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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出岫出行,大多有淡心或玥菀隨侍,因此攙扶她下車的差事,便由貼身婢女做了;今日雖有云逢相伴出行,可竹影沒多細想,便順勢抬手欲攙扶出岫。
眼看他指尖即將貼近那只玉手,然而就在最后關頭,竹影突然發(fā)現(xiàn)了異樣:
其一,就他護衛(wèi)出岫多年所知,出岫從不翹蘭花指;
其二,出岫伸手的動作與常人不同,并不是手背朝上,而是微微側(cè)手,給出一個斜面;
其三,今日出岫戴了一只翡翠鐲子,而眼前這只手,手腕雖藏在衣袖里,但沒見到凸起的地方!
五月里熱氣蒸騰,女子衣衫單薄,若是腕間戴了鐲子,又豈會顯現(xiàn)不出來?必定會在袖子里凸起一圈痕跡!
這不是出岫的右手!
電光石火,一念閃過!竹影一把抓住這只手腕,驟然發(fā)力往外拖拽。
只聽一聲驚呼響起,云想容始料不及,整個人被竹影拽出了車廂。她畢竟是個不會武藝的女子,又如何敵得過竹影的力氣。左手捏著的毒針還沒挨到竹影的衣裳,已被他手中佩劍一擋,“叮”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竹影一看是云想容,頓生厲色,把劍橫在她脖子上,狠狠勒出一道血痕:“夫人呢?”
云想容頸上吃痛,再次呻吟一聲,卻死死抿唇不言,無論如何都不開口。
此時暗衛(wèi)們也已發(fā)現(xiàn)異常,齊齊下馬從后頭涌上來,兩個暗衛(wèi)見馬車內(nèi)再無動靜,立刻以刀劍撩起車簾。
“嗖嗖”兩聲劃破這凝滯的氣氛,兩根銀針從馬車內(nèi)倏然發(fā)出。云氏暗衛(wèi)皆訓練有素,一聽便知是暗器之聲,于是兩人默契地各往左右閃身,同時躲了過去。
那車夫就站在兩名暗衛(wèi)身后,尚且來不及躲避,兩根銀針就勢扎在了他腦門兒之上。他伸手將銀針拔下,卻立刻感到渾身酸軟,踉蹌幾步倒在地上,癥狀與出岫無異。
這一變故來得太快,明璋始料未及,手中五枚銀針也全部使完。可他卻很沉穩(wěn),立刻反手掐住出岫的脖頸,另一只手取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坐在馬車內(nèi)喝道:“別進來,否則出岫夫人性命不保!”
眾人看到馬車里的狀況,皆不敢再輕舉妄動。竹影反應最快,立刻一腳踹倒云想容,踩在她背上長劍直指:“他是誰?”
上次明璋與明瓔來訪云府時,恰好趕上竹揚查出身孕,出岫放了他夫妻二人的假。因此,竹影并未見過明璋,并不曉得這人的長相。
事到如今,云想容還死死咬緊牙關,不肯開口說話。她這副模樣反倒坐實了竹影的猜測,便冷冷質(zhì)問道:“他是明璋?”
馬車內(nèi),明璋鉗制著出岫,與團團包圍的暗衛(wèi)們對峙;馬車外,云想容被竹影踩在地上,艱難地開口反駁:“他不是!”
竹影怒火中燒,腳下又使了幾分力道,幾乎要把云想容的脊椎骨踩斷,恨聲道:“我敬你是主子,你卻讓我惡心!今日我便以下犯上,殺了你再去向太夫人請罪!”
“不!別殺我!”云想容深知竹影與出岫不一樣,出岫就算再用刑,也絕對不會傷了自己的性命。可竹影常年跟隨云辭,又手握云氏暗衛(wèi),殺人便如眨眼一般輕松隨意。
她是真的怕了,又或許是被明璋壓制得太久,終于能找到一個宣泄的地方。云想容的臉死死貼在地上,口中全是灰塵,她極力想要抬高脖子離開地面,可方才頸上被擦出了血痕,疼得厲害。
她這番輕微的掙扎,加重了竹影的怒意:“快說!”
云想容這才放棄掙扎,臉頰蹭著地面說道:“他是……明璋。你們快去救沈予!快去救他!”
聽到云想容把自己給供出來,又心心念念要救沈予,明璋亦是大為光火,在馬車里破口大罵:“賤婦!你以為沈予還會要你?”
