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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的時候, 師伯果然接到仙盟的詔令,要前往北方山脈探消息。
臨走之前, 他意氣風(fēng)地對花醉谷中的弟子們說:“好了,我先走個把月,等過段時間再回來!到時候,你們有什么要請教我的,還可以再說!”
因為師弟與師妹兩接連生病,師伯的教學(xué)計劃并沒有如期完成。
師弟倒是學(xué)得差不多了,向霧心請教請教, 再領(lǐng)悟領(lǐng)悟,應(yīng)該能搞得八/九不離十。
不過小師妹進度還慢, 估計還需要費些功夫。
霧心頗有執(zhí)念地追問:“所以, 師伯, 你說的萬化無形后面的部是什么?什么可以學(xué)到呢?”
“這、這個么……呃,咳咳、咳咳咳咳……”
師伯忽然顧左右而言他。
“下次再說下次再說, 容我再考慮一段時間。”
“?”
霧心神情茫然, 但眼底充滿了期待。
師伯原本似乎還準備對他們說幾句煽情,但突然被霧心追問了萬化無形的后半部以后, 他忽然像是火燒屁股, 一刻不停地御劍跑了,半句都沒有多說, 搞得霧心十『迷』茫。
不過,師伯走后, 霧心這里一切如常。
她每日練劍、給師父做飯、教導(dǎo)師弟師妹、和小劍吵架, 最近又用蘿卜雕了一座云頂天宮、兩鳳凰、座寶塔和十幾朵牡丹花,過平淡正常而且毫無特『色』的修仙生活。
小師妹身體恢復(fù)健康以后,還是活蹦『亂』跳的。
盡管小七走了, 但大概因為對方說了歸期,她也沒有太擔(dān)心,反倒興致勃勃地養(yǎng)鷹來。
柒思秋留下的黑鷹飛天,是非常有靈『性』的鳥。
這鷹看兇,實際上也非常兇,每日會出去飛兩圈放風(fēng),很可能還在外面打了架。
霧心目睹過囂張地飛出去,禿了一塊以后又囂張地飛回來,然后十不屑地從鷹嘴里吐出兩根不知什么鳥的灰羽『毛』。明明是鳥,的表情卻極為羈傲不遜。
大概過了半個月,花醉谷的各種鳥類明顯增多——
們居然開始上供了!
這些鳥從四面八方叼來果實和各種昆蟲,列隊送到黑鷹面前,而黑鷹威風(fēng)凜凜地站在小師妹的屋頂上挑挑揀揀,十在。
后來,還是小師妹擔(dān)心這么多鳥會打擾到師父清修,主動驅(qū)散了們,情況才有所好轉(zhuǎn)。
這鷹如此兇悍,在小師妹面前卻很溫順。
很少反抗小師妹,不知是因為柒思秋對下過命令,還是因為確實對小師妹比較親近。
總之,要小師妹說不行,黑鷹會主動放棄的行為,從屋頂落到窗戶邊上,抬下巴讓師妹撫『摸』。
多虧黑鷹對小師妹還有這點服從『性』,小師妹才能幾次番把小劍的頭從黑鷹嘴下救出來。
說到小劍,他可是與黑鷹異常合不來,比當(dāng)年和霧心還難以磨合。
小劍一向嘴上沒有把風(fēng),他不知道這鷹聽得懂言,大概是什么時候說了幾句對鷹來說比較難聽的,從此被黑鷹記恨上了。
這鷹見他一次啄一次,而且專門趁師妹不在的時候,對小劍的頭啄,下嘴非常狠。
短短半月,小劍的頭肉眼可見稀疏了不少。
小劍可算是有點怕了,非必要情況不再從霧心和秋『藥』兩的院落邊上走。
有一次,霧心還見到他悄悄吐了唾沫,罵罵咧咧道:“什么怪鷹,遲早把給燉了!”
