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稚顏邊說還繼續(xù)往里面飄, 怎么說作死是人的一部分劣根性呢,一些恐怖片主角也不是全然是為了推動劇情瞎編的。
綠本想繼續(xù)裝死一會兒,這會兒終于被念叨的忍無可忍了, “……你不要在這里久待就沒事。”
終于得了回應(yīng),桑稚顏精神一震,“怎么說?”
綠冷哼:“你不是已經(jīng)看到了?這里是精神病院,如果說你們的精神是有序的, 那這里的能量是錯亂的,如果你待久了, 你本身的精神也會被影響。”
被影響了,最輕微的也會開始抑郁、暴躁、焦慮等, 影響再深一些, 就是精神分裂這樣的精神疾病了。
桑稚顏悚然一驚, 腳步戛然而止, 這個后果有些超出估計,在她琢磨要不要就這樣走人的時候, 耳邊忽然傳來了飄忽的歌聲。
啦啦啦啦啦,
看呀, 看呀。
小熊的眼睛流血了。
看呀看呀。
烏鴉在唱歌了。
聲音輕柔飄忽,又帶著兒童的清亮。
桑稚顏抬起頭,就看二樓的窗戶那站著一個抱著白熊的小姑娘, 穿著一條蝴蝶結(jié)的紅裙子,頭發(fā)垂在身側(cè),黑亮的眼睛似乎在盯著她看,嘴唇蠕動,歌聲從喉嚨里傾瀉。
廢棄的療養(yǎng)院,忽然出現(xiàn)的恐怖歌聲, 幽靈狀的小女孩,真的是恐怖片標配啊??蛇@樣反倒讓她不想繼續(xù)走了,綠都說了只要不待久了就沒事。
桑稚顏飄到了二樓窗戶那,和小女孩隔著破了一半的窗戶對視,“你在看我?”
小女孩蠕動的嘴唇平靜了下來,歪了歪頭,“你為什么是白色的?”
“明明大家都是紅色的?!?br/>
桑稚顏眼睛刷的瞪大,在本能的看了看四周,尋常人眼中是綠意蔥蘢,幽靈眼中是黑氣彌漫,一丁點的紅色都看不到。
“我是白色的?”
小女孩聞言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明媚如午日陽光,“你是不是看不到?”
“那這樣呢?”話音剛落,眼睛忽然變成了兩個空洞,紅色的血從黑洞里流出來,眨眼間就流滿了整張臉,手腕上腳踝上也忽然出現(xiàn)深深的傷痕,獻血嘩啦啦的流了下來,這種不科學(xué)的流血方式顯然十分襯托這里的氣氛。
桑稚顏:“……”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有些驚悚的瞪著小女孩。
就在她眼睛流血的剎那,她的眼前似乎變成了血紅一片,還能嗅到撲鼻的血腥味。
可也只是一瞬,就像是眼花,就看小女孩張開嘴打了個哈欠,精神順便萎靡了下來,流血的眼睛和手腕恢復(fù)了正常,可還強撐著精神看著桑稚顏,臉上還是那可愛明媚的笑容,“白色的姐姐,你看到了嗎?是不是變紅了?”
她嘟著嘴,認真的問道,“我沒有說謊吧?我說的都是真的,大家都是紅的。”
說完這句話終于撐不住了,張開嘴大大打了個哈欠,“我困了,姐姐,等我睡醒之后我們再聊。”
說完后,本來就虛幻的身影又淡了幾分,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桑稚顏嘶了一聲,“……這是怎么回事?”她現(xiàn)在不可能眼花!
綠道,“這是那個小女孩的力量,她是精神病人,也可以說本身靈魂不穩(wěn)定,沒了身體后,能量更不穩(wěn)定,不穩(wěn)定的能量偶爾出現(xiàn)波動豈不是正常的?”
不過通常來說,不穩(wěn)定的幽靈會因為能量不穩(wěn)定比正常的幽靈很快的潰散,就像是恒星中的紅巨星和紅矮星之分,前者的壽命可比后者短太多了,可是這里顯然不正常,讓不穩(wěn)定的靈魂都比存活了不知道多久。
現(xiàn)在因為她強行去控制這份不穩(wěn)定的能量,本身存在的能量暫時耗盡了,所以“消失”了。
這么一解釋,她剛剛冒出來的那點驚悚感又消失了大半,順著這扇殘破的窗戶就飄了進去,“剛剛她說的是大家對吧?”證明這里面還有人,不對,應(yīng)該是幽靈。
她拐了一個彎,果不其然的,又看到了一個淡黑色的身影,他看起來十四五歲,身體瘦弱,穿著病服,蹲在墻角,抱著頭,眼睛看著地面,嘴里念念有詞。
他聲音很小,桑稚顏靠近了才聽到他在說什么,“快下雨,快下雨?!?br/>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br/>
“快下雨,快下雨?!?br/>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br/>
這兩句來回重復(fù),桑稚顏站了半天,也沒見他有動靜,只好問道,“你在做什么?”
可是他像是沒有聽到,繼續(xù)蹲在那,翻來覆去的重復(fù)那兩句。
快下雨,要死了,快下雨,要死了。
桑稚顏只好再重復(fù)一遍,“你在做什么?”
可還是沒有反應(yīng),桑稚顏不想來第三遍,當(dāng)然也是意識到了就算重復(fù)第三遍,這個少年也不會給她反應(yīng),她靈機一動,“下雨啦!”
