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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開竅(一)

    這個必須不能忍。</br>  許觀海叫成安公主別管,趕緊回了家。</br>  孩子在外頭受了欺負,自然得找家長啊。</br>  就算親娘柏二太太不在,不是還有族長大伯么?</br>  家長是這么好當的么?</br>  這種時候,他不管誰管?</br>  許遂聽說,十分頭疼。</br>  能讓五皇子都不好直接點名說破的事,恐怕對方來頭不小。</br>  如今許觀海接手徹查皇莊,表面看,確實是個肥差,但暗地里也是帶著刺的。</br>  今兒被申斥的皇子們是皇子,難道檢舉揭發的三皇子就不是皇子了?</br>  皇家顏面要顧,就得盡量保住所有皇子們的顏面,不使皇室蒙羞才行。</br>  否則,別許觀海好處沒撈到,還平白給人背了黑鍋,那就太倒霉了。</br>  許遂雖然早致仕了,到底當過幾十年官,經驗還是有一些的。</br>  所以他覺得當務之急,還是許觀海能圓滿解決皇莊之事。</br>  哄得皇上高興了,什么都好談。</br>  否則就算明知別人要搶許潤的功勞,皇上一生氣,說不定就不管了呢?</br>  許觀海深以為然,“眼下別的好說,就那一家五口的命案,委實太慘。這個要怎么弄,還請大伯指點。”</br>  這小子,太聰明也太會抓重點了。</br>  許遂雖會看大勢,卻沒有具體當差的本事。否則,他用得著早早退回家,去跟和尚念經么?</br>  正愁得想要揪頭發,許松來了。</br>  他送了顏真回家,才得知祖母把成安公主送他的好衣料,拿去給外頭鋪子,便宜做了。</br>  正是愛俏的年紀,許松自然不滿,跑來找祖父主持公道。</br>  “……我也沒說都做三叔這么好,可起碼得給我做一件象樣的吧?到時穿出去,人家才辨不清真假。全都做成那樣廉價貨,當人眼瞎么?”</br>  許遂正頭疼呢,哪里聽得進他這些衣裳的事?</br>  才想訓斥,許觀海卻是眼睛一亮,“你說什么真假?”</br>  許松忙又跟叔叔說了一遍,“三叔,要不我自出私房銀子,你讓公主嬸嬸少收些工錢,替我做一件唄。要不只做件袍子也行,你就應了我吧。”</br>  許觀海哈哈一笑,拍著他的肩,本想說送他得了。可想想女兒耳提面命,他自家還有一堆小崽子要養,便改口道。</br>  “那行,你把銀子送來,我叫公主府給你做。大不了,我少做一件就是。”</br>  許松喜出望外,樂顛顛的跑回去拿銀子了。</br>  許觀海成竹在胸,辭了大伯,趕緊跑衙門查案去了。</br>  許松方才關于真假那番話,提醒他了。</br>  皇莊莊頭壓榨佃戶是真,說來已有多年,且人數也不少,但為何偏偏是這一家子被逼得集體上吊?</br>  那一家五口人命案,其中會不會有什么隱情?</br>  如今他們知道的,都是官員報上來的卷宗。但具體如何,恐怕還要自己親自去查探一番。</br>  許觀海精神抖擻,干勁十足的去了。</br>  想想他的長女,都敢冒著賊寇風險,陪祖母出京了。他要是做不出一點成績,將來都羞于見女兒呢!</br>  許遂,怔怔目送他的背影,甚無語。</br>  他知道許觀海定是想到辦法了。</br>  可你想到了,就不能說一聲再走?</br>  他,他這么猜來猜去的,也很難受啊。</br>  憋屈的許大老爺,只好叫來心腹,去打聽許潤任上的事了。</br>  總得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才知道如何應對不是?</br>  哎——</br>  當把人安排出去,許遂終于回過味來,知道許觀海的思路了。</br>  摸摸胡子,許大老爺也開心了。</br>  自己還不是那么笨嘛,瞧,這不就想通了?</br>  他正沾沾自喜著,許長津來了,是來尋許觀海的,卻是晚了一步。</br>  “我怎么聽著,二姑娘也離京了?”</br>  許遂心情頗好,跟他解釋了幾句。又著力訓勉他,要好生讀書,別辜負許惜顏給他的太學名額云云。</br>  許長津還有事呢。</br>  卻又不好打斷,只得強忍著不耐,聽他訓斥完畢,才匆匆趕去了尉遲府。</br>  蕭氏聽說,吃了一驚。</br>  “好端端的,怎么就離京了?可是許家出了什么事?”</br>  許長津道,“倒是無事。聽說柏老太爺今年正好做大壽,二太太自嫁來京城,多年未曾歸省,故此太夫人特意發了話,讓她回鄉走走。二太太思鄉心切,故此走得急了些。二姑娘孝順,跟二哥兒一起,跟去侍奉了。”</br>  許惜顏傷臉的事,是不好明說的,但有心人自會打聽。</br>  許家給出的理由,肯定得光冕堂皇,合情合理。</br>  蕭氏沉默,半晌無語。</br>  她那天沒請許惜顏的宴會,辦得還算順利。</br>  就看在當朝紅人,虎威大將軍的面子上,就算有些小小紕漏,客人們也沒有計較的。</br>  只是送走客人之后,蕭氏總覺得有那么一點不對勁。</br>  還是一向寡言少語的女兒,尉遲秀在跟朱寶來閑話時,一語道破天機。</br>  “……招呼得也不累,只跟人客氣來客氣去,反覺不如郡主待人真心。”</br>  是了。</br>  蕭氏豁然明朗,知道那份不對勁從何而來了。</br>  除了少數如許松這般,是真心對她有好感。其余客人,面子雖給了,但骨子里瞧不瞧得起她家,當真不是禮數周全就夠了的。</br>  人人都象帶了個假面具,表面上你好我好,實際做得好不好,反沒人會說實話。</br>  許惜顏雖總是冷著一張臉,但做的每件事,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心為人好。</br>  跟著她,連尉遲秀這樣的木訥之人,都覺得獲益良多,本能的更愿意親近。</br>  蕭氏端著主母范兒,賠著笑臉,跟那些奶奶太太們應酬了一天,貌似左右逢源,但細細想來,竟找不到一個能再次走動的。</br>  反倒是那些貴婦之間,三三兩兩,竊竊私語,怕是在商議正事。</br>  有幾家她都耳尖的聽到了,已經約好下次再聚的時間。</br>  至于自己這個主辦者,辛辛苦苦操持一番,倒成了給別人牽線搭橋的紅娘了。</br>  至于這些太太奶奶們的喜好,家族之間的明爭暗斗,她是半點也沒摸著邊,又如何能與人交往?</br>  自以為學了三招兩式,就翅膀硬了,想單飛,簡直天真!</br>  蕭氏明白過來之后,自然懊惱,且后悔。</br>  但她又不好意思明著認錯,只得拜托許長津,原想單獨再辦一席,答謝許惜顏的,誰知她又走了。</br>  這一去路途遙遠,怕是沒有三五個月回不來。</br>  蕭氏再想想張媽媽帶回來的話,就是許惜顏關于尉遲圭那個,“寧可小錯不斷”的注解,“病向淺中醫”。思忖再三,她把老管家周謙請過來了。</br>  “……我是想著,家里守孝還要幾年。孩子們可以去讀書,學規矩。大人總不好什么都不做,否則遲早閑出事來。故此,我想把家里的田產什么,也分給大伯他們照管一二。權當沒這塊地,讓他們有個事情折騰。你看如何?”</br>  周謙一聽,覺得主母終于開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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