霧心聽得來了興致,追上去問:“怎么燉?燉多久?要加香料嗎?鷹也可以吃的嗎?屬于哪個菜系?有什么講究?原來你會做菜啊,第一次知道!有菜譜嗎?拿給我看看。”
小劍被嚇跑了。
鷹本來正雄赳赳氣昂昂地從遠處飛過來要啄小劍,飛到一半正好聽到霧心的,結(jié)果在當(dāng)即空中倒旋了一圈,迅速掉頭奪命而逃,霧心這輩子還從未見哪鳥能飛得這么快過。
鷹聽完好像也怕了,從此在小師妹屋里躲了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再瞪霧心。
鷹受到驚嚇后,霧心良心過意不去,主動去小師妹屋里看。
鷹眼神還是兇巴巴的,不過看到霧心進去后,迅速藏到秋『藥』身后,『露』半顆鷹頭觀察外面。
秋『藥』無奈地擼鷹頭。
霧心試跟講道理:“那個,飛天,其實我說那些,沒有非要吃你的意思,是好奇而已。畢竟,我以前還從來沒有見過有吃鷹嘛。”
黑鷹:“……”
黑鷹眼神銳利地盯她,但是根本沒有出來的意思。
霧心繼續(xù)道:“還有,術(shù)業(yè)有專攻,算我真的要吃鷹,也不會吃你的呀。你是送信的信鷹,有工作要做的。”
黑鷹:“……”
黑鷹思考了一下,好像有所動容。
霧心又道:“仙可以辟谷,我們平時也以素食為主,肉類也食,但并不會索求無度。師父說過,我等生在世間,本是萬物之一環(huán),適度取食,是融于造化之中。你作為一鷹,想來也捕過兔子,吃過小鳥,應(yīng)該能理解這種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然規(guī)律才是。”
這是還是有可能要吃的意思了。
黑鷹頓時將腦袋縮了回去,不再出來了。
小師妹忍不住在旁邊咯咯笑,道:“師姐真不會安慰。”
霧心無奈,她確實不會,這方面的事情,大概還是讓小師妹來做更好些。
師妹將手伸到身后,輕輕撫『摸』黑鷹的頭,道:“飛天本是思秋教養(yǎng)出來的信鷹,這種鷹據(jù)說難得,速度很快,也極為聰明。后來思秋用來在我們兩之間傳信,本是思秋的鷹,但不知怎么回事,久而久之,卻越來越親我了。”
仿佛正應(yīng)師妹的一般,黑鷹“咻——”地叫了一聲,將鷹腦袋歪在師妹的掌心里。
霧心道:“這也不奇怪吧?你『性』情溫和,又是天靈心,很多生靈天生親近你。而且上回和別的鳥打架,掉了不少羽『毛』,我還看到你給療傷了。”
“說得也是。”
師妹笑笑。
但不久,她又顯出若有若無的憂慮來,道:“是飛天跟在思秋身邊已經(jīng)很多年了,聽說是思秋從雛鳥開始養(yǎng)的……會這樣移情,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而且,有時候我會覺得,不僅僅是不喜歡思秋,甚至更像有點怕他……”
小師妹憂心忡忡。
可是想柒思秋在她面前的樣子,她又想不出什么會讓黑鷹恐懼的理由。
思秋確實不太愿意說,身上也有種令接近的氣場,但他對她很好,一直在保護她。
除了秋『藥』始終不能明白他為什么不愿意接近花醉谷,以及兩偶爾會因為觀念不同而吵架,思秋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錯處。
可惜小飛天不會說。
小師妹思索半晌,沒什么頭緒,便也作罷了。
時間過得飛快。
一轉(zhuǎn)眼到了六月底。
已經(jīng)差不多到了小七說他可能回來的日子,可是師妹那邊卻杳無音信。
師妹確實時不時會送出幾封信,飛天也確實將信送走了,可是飛天卻一次都沒有帶回過回信,連信物都不曾有。
小師妹嘴上不說,但有時望窗外,卻不時會走神,臉上流『露』出擔(dān)憂的神情來。
直到六月廿九這晚。
這一天深夜,霧心睡得正香,可到午夜時,她卻驟然驚醒。
她覺得感到了一絲外的氣息,仿佛有……從某處注視花醉谷,而且是注視她與小師妹居住的院落方向。
霧心拿蒙塵劍,走到屋外。
昏暗的月『色』下,四面無風(fēng),草木安寂,并無外在。
霧心到處巡視了一圈,沒有現(xiàn)異狀,她以為多心,正要回去休息,誰料,竟在路上碰到了師父。
“師父?”
