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拆遷的補償款后,林偉民還是傷心欲絕。</br> 原本這是可持續發展的項目,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居然成了一片廢墟。</br> 想想他都感到不寒而栗,不知道是身體上的疾病,還是從精神層面起了作用,原本他身體稍微有了點起色,而今,整個人也變得非常萎靡,甚至有些一蹶不振。</br> 與他的反應截然不同,林志勇倒是異常輕松,他還計劃著可以就此輕裝上陣重新返回公司繼續從事他的老本行。</br> 父親病情的加重,更是讓他一度無法離開。</br> 連續幾天來,父親都是湯水不進,簡直就像提前步入到風燭殘年的晚年。</br> 電鍍廠徹底夷為平地之后,那些設備也都跟著一起被拆除,職工們還期待能有轉機的電鍍廠也徹底成為歷史。</br> 聽說老廠長病了以后,大家都爭相登門看望,老謝叔就是其中的一位。</br> 昔日生龍活虎的林廠長躺在床上,看到滿頭白發中略微有一縷黑色的謝永貴來看望自己,他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br> 謝永貴是電鍍廠元老級人物,從林偉民建廠時,他就參與建設。和林偉民一樣,對這個廠子有著濃厚的情感。</br> 昔日的廠子如今化為灰燼,得知老廠長也病入膏肓。老一輩子的交情,還是讓他在第一時間來看望林偉民。</br> “老謝,真是對不起。要不是我們家的那個兒子,咱們這廠子也不能走上今天這個命運。唉……”</br> 林偉民除了身體有些支撐不住以外,在言談交流上還是沒有太大的問題。</br> “林廠長,你說的這是哪門子的話呀。這不是上面有政策嗎?咱們村那個杜大勇都說不算,更不要說我們這些平頭百姓了。”</br> 謝永貴的話,還是讓林偉民的心里得到一絲慰藉。</br> “可真的,你家里的那兩個孩子咋整?”</br> “以前還靠我這收入補貼點家用,現在就這情況,正好老大今年就初中畢業,干脆就下來跟我一起干莊稼的得了。那個老二后期康復也需要大量的錢,不行的話,我就先停了,在家按照醫生教的方法訓練訓練的了。”</br> “唉!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br> 林家的氣氛也在兩個人的交流之中變得有些沉悶。</br> 自從廠子拆遷之后,林家更是少有人問津。</br> 這簡直就與林偉民在電鍍廠上班時的狀態有些截然不同,就連他一向信任的劉主任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br> 這天,林偉民實在是有些沉不住氣,就主動聯系了劉主任。</br> 電話撥通二十多秒,當林偉民掛斷電話時,對方才接通電話。</br> “喂。”</br> “劉主任,最近可好?”</br> “托您的福,還好。”</br> 電話另外一頭的劉主任有些無精打采地說道。</br> 聽到這聲音,林偉民就興致不高,隨便寒暄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br> 真是人走茶涼,這接電話的態度也與之前他在位時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br> 從鄰居的口中得知,劉主任自從這里離職以后,又被其他村的一家工廠聘為車間主任。</br> 與此同時,他還將那些年富力強的職工一起帶到新入職的企業,現在干得是風生水起。更何況,這些年在電鍍廠的工作也讓他積攢不少人脈,他的工作能力又得到新任廠長的賞識,工作勁頭也十足。</br> “挺好的,咱們也給不了人家的用武之地,找到適合發展的平臺,這也是好事,更何況也帶動一些勞動力發展,也算是為咱們村做貢獻啦。”</br> 即使是劉主任沒說,從鄰居耳中知道這一切,林偉民也是感到非常的欣慰。</br> 拆遷工作徹底結束以后,杜大勇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專程從城里買來的營養品看望林偉民。</br> “杜村長,你最近到哪逍遙啦?我家都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你也不幫幫忙。”</br> “到區里開會,還不都是有關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規劃的事。”</br> “現在已經是塵埃落定,你可放寬心啦。”</br> 林偉民知道,杜大勇就是一直在督辦電鍍廠拆遷的事。</br> “哪有啊,還有接下來恢復及保護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br> “說正事吧!您不會無緣無故來到我家,有什么事情?”</br> “眼瞅著就要過中秋節了,咱們村村民的福利這塊我還是有些犯愁?”</br> “你把我們家的電鍍廠都給毀了,你讓我拿什么給你發福利。我們家的月餅今年都不知道上哪去弄,拿什么給村民們發福利。”</br> “電鍍廠不是有動遷款嗎?能不能幫著做點貢獻。”</br> “杜村長,你可真能惦記,一共補償那么幾百萬,除了給單位職工一些補償之外,還能剩下什么?我現在又這么個身體狀況,不向村子里求助就是萬事大吉,而你怎么卻想著要到我這里撈金?”</br> 講到這些,林偉民是非常的憤怒。</br> “你好好保重,我改日再來看你。”</br> 杜大勇灰溜溜地走出他的家門。</br> “等會兒,你把你那些高檔的保健品帶走,我用不上!”</br> 杜大勇頭也沒有回,徑直走出了他的家門。</br> “好歹也是人家村長的一點心意,你看看你,弄得像是人家該你八百吊似的。”</br> “他沒點好事還能找我?這東西堅決不能要,你等會兒就給送到村委會,省得他將來再來煩我。”</br> 見林偉民的態度非常堅決,林母可不想再火上澆油,因此就按照他的主意將這些營養品送回到村委會。</br> “杜村長,老林這人性格你也是了解的,他要是不收我是打死也不能收。更何況我們家現在都這么樣,請你就不要再在我們傷口上撒鹽啦。拜托你就讓我們過上平淡的日子吧。”</br> 將東西送了回來,林母也表明了林家的態度,也是想從根本上讓杜村長斷了林家繼續為村民謀福利的念想。</br> 望著林母遠去的身影,杜大勇也陷入到深思當中。</br> 村民福利,這才是電鍍廠拆遷后碰到的第一個棘手難題,接下來還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難題,需要他去面對和解決,沒了物質上的幫扶,他也感到自己力不從心,甚至有些寸步難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