果不其然,在她喊完的剎那,少年的眼睛刷的瞪大,綻放出了濃烈的驚喜,“下雨了嗎?下雨了嗎?我終于要發(fā)芽了嗎?太好了!我終于可以發(fā)芽了,長出芽來我就可以開花了!”
桑稚顏:“……”臥槽。
這下也不用少年開口解釋了,這個蹲在墻角等著發(fā)芽的少年顯然以為自己是一顆種子。
她才遇到了兩個幽靈,就這么有意思了嗎?
欣喜的等著雨滴落下的少年遲遲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要等的東西,表情晦暗了下去,繼續(xù)縮頭蹲在墻角等著絕不可能落下的雨露。
——廢話,就算這里廢棄了,可房子還沒有坍塌,下雨也不會落到這里!
桑稚顏暫時不打擾這位兢兢業(yè)業(yè)的少年了,繼續(xù)飄,在飄到走廊盡頭那的時候,又傳來了有人歌唱的聲音,比起來之前那個小女孩,這個歌聲更動聽,可是在飄進去后,她見到了比之前更為驚悚的畫面。
那個紅裙子小女孩不過是讓幻境出現(xiàn)了短短幾秒,本身外表還是正常的,那個把自己當(dāng)種子的少年也是默默蹲著,可是這個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幽靈,本來是手臂的位置變成了一對翅膀,她飄在了天花板上,漂亮蒼白的五官在那對詭異的翅膀映襯下,更顯出了魔魅感。
看到她出現(xiàn),這個漂亮的不可思議的女孩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歌聲停了下來,“啊,這里不是陸地嗎?為什么會有美人魚?”
“你的尾巴真好看啊,像是在發(fā)光。”
“你是迷路了嗎?”
“我聽說美人魚的歌聲也很好聽,你要不要和我比一比?!彼冻隽蓑湴恋纳裆拔铱墒沁@里最知名的音樂鳥啦,我唱歌可好聽了,如果不是我不能離開這里,我一定比現(xiàn)在更知名。”
“來嘛來嘛,我們比一比,我真的好好奇美人魚的歌聲?!?br/>
她聲音又輕又快,一口氣說這么多,也不覺得煩人。
桑稚顏又明白了,這個美人是把自己當(dāng)成鳥了,怪不得一直停在天花板上不肯下來,而且不像是之前當(dāng)種子的少年當(dāng)她不存在,還把她當(dāng)成魚了。
她問道,“你為什么不能離開?”
美人露出了燦爛又羞澀的笑容,“當(dāng)然是因為我的愛人在這里了,我們音樂鳥沒有遇到愛人的時候,會四處漂泊,遇到愛情的時候,就會停留下來,把最美的歌喉獻給愛人?!?br/>
“你愛人在哪里?”
美人繼續(xù)快活的笑道,“他出遠門了,要走好長好長的路才能回來,所以我要在這里等他回來,哪里都不能去。”
繼續(xù)用甜美輕快的聲音催促,“快來啊,我們一起唱歌?!?br/>
“我可以把住在這里的大蜘蛛,大貓,大老鼠,黃鼠狼,刺猬都叫過來,它們做裁判。”
桑稚顏想了想,試探道,“刺猬是在走廊嗎?”那個當(dāng)自己是種子的少年。
美人依舊在微笑,仿佛她臉上只有這種表情,純?nèi)坏目鞓罚瑳]有半點憂愁,聞言點點頭,用嘴巴疏離了下羽毛,“是的啊,是的啊,就是那只刺猬,它一直都在那,它真的太懶了,整天動都不動?!?br/>
確認了。
這位美人真的是不止把她當(dāng)成魚。
桑稚顏淡定道,“你不是不能離開,我去叫他們吧。”
美人:“好的呀,好的呀?!?br/>
二樓似乎就這三個幽靈了,桑稚顏干脆的飄到了三樓,本以為經(jīng)過了之前的驚嚇,看到了什么都不會太過驚悚了,可誰知道,她剛剛從三樓探出個頭來,就狠狠嚇了一大跳。
——一個長著三顆頭的人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這三顆頭,一個是二十幾歲的青年,眼神輕佻,一臉風(fēng)流相,一個是面露橫肉的刀疤臉,還有一個是文靜警惕的少女臉。
三顆頭顱長在了同一個身體上,還有男有女,讓桑稚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是先生還是女士?
同時飛快的思考,如果說之前的美人是幻想自己是一只鳥才長出了翅膀,那眼前這個三顆頭的人是怎么回事?
風(fēng)流相青年贊嘆道,“太好了,居然是個美人啊?!?br/>
“這里好久都沒人來了啊?!?br/>
文靜少女接著開口,“你是從哪里來的?附近荒廢了很多年了。”這里早就被掩埋,沒有任何人煙,也就意味著沒有外來的幽靈。
桑稚顏不答反問,“你們是怎么回事?”
“我從沒有見過你們這樣的?!?br/>
聞言,文靜少女刻薄一笑,眉毛高高的挑起,“這都猜不出來嗎?”眼神似乎也在嘲諷——蠢貨。
“這里是精神病院,我們當(dāng)然就是精神病人,如果你再早一點來,還能看到更多張臉,可惜那些廢物現(xiàn)在都被我們吞了?!?br/>
風(fēng)流相青年笑嘻嘻的道,“人格分裂,聽說過沒有啊小美人,還是死了好,死之前我們只能有一個出來,現(xiàn)在能全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