霧心與花千州迎面碰上,十驚訝。
“大晚上的,師父怎么也在這里。”
花千州白衣清雅,面『色』微凝,眉頭蹙未展。
他說:“剛才,我感到一絲魔氣。”
“魔氣?!”
霧心覺得剛才似乎有生氣息,但并未察覺魔氣,師父果然與普通不同,比她要敏感許多。
霧心緊張道:“難道是有魔修進到花醉谷中來了?這可不行,師父,我們?nèi)グ阉プ !?br/>
“來不及了。”
花千州道。
“對方有備而來,而且并未靠得太近,想來是怕被我察覺……應(yīng)當(dāng)是個非常謹慎的。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離開了。”
“這么快?!”
霧心微驚。
師父頷首:“能靠近結(jié)界,而且走得很快,修為不低,恐怕不是尋常魔修。”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但不知對方為何而來,或許還會有后患。這幾日我會加強防范,平日大都注意些,進出谷要小心。”
霧心忙應(yīng)道:“是!”
遠處,柒思秋已經(jīng)逃離花醉谷數(shù)里遠。
他佇立在山峰最處,遙望花醉谷的方向,久久不愿離去。
當(dāng)年,離開花醉谷后,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有魔界最安全。
魔界固然都是父親那樣的魔頭,但同樣的,那也是唯一一個魔子與所有點同的地方。
那里固然魚龍混雜,比凡間兇險得多,但至少他不用再擔(dān)心魔印暴『露』,可以用最直接的手段活下去。
——既然世不信你可以是個好,那為何不干脆如他們所愿。
——至少從此能夠不必躲躲藏藏,再也不用害怕因為是異類而被傷害。
——如果不想被殺,那么不如先去殺。
事實證明,這個決很適合他。
魔界百無禁忌,而他是活到最后的魔子,天賦奇,簡直天生是修魔的材料。
他滅了心,得到了無心心無旁騖快速修煉的本事,一下子便日進千里、所向披靡。
再加上,父親當(dāng)年的安排培養(yǎng)出了他在魔界生活的本領(lǐng),要比在爾虞我詐、水深火熱中生活,誰都比不過他。
柒思秋不僅活了下來,還活得很好。
才不過十年,他成為了魔尊。
于是他明白,當(dāng)年是兄長們錯了。
他們想要逃出父親的魔掌,所以認為應(yīng)該逃離魔界。
可事實證明,他們屬于魔界,魔界是他們唯一的棲身之所。
有問題的并不是魔界,而是他們,因為他們不夠強。
要夠強,他們可以殺掉父親,早十年前是魔尊了。
不過……
柒思秋停頓,然后,他從袖中『摸』出一個碧『色』的護身符。
如果說,他對凡間還有什么留戀的,可能也唯有當(dāng)年那唯一的差錯、那朵誤飄入他生命中的小蒲公英。
這是秋『藥』當(dāng)年的東西,本來是誤撿到的,已經(jīng)很舊了,但他留了很多年。
天靈心對無心的影響并不是一旦離會消失的。
他的情感會變淡,可是記憶不會。
一旦記住秋『藥』帶給他的情感,他再也難以忘記。
他會始終記住愛上她那一刻難以形容的溫暖和快樂,記住那種渴望與她親近的期待與悸動。
他會記得那一瞬間很好。
他會記得她是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天靈心,還因為她在他最絕望的時候?qū)λ斐鲈郑撬野瞪凶顮N爛的暖光。
所以哪怕他會重新恢復(fù)無情,也仍會對此存在留戀。
秋『藥』是與他完全不同的。
她會救助一個與不干的。
她會犧牲的靈力來保住他的『性』命。
她即使知道了他是無心,也會愿意信他。
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可能愿意告訴她,他是魔子。
