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媽那拿一萬元錢,先給他用。”</br> “這……”</br> “救急不救窮。等他們將來有條件再還就是了。沒有錢還的話,咱們就當扶貧啦。”</br> 從林志勇記事開始,父親就一向是與人為善。</br> 村子里只要是有人上門求助,他都是有求必應。</br> 看到昔日的老工友一家人面臨這一困難,這次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伸出援手。</br> 躲過了電鍍廠的拆遷,杜大勇本以為回來之后可以輕松一些,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各種拆遷之后衍生的問題,也如雪花片一般向他飛來。</br> “杜村長,我老婆這兩天因為腦梗住院,現在正在急救室搶救,村里能不能出點錢幫忙我。”</br> 若不是家里發生天塌般的事情,一向以老實厚道的著稱的姚成林說什么也不會想到村委會求助。</br> “二叔,我不是不想幫你。村子里的賬目情況,你還不了解嗎?就連我們村委會的工作人員都是多少年沒有開工資,即便是逢年過節給大家分的一些福利,都是依托林家的電鍍廠。現在廠子沒了,這以后的福利也都成問題……”</br> 一番訴苦之后,就是再傻,姚成林也聽懂他話里話外的意思。</br> “拿著,這是我的一點心意。”</br> 在村子里,杜村長基本上與每個村民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無論是本家還是其他家,不過兩輩之內,肯定都能有親戚關系。</br> 說完,杜大勇就將二百元錢塞到姚成林的手里。</br> 面對動輒幾萬元的手術費用,這無異于杯水車薪。</br> “二叔,我幫你想個辦法,你到林家去借一借,他手頭肯定有些閑錢。”</br> “那怎么能行,更何況林廠長現在也是臥床不起,人家的日子也不見得就比咱們好過。”</br> “二叔,都到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這么死腦筋?你這木瓜腦袋也該轉一轉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br> 看到姚成林如此固執,杜大勇既感到悲哀,又非常憤怒。</br> “二叔,要不是咱們有著這樣一層遠方親戚的關系,我可不能給你出這個主意,你到林家求助時,怎么都不能說這是我提的建議。”</br> 杜大勇態度有些緩和,他生怕腦子不夠靈活的二叔,會將他的善意帶到林家時盤托而出。</br> 走出村委會的大門,姚成林就徑直地朝著林家方向走去。</br> 快步來到林家門前時,他也站在門口有些猶疑,反復在門口踱步。</br> “姚二哥,你怎么來了?快到屋里坐。”</br> 正巧,林母從外面回來,看到站在門口的姚成林。</br> 姚成林還有些局促不安,“林廠長身體怎么樣?”</br> “就還那樣。”</br> 林母也就隨口一說,熱情地招呼他進屋。</br> “老林,你看誰來看你了。”</br> “快坐!”</br> 林偉民熱情地招呼姚成林到他身邊來座。</br> 聞訊而來的林志勇也端來了水果,遞到姚成林的面前。</br> “老廠長,你身體怎么樣?”</br> “在兒子的陪伴下,正在康復訓練,爭取能早點下地溜達。”</br> “小林這孩子真是孝心。”</br> “你現在在家里做什么?”</br> “也就在電鍍廠學那么點手藝,下來以后,也就在家里種種地。”</br> “我二嫂和孩子都還好吧?”</br> 話音剛落,姚成林簡直就像變個人似的,淚水奪眶而出。</br> “你二嫂她……”</br> “怎么了?”</br> “她腦梗住院,現在正在搶救……”</br> “這都是什么時候的事?”</br> “三天前的那天晚上……”</br> 通過姚成林斷斷續續的講述,回憶起她老婆得上腦梗的全過程。</br>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br> 林偉民唉聲嘆氣之余,也在忍不住地感嘆。</br> “志勇,到你媽拿點錢先給姚叔叔家救急使用。”</br> 頭腳拿走一萬元錢資助謝永貴一家人,而這次再拿錢去幫扶姚成林,林媽也是非常的不情愿。</br> 但是為了給足面子,還是拿出五千元錢先給姚成林救急。</br> “二哥,我們家這也有個病人,拆遷款給職工們分一分,也就沒剩下多少,這點你也別嫌乎少,多少也是一點兒心意。等我二嫂康復利索,再還也來得及。”</br> 五千元錢直接由林媽遞到了姚成林的手里,這點錢雖然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是對于這個時候的姚成林來說還是起到了一絲慰藉的作用。</br> 送走姚成林之后,林母的臉拉得如鞋墊一樣長。</br> “老林啊,老林。我真是讓你給氣死啦。現在咱們家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你還有心思樂善好施,做好事。那誰來幫助幫助咱們?這廠子倒閉,咱們家也沒有生活來源,更何況你現在還這么個狀態。”</br> “媽,你就少說兩句吧。咱家不是還有我嗎?”</br> “你?你現在和下崗有什么區別?單位還能一直這么請假?這地球離開誰不轉?你這一兩個月還好說,你看請假半年以上,公司還會給你留公職?”</br> 自從林偉民生病以來,林母一直也是悶悶不樂。好在樂觀的她也在不斷地調整自己的情緒,多少還能好一些。</br> 而今,隔三岔五就面對這些“窮人”來求助,她的精神也都處于崩潰的邊緣。</br> “你以為咱們家是開銀行的嗎?就這么個資助法,咱們有一天也得家破人亡。”</br> 說完,林母的情緒一度失控,哭得也是格外兇猛。</br> “志勇,你去勸勸你媽。”</br> “不用勸,讓她哭哭也是情緒的一種宣泄。”</br> 其實,林志勇也非常地想哭,看似和他無關,他也默默承受著巨大的壓力。</br> 畢竟是他一手同意電鍍廠拆遷事宜的,由此,也爆發出這么多因為經濟不景氣產生的后續問題。</br> “志勇,你媽說得對,咱們真是不能再這么幫下去,否則的話,咱們也要家破人亡。”</br> “嗯,我也這么認為。關鍵是這事要是幫起來就沒完沒了,要是家家戶戶碰到點困難都來找咱們家,即便是家里有座金山,咱們也幫不起啊。更何況咱們家還沒有金山。”</br> “以后咱家的事,你就不要瞎答應啦,一切都聽我的。人情往來該走咱們的走,這么個幫法就此打住”,林媽有些哽咽補充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