這一句話再次戳中云想容的痛處,如今事跡敗露,她再也沒有機會了!沈予再也不會要她了!
想到此處,云想容終于放聲大哭起來,淚水貼著臉頰落到地上,將灰塵攪和成了泥土,一塊一塊貼在她的臉上。骯臟,極其骯臟,便如同她這個人,這顆心。
就在明璋的注意力被云想容吸引時,有五名暗衛(wèi)趁機偷襲,其中兩人輕飄飄跳到馬車車頂,另有兩人站在馬車后頭。
四人同時出手,四刀齊下,將馬車從正中央豁然劈開!繼而,再有一名暗衛(wèi)從幾人之間穿出,一刀砍在明璋背上。
這一舉,五名暗衛(wèi)配合得默契無比,天衣無縫!好端端一輛馬車,頃刻便被掀翻了車蓋,整個車檔后頭全部露了出來。
夏季的熱風從殘缺的馬車里穿過,明璋卻感到背后一陣涼意。他沒想到云氏暗衛(wèi)會趁機偷襲,自己躲避不及中了一刀,整個刀身都嵌在了背上。
伴隨著竹影一句“留活口”,離馬車最近的一圈暗衛(wèi)蜂擁而上,一把將明璋制伏,救出了出岫。
竹影再也顧不上云想容了,他將佩劍扔給身旁的暗衛(wèi),沖過去扶住出岫,發(fā)現(xiàn)她渾身無力,口不能言。這一看便是中了藥,竹影目色如刀直擊明璋,叱問道:“解藥在哪兒?不說我就殺了你!”
明璋背上中了一刀,臉色慘白,可神色依舊沉穩(wěn):“你不會殺我的,因為沈予還在我手里。哈哈哈!”
這句話說得不假,竹影心下怒極,卻聽明璋再嘆:“云氏暗衛(wèi),果然名不虛傳……”
竹影冷哼一聲:“夫人既然只帶一千暗衛(wèi)出門,便有把握能護住她。你以為暗衛(wèi)都蠢鈍如牛,是你明府豢養(yǎng)的殺手嗎?”
明璋面無表情,卻是真心嘆道:“是我小瞧你們了。”
“我云氏暗衛(wèi)馳名百年,什么生死場面沒見過?不必誰人下令,也有把握取你狗命!”竹影說出這番話時,面上是止不住的驕傲之色。
明璋再也無話可說,蹙眉不語。
竹影便再次問道:“快把解藥交出來!”
這一次不等明璋答話,云想容已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接話道:“這藥死不了人……你們快救沈予!”
聞言,竹影立刻看向出岫,后者連忙眨眼兩次,表示贊同。
竹影這才稍作放心,轉(zhuǎn)身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吹花小筑。這一座高樓獨立于城郊之外,死氣沉沉不見一個人影,如同一座鬼宅。
竹影蹙眉斟酌起來,思索是否要硬闖進去,又看向云想容,問道:“威遠侯是否在其中?”
話音剛落,忽聽遠方一陣馬蹄聲急促傳來,有兩名云氏暗衛(wèi)面戴銀光假面,騎快馬馳近。兩名暗衛(wèi)同時報上暗號,其中一人不等馬停,已從馬上一躍而下,跪地對竹影道:“首領,方才房州駐軍派人傳話,說是威遠侯帶了一撥京州人馬,趕往嵐山去了。”
沈予帶人去了嵐山?這是怎么回事兒?竹影將信將疑,那暗衛(wèi)又道:“太夫人已派人查明屬實,特讓屬下趕來稟報。”
嵐山之上有座嵐山寺,正是莊怡然曾被擄劫的地方,也是赫連氏出資修建。如今雖然被太夫人下令強拆了,可廢墟還在,荒無人煙,的確是個行不軌之事的好地方!
出岫自然也聽見了這番話,知道沈予平安無事,霎時安心。
明璋卻忽然臉色大變,怒罵出口:“清意這個叛徒!”
出岫與竹影聽見明璋此言,皆反應過來其意。驚駭之余,又是安慰。竹影當機立斷,揮手命道:“調(diào)頭!去嵐山!”
一聲令下,一千暗衛(wèi)齊齊上馬待命。明璋卻在此時獰笑起來:“我小看了云氏暗衛(wèi),你們也小看我了!清意那狗東西所知甚少,此次沈予必死無疑!你們來不及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