如果世界上有他們兩個的,他或許會有勇氣留在凡間,或許會愿意嘗試當(dāng)一個普通,或許不會覺得這么不安全。
可惜,凡事沒有如果。
不過,這不妨礙她始終在他心底占據(jù)一角,占據(jù)那一處光明的所在。
所以,與她意外重逢時,他簡直難以形容的內(nèi)心激動。
——那時,他剛剛當(dāng)上魔尊,正在親清理魔界曾經(jīng)與他為敵的對手。
他盡可能不想暴『露』的身份,所以決偽裝成修仙者。
反正是去殺魔修,殺掉一兩個仙門弟子取他們身上的緝魔令,再憑緝魔令假裝成一同緝魔的散修,簡直不要太容易。
再之后,他殺魔修的時候,無論被多少看到都不會顯得身份可疑。
至于死掉的仙門弟子,在仙魔爭斗的『亂』世,有會死再正常不過,隨便栽贓給其他魔修行,反正沒有會仔細查證,也不可能查證清楚。
不過,魔修中,其實也有一些他的。
那個重修為的魔修,是個沒什么本事的伙,練了這么多年也有重修為,以往主動投靠魔宮都會被取笑嫌棄。
不過他那時剛剛當(dāng)上魔尊,地位不穩(wěn),確實需要手。
那魔修身上的吐火兇獸,是他在派對方出來之前,親交給他的。
不過,他那時,沒想到,兇獸會被對方用在秋『藥』身上。
他甚至沒想到能夠再見她。
過往的記憶傾瀉而來,因為靠近天靈心,失去已久的情感也重新涌入胸腔。
看到兇獸撲向秋『藥』,他當(dāng)時怒不可遏,毫不猶豫地殺掉了那個重修為的魔修,又殺掉了兇獸。
他已經(jīng)和過去不一樣了。
他不再是那個虛弱無力、茍且偷生的小七。
他有了一個大名,叫作柒思秋。
他很強,在世上嫌少有能夠反抗他,即使是在最為窮兇惡極的魔界,他也是唯一的君主。
這些年來,世上已經(jīng)沒有幾個比他強了。
要他想,沒有任何一個魔修可以傷她。
本來,他是希望一直維持這樣,這般保護她一生一世的。
可是……
柒思秋抬手。
在他的另一手上,出現(xiàn)了一把金光耀目的長劍,那強大的力量氣息足以讓膽顫。
神器“問天劍”,已在他手中。
這是傳說中足以與心劍匹敵,甚至比心劍更強的神器。
然而,在神器劍柄的中心,卻是空空的,似乎缺了一塊。
柒思秋凝視神器。
他很強,但他還不是最強的。
他沒有心劍,有八重將近封頂修為。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八重修為的倒也無妨,可是世上,還有花千州。
要是再有來殺他怎么辦?
要是正道聯(lián)合怎么辦?
要是花千州也決要進魔界殺他怎么辦?
要是魔界有達到了八重修為甚至九重修為怎么辦?
他能殺掉上一個魔尊,那么也會有可能有會為了成為魔尊,再來殺他。
花千州當(dāng)年進入魔界殺掉他的父親,那日后,未必沒有可能進入魔界來殺他。
無數(shù)思路在他頭腦中撕扯。
他現(xiàn)在必須要做一個艱難的抉擇,所以哪怕他畏懼花千州,他仍然在今日第一次在成為魔修后靠近了花醉谷。
在離花醉谷近一點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天靈心的作用。
他需要做一個真正的決,他想要知道真實的內(nèi)心。
現(xiàn)在……思路漸漸清晰來。
他不能死,也不想死。
他要活下去。
在這個世道,有最強的,才能活下去。
寧可我負天下,不可天下負我!
慢慢地,他收了那枚小小的護身符,將神器握在手上,黑袍揚,長融夜。
他轉(zhuǎn)身離去,沒有再望花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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