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林志勇的宏偉志向以后，他也是非常感動。</br> “一看你這大學就沒有白念，外出這么多年也長了不少見識。年輕人接受新生事物快，你這理念我可要給你點大大的贊。”</br> 杜大勇說起正事之前，還是對林志勇進行一番充分的肯定。</br> “新聞上天天都講，國家也都這么重視，我這跟著學也該學會了。”</br> “唉！”</br> 杜大勇突然感嘆一聲。</br> “杜村長，遇到什么難題？”</br> “你爸沒跟你說？”</br> 看到林志勇眉頭微皺，杜大勇才正式進入話題。</br> “咱們老鐵山被劃定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而咱家的電鍍廠處于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核心區內，按照政府文件上的要求，必須停產。”</br> “停產？”</br> “對，關門停產。”</br> “那太好了，省得我還要為電鍍廠環保升級改造的事情而發愁。”</br> 不愧是個孩子，林志勇如此痛快的回答是杜大勇始料未及的。</br> 更何況，林志勇還有個小心思，還是高總聰明，公司還為他保留了職務。如此一來，只要父親的病情多少有些緩解，他就準備再回到大城市，繼續從事自己的專業技術。</br> “我同意，完全支持村里的這一舉措！”</br> “可這個企業是你父親一手打拼的，而且這個電鍍廠對咱們村里還有大大的功勞。”</br> “那還有什么好辦法嗎？是不是國家提出的要求讓我們關閉？”</br> 杜大勇低聲“恩”了一聲。</br> “那就按照上面的要求辦唄。”</br> “你爸住院的時候，我和他說過這件事情，他沒有同意。最近一段時間，鎮里面又給咱們各村開會，通報老鐵山核心區及緩沖區關閉企業和拆違建的進展情況，咱們村也是一直在拖后腿，我這也沒有辦法，今天專門來找你商量商量辦法。”</br> “我爸開明著呢，只是他不了解政策，我回家跟他說說，沒準他就同意啦。你就瞧好等我的消息吧。”</br> 林志勇還是惦記自己的工作，他相信隨著國家推出的這項舉措，一向重污染三十年的家族企業也將成為歷史。</br> “爸，爸。”</br> 剛到院子門口，林志勇就在不停地招喊著林偉民。</br> “什么事把你高興成這么個樣子？”</br> “咱們的廠子要關閉啦。”</br> “你聽誰說的？”</br> “杜村長。”</br> “就他那鬼話你也能信？”</br> “爸，你是不知道。在我工作的大城市，很多重污染的企業要么搬遷，要么關停，要么按照要求進行環保排放。國家現在非常重視環保工作，沒想到這么快把這政策也推到咱們村啦。”</br> “你怎么說的？”</br> “當然是同意。”</br> “你懂個屁。那可是咱們家吃飯的飯碗，電鍍廠關閉了，咱們拿什么吃飯？全村的老百姓又靠什么吃飯？這企業干到一定的時候，也得有點社會責任感。不能光想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br> “那咱們家的電鍍廠現在已經被政府登記造冊，關閉就是一件勢在必行的事情。咱們可不要在這件事情上犯糊涂呀。”</br> “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子，怎么能胳膊肘朝外呢？”</br> 一聽這話，林母也是心生埋怨。</br> “那可是咱們家的支柱產業，靠他吃了一輩子的飯，這到晚年，飯碗就要打碎。讓我們拿什么吃飯呀。”</br> “走，你帶我去杜大勇他家，我要去和他討個說法。”</br> 林偉民拽著兒子的手就要往門外走去，剛走兩步，又是一聲劇烈的咳嗽。</br> 只見他捂著胸部，佝僂成一個大蝦的形狀。</br> “爸，你別著急。我還沒有說完。給電鍍廠關閉的時候，國家也會給一定的補償。”</br> 一聽兒子的這番話后，林偉民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滾！”</br> 錢對這一家人固然重要，可是一筆補償之后，基本上就是一錘子買賣。而電鍍廠每每挺住一天，那就相當于大海里的漁網，至少還可以用它去捕魚吃。現在把這漁網給銷毀，即便送給他們一條再大的魚，林偉民都覺得這并非長遠之計。</br> 林志勇被父親罵得狗血噴頭，“國家又不是不給你補償，給你補償就是讓你想辦法轉產。你怎么還能拿30年前的老眼光，看待現在的發展呢？”</br> “快讓他給我滾，我簡直要被他氣死啦！”</br> “你們倆能不能都少說兩句。”</br> 看到先前有些緩和的爺倆，再次成為針鋒相對的對手，林母的情緒一度也非常低迷。</br> 而他們也將這一切的矛盾歸咎到杜大勇的身上。</br> 次日一大早，林母攙扶林偉民就來到杜大勇家。</br> “大勇，我們電鍍廠什么時候虧過你？你怎么能出那么個餿主意。攪得我們家是雞犬不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br> “哥哥和嫂子呀，我哪有那么大的權利。這是國家的規定，咱們村已經拖了整個區的后腿。區長在環保大會上就給咱們鎮長好頓批評，這事真是不能再這么拖下去啦。”</br> 杜大勇頓了頓，接著說：“要不你們就觀望一下，鄰村也有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劃定的范圍，那些違建也都在拆除當中，不信你們都可以去看看。”</br> “咱們都是老想法啦。你還是聽聽林志勇的想法，我覺得他就能跟得上時代發展的潮流。”</br> 一直沒有開口的林偉民，總算是說了一句話，“他懂個屁！”</br> 被父親莫名地噴了一頓，林志勇的情緒也是非常的不穩定。</br> 一大早晨，他就來到電鍍廠，督促劉主任盡快安排生產工作。</br> 現在這情況這么緊急，必須把手頭的活全部給攆出來，絕不能違約。</br> 而電鍍廠要關閉的風聲不知道從哪里傳了出來，車間里的工人一個個士氣都不高漲。大家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也都在議論紛紛。</br> 就連一向兢兢業業工作的劉主任也都有些心不在焉，偶爾也參與到大家的討論當中。</br> “別聽外面的流言蜚語，別說現在還沒有倒閉，就算是工廠關閉，我們也會將大家的工資結清，干好手頭的活就是大家當前必須做的事情，沒有之一。”</br> 林志勇還在不停地安慰大家。</br> 而大家心里更為擔心并不是手頭上的工資，而是一旦電鍍廠如同傳言中說的那樣要倒閉，那他們的飯碗不就是徹底打碎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