覺得有些無法面對的感覺。</br> 蘇瞻很單純,而他很復雜。</br> 蘇瞻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br> 心里面一團亂麻。</br> 介意聞墨這么做嗎?</br> 肯定是介意的。</br> 畢竟明明有別的辦法,聞墨卻非要選擇標記,算是欺騙了他。</br> 但如果沒有聞墨,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會是什么樣子。</br> 也許……連學都上不起了?</br> 他心里面介意,鬧到現在他不知道怎么面對聞墨,也不想上樓。</br> 他甚至覺得自己要去球場上流汗運動一下,疲勞過后,也許他的大腦能清楚一點。</br> 聞墨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繼續說下去:“我生氣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你為什么不相信我,覺得我對你是alpha對omega的本能,認為我會受本能的影響?”</br> 蘇瞻垂著頭,沒說話。</br> 聞墨最后再說:“欺騙你的事情,我向你道歉。”</br> 蘇瞻還是沒說話。</br> 聞墨的下頜線越繃越緊,看到蘇瞻不說話,心里面越來越壓抑。</br> 手機響了下,聞墨拿出手機看到上面的消息,嘴唇動了動,最后輕聲跟蘇瞻說:“我有些事情,要先離開,你先回家,午飯我會讓人送到家里的。”</br> “不用。”蘇瞻搖了搖頭,“下午學校就開門了,我先回學校吧,你有事情自己去忙,不用管我。”</br> 聞墨還想說什么,但看蘇瞻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事情又有些著急,只好交代:“有什么事情就打電話告訴我,別自己一個人悶在心里想,別出了事情不說,知道嗎?”</br> 蘇瞻輕輕的“唔”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答應了。</br> 蘇瞻抬頭的時候,聞墨已經打車先走了。</br> 聞墨走了之后,蘇瞻走進小區,獨自坐在小區的花園里。</br> 十月中,花園里已經枯萎凋零了不少的花草樹木,冷風一吹,帶下片片枯黃的葉子,蘇瞻獨自坐在花園里,感覺形單影只。</br>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形單影只的感受了。</br> 平日里他都有聞墨陪著,除了上課之外的時間,基本不會讓他一個人呆著。</br> 現在他忽然之間一個人冷清下來,他又覺得很不自在。</br> 他一個人坐在花園里面,坐的有些涼意了,拿出手機漫無目的地翻著,忽然想找個人說點什么。</br> 他打開微信,對話框最終停在了顧荀的上面。</br> 顧荀給他的感覺是很冷,但是說話總能說在點子上,他有心想問問顧荀。</br> 他說不上來心里面現在是什么感受,就是很壓抑。</br> 他猶豫了下,給顧荀發消息:如果有人騙了你該怎么辦</br> 他覺得碼打的很厚,沒想到顧荀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聞墨騙了你?</br> 蘇瞻:……</br> 顧荀這是有一雙透視眼嗎,這么厚的碼都能很快的看出來。</br> 讓他沒想到的是,顧荀不僅看透了厚厚的馬賽克,還幾乎一下子就看到了重點。</br> 顧荀:是不是欺騙了你什么,哄著你先標記,讓你習慣他,再跟你走心</br> 蘇瞻幾乎驚訝的拿不穩手機,顧荀這是有千里之外的讀心術嗎,怎么一下子說的那么準</br> 他回無可回,只能又回了一長串省略號。</br> 顧荀顯然看懂了那串省略號背后的內容和含義,安慰他:沒事的,我叔叔當年也是這么被坑了的</br> 蘇瞻:也是?</br> 顧荀:嗯,聞墨的父親,當年也是這么坑我叔叔的,習慣就好,他們聞家都喜歡強制禁斷,總會自覺不自覺的先標記再走心,就像是小狗一樣,先把地盤圈住,再慢慢哄著,聞墨的父親當初足足纏了我叔叔好幾年</br> 蘇瞻回了一個吃驚的下巴都掉了的表情。</br> 顧荀:就是那種不傷害你又一直趕不走的粘著,還噓寒問暖的,我叔叔那么堅強的人也沒能抗幾年,你不用傷心自卑</br> 蘇瞻:……</br> 顧荀:大概就是……一種改不掉的,骨子里面遺傳的毛病吧,他們聞家的alpha就是欠</br> 蘇瞻看了下顧荀的描述,莫名感覺很貼切。</br> 他之前對聞墨都很抗拒的,真正慢慢軟化態度,不就是從聞墨為了幫他而標記他開始嗎?</br> 先標記再走心,絕了。</br> 難不成這還是聞家的遺傳?</br> 他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家族遺傳的陳年老毛病,這玩意還能子承父業的?</br> 蘇瞻:……alpha的遺傳基因真是神奇</br> 顧荀:除了騙你先標記再走心,還有沒有做別的?</br> 蘇瞻:好像……沒有</br> 顧荀:所以你介意嗎?你要是很介意這件事情,我可以給你出個主意整一整聞墨讓你出氣,但最多就是出氣了,他們聞家的alpha就像是牛皮糖一樣,拿都拿不掉,很粘人</br> 蘇瞻目瞪口呆,問:還能整聞墨?</br> 還有這種……讓人